霍英雄見葉凡隨手接下杯子,不僅不動聲色地化解了他附着在杯子上的氣勁;而且酒液也不曾灑下一滴,足見對方功力的高深和馭勁之精妙。
他十年後再回華國,真正目的是將青河幫海外的勢力擴展到國內,與葉北寒決戰不過是順便爲弟子報仇。就算江東勢力和唐無敵、唐宇之死沒有關係,也沒有趁機打擊唐家,他依然會對江東下手的。因爲江東,本就是青河幫海外勢力進入華國境內的第一步!
誰知這個葉北寒初步展現的實力不差,讓他頗有些見獵心喜,舉起酒杯朗聲道:“就讓我們共飲一杯,此戰既爲仇怨,也爲武道!”
霍英雄現在的武道已經到了瓶頸的地方,他和青城餘楚南、太白風無痕及武當張少陽交手,就是爲了印證自己的武道,尋找突破契機。
葉北寒的修爲越高深,他自然越滿意,可以用來做武道的磨刀石!
葉凡聞言卻是淡淡一笑,先是酒杯一舉,和霍英雄共飲了一杯,才緩緩說道:“只這一句,你就敗了。”
霍英雄放下杯子,緩緩從小船中站立起來,他的身形不算高大,但站起來時卻猶如熊羆直立,一股驚人的氣勢擴散開來。就連他腳下的木船也吃水深了一線,水波盪開,葉凡所站立的地方都能感到一陣陣勁氣襲來。
這是武道高手自帶的威勢!
只見他皺眉道:“爲何?”
葉凡卓然而立,絲毫不爲霍英雄氣勢所動,淡淡道:“你所修的天刀之術,追求的是斷情絕念之境吧?要斬斷一切!而今,你的心中卻記掛着徒弟傳人之仇,心境不純粹,自然必敗無疑!”
自己的武道與出刀的心意衝突,刀法還能犀利嗎?
霍英雄聞言,雙眼一瞪,大笑道:“葉北寒,你真是亂我心境之心不死!若是在我剛離開雪原的時候遇上你,說不定正要被你攻破道心;可惜經過這一個月的戰鬥印證,我早已跨過了“斷情絕念”之境,已經一切由心!”
葉凡搖搖頭,他之所以將這一點提出來,無非是點醒霍英雄罷了。他不想佔對方便宜;同時也想看看,最強狀態的霍英雄,是什麼樣子。
“那就開始吧。”
既然霍英雄說出自己的心境已經不受侷限,葉凡也沒有什麼好廢話的了。
霍英雄見葉凡說完“開始”,長劍依然豎在身邊,一副不以爲意的樣子,不由冷笑道:“少年天才多狂妄,那就吃老夫一刀!”
他是海外清河幫六大聯幫之一座山幫幫主,負責的就是向外擴張和幫派戰鬥這一區塊的事物。成王敗寇,好勇鬥狠之事也沒有少做過,不會因爲自己是前輩大宗師,便因爲面子而讓後輩先出手。
葉凡的託大,在他看來,也是一個取勝的優勢!
“冰刀斷長空!”
隨着霍英雄一聲低喝,他的右手猛地從身下向上揚起,就像是從水中抽出的一樣,帶起了一條水桶粗的白色水柱。
水柱從湖中拔出來,附近水浪翻轉,霍英雄的船隻在水浪的拍擊下向後揚起;葉凡也腳步一錯,向後飄退,避開涌起的水浪。
白色水柱無限延長,最後被霍英雄高舉的右手直接拔起,竟然變成了一柄百米長的巨大冰刀,悍然向葉凡當頭劈下!
冰刀未及湖面,處於它下方的湖水已經被龐大的氣勁逼開,出現一個深達數米的溝壑;而冰刀附近十數股散亂的刀氣漩渦,攪動着巨刀上飄灑下來的湖水,更是一齊涌向葉凡,對他形成絞殺之勢。
頭頂橫亙着百米長的巨大冰刀,身前十餘股水刀形成的漩渦當胸絞來!
這就是葉凡面臨的殺局!
霍英雄摒棄了相互的試探,上來就是殺招。憑這一招“冰刀斷長空”,他在雪山之巔將太白掌門風無痕直接打落山下!
一旁觀戰的風無痕當即輕嘆:“又是這一招……”
當時他面臨此招時,只能傾盡全力破掉刀氣漩渦,卻沒有能力再接下霍英雄縱橫百米的刀氣。
不過這一次,霍英雄顯然更重視,沒有以百米刀氣攻擊,而是凝冰成刀,拿出了半步武聖真氣凝形的能力!
除了風無痕、張少陽,南北湖岸兩百艘船隻上的所有人,無論是蘇雲薇、張婉婷等不懂武道的學生;還是政府大員、富豪巨賈;甚至是拳術大家、武道世家、宗師,這一刻都是震驚起來。心中全都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運轉:“這真的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嗎?”
抽取湖水,化作百米冰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不過如此吧?
而葉北寒,終究是一個人,如何能與這種天地偉力相抗衡?
很多人已經預見這一刀下去的結果。
然而,處於危境的葉凡卻是面不改色,甚至神情中還有幾分淡然,他淡笑着搖搖頭,隨即袍袖一揮。
“轟!”
龐大的氣勁從身上噴薄而出,葉凡在心中低喝一聲,“水龍引”,他的袍袖直接捲起了身前巨浪,隱隱中似乎有龍吟聲響起。
一頭水龍驀地從湖中撥身而起,龍頭向上探到十米高空,衝着巨大冰大咆哮;尾部還盤在湖面上,龍身環繞成圈,龍爪分明,阻擋在葉凡面前。
形意十二形中,有蛇形,又可以蛇形推衍龍形,取龍飛九天之勢,力量剛猛。葉凡前世爲北寒仙帝,神龍火鳳不知見過多少,就是龍神都曾是他座下之囚,對於龍的形態和威勢自然十分了解。
他以易髓後的玄玉之體,操縱湖水,直接化出一條大龍,活靈活現,神韻惟肖,完全激發了潛藏在巨龍身體裡的力量,要強勢衝破霍英雄的百米冰刀。
“轟!轟!轟!”
連聲爆響,水龍碩大的頭顱直接轟擊在下劈的冰刀之上;而龍身、龍爪,乃至龍尾,都狠狠地與席捲而來的十餘道水刀漩渦絞殺在一起。
天地間都是嘩啦啦落下的碎冰、湖水,夾雜着紛紛揚揚的大雪,交戰之處霧濛濛的一片。
“那個人死了嗎?”張婉婷張大着嘴巴,呆了一般,她已經完全嚇傻了。
要不是所在的畫舫距離湖心兩人交戰的地方有千米遠,她早就嚇的跳河逃生了。儘管相距這麼遠的距離,那把百米長的巨刀斬在湖面上時,依然有半米多高的大浪衝擊他們的畫舫!
“應該死了吧。”
不只是蘇雲薇、楚明河、周力,就是遠處觀戰的八極門、形意門等拳術流派,還有有身份的一方大員富商、武者,也都這般認爲。
只有洛雪顏一雙美眸中透着焦急和擔憂,她知道葉北寒就是葉凡哥哥,如此驚天力量斬下來,縱然她對自己的葉凡哥哥有信心,也止不住的擔憂。
洛星河更是面色蒼白,心中暗道:“葉先生,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李兄,你覺得葉北寒能活下來嗎?”穿着白色太極服的楊老,睜大眼睛望着湖心問道。
李老揪了揪鬍鬚,搖搖頭道:“難!葉北寒的功夫應該不錯,極有可能也是一位大宗師,但他太狂妄、太輕敵了,竟然讓霍英雄取得先手優勢……”
“額。”正做推斷的李老突然卡住了聲音,滿臉驚愕地看着湖心。
只見茫茫水霧散去,葉凡依然淡然立在水面之上!
他的左手依然持着烏木鞘長劍,衣衫整齊,沒有絲毫凌亂;頭髮上甚至連水珠都不見一顆,雪花都不落一朵。
“在橫亙長空的巨刀劈下之後,他竟然還如此從容?!”
李老、楊老和長老,都想見了鬼一樣,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紛紛感嘆:“武道大宗師的境界,我等末學難以揣度的啊!”
“沒有死,沒有死,太厲害了!”張婉婷看見葉凡又出現在望遠鏡中,激動地跳了起來,大叫道,“我宣佈,這個白衣劍客以後就是我的偶像拉!”
蘇雲薇、楚明河想到這個白衣年輕人竟然在木船老人百米長的巨刀下,從容御水化龍,那份驚人的實力和瀟灑自信,也不由得目眩神迷。
洛雪顏則是偷偷在心中鬆了一口氣。
“原來父親讓我來,是看葉凡哥哥決戰的,”她在心中想着,“只是好危險啊,爲什麼他們要打來打去的?”
洛星河看到葉凡一點事沒有,也是臉上大喜,至少霍英雄無敵的陰影在他心頭是逐漸散去了。
身後幾位江東大佬更是面容狂喜,連聲叫道“好”“好”“好”。在他們看來,霍英雄如此驚天一擊都沒有奈何葉北寒,說明葉北寒與對方不相上下,甚至有可能更強。
只要葉北寒將對方擊殺,江東之危便可以解了,他們能不高興嗎?
站立在大船之上的風無痕和張少陽對看一眼,搖搖頭嘆道:“英雄出少年啊!”
張少陽也是點頭贊成,眯着飽經風霜地眼睛道:“就看這個少年天才,有沒有殺手鐗可以與霍英雄抗衡了?希望他手中那把劍不是擺設,不然,後面只怕還是要敗!”
一個年輕人,在天賦絕倫,將武道修煉到了大宗師的層次,但還有時間去學習強橫的武技或劍招嗎?
兩位武林名宿心中都有這個疑問。
“你竟然接下了我這一刀?”
霍英雄臉上神色也是十分詫異,他的當事人,更清楚這一刀的威力和精妙,對方不僅接下,而且絲毫無損,足以說明對方的境界層次和他不相上下。
“怎麼可能,你今年究竟多少歲?”
霍英雄驚問,他有點懷疑葉凡的實際年齡,也許對方功法對駐顏有奇效,因此纔看上去像二十歲的樣子。不然,二十歲的年紀,就已經觸摸到聖境,那他霍英雄這四十多年不是白練了?
葉凡卓然站立水中,對霍英雄的驚訝也頗感好笑,如果他說自己已經活了一萬多歲,只怕對方也不信。便索性說道:“我是什麼歲數,與這場決戰又有什麼關係,你終歸要面對的是我這個人。”
霍英雄聞言似有所悟,竟然躬身行了一禮,答謝道:“葉先生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倒是着相了。”
葉凡也不管他因自己隨口一句話悟出了什麼,直接說道:“既然我接了你一招,你也接我一招吧。”
說罷,便伸出右手,擡到齊眉高度,淡淡喝了一句:“聚!”
只見附近紛紛揚揚的雪花,竟然像是被吸引了一般,簌簌地向他手中凝聚。只一頃刻,就像堆雪人一樣,凝聚成了一柄雪劍。
葉凡手持雪劍,先天真氣在其上來回流轉。
這是真正的風雪之劍,並不像霍英雄把水凍成了冰刀那般結實。只要葉凡的真氣散去,這把雪劍也就崩解了。
用什麼劍只是一種材質,關鍵在於使劍的人和劍招。
葉凡將劍往身前一橫,心中低喝:“一劍隔世!”
那把風雪凝成的利劍不待他往前送去,便獨自在先天真氣的催動下,倏地向霍英雄刺去。百米水域一瞬即過,帶着刺耳的嘯音,宛如一顆帶着白色尾芒的流星!
對,這一劍招,在《紫微玄元劍訣》御劍術篇中,就叫做“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