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洞無日月,日復一日,月復一月。
轉眼,過去八個月,到了落雪的日子。
氣溫驟降,駿河灣是一處相對較窄的海灣,海水流動性小,結起了一層厚厚的冰。
葉凡的水洞由於只有啓動了的二級隱匿陣和不曾關閉的避水陣外,其他的諸如明光陣、二級防禦陣、從海水中抽取空氣的陣法,都沒有啓動。因此整個水洞是一個黑暗的陰溼的充滿着死空氣的小空間。
好在葉凡已經封閉了自身全部的機能,所以不需要光明和氧氣;他開鑿洞府時在裡面放置了一塊去年太白劍派送的冰玉,因此現在整個人是躺在冰玉之上,倒也無虞地面潮溼。
有十幾只海魚在這個八個月間不小心撞入了這處洞府,在潮溼冰涼的岩石地面上蹦躂了兩下,之後就慢慢的**了。
它們耗掉了洞府中本就不多的氧氣,因此屍體都沒有很嚴重的腐爛。
這時,一道粉白色的幽影突然晃入了葉凡的水洞。
它似乎受到不小的驚嚇,有些無措。但水洞中太黑了,它什麼都看不見,只戰戰兢兢地站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它見水洞中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才大膽地拿出了一個發光的東西,黑暗的水洞終於有了一些朦朧的光亮。
水洞只有十幾平米,這道光亮雖然朦朧,但也照遍了水洞中的每一處角落。
這個粉白色的幽影也終於在朦朧的光亮下顯形,她竟然是一位穿着櫻花和服的美麗少女!
粉白色的輕薄長袍,上面繡滿了紅色的櫻花,少女十六七歲的模樣,體態修長嬌柔,容貌清麗無雙,裸露的欣長脖頸雪白,美的像仙境裡的精靈。
她挽着一隻由青藤編織的精巧花籃,花籃裡裝滿的各色鮮花。她手中那個發着柔和白光的東西,便是一株有兩片青葉子,中間有一朵五瓣白花的植物。
此時她像做賊一樣,眨動着如琉璃一般透明的大眼睛,偷偷打量着水洞裡側睡在冰玉之上的葉凡。
看了足足有一刻鐘,這個美似精靈的少女,皺起了細如新月一般的秀眉,輕輕向前挪移了兩步,隨即忽地後退,身形閃動輕盈如風。
看了又看,精靈少女足足在洞口邊待了四個小時,其間她小心地將地面上的十幾條死魚送進了她花籃裡一支有着一張大嘴像向日葵一樣的黃色花朵裡,直到外面暮色降臨,她才一個轉身,穿出了水洞。
過了幾天,這位穿着粉白和服的水女再次出現,這一次她向前走了幾步,呆了片刻後見葉凡沒有反應,再次向前走了幾步,此時她距離葉凡已經不到一米遠了,少女不敢再往前走了。
來回打量葉凡沉睡後的英俊眉目,少女皺起了眉頭,最後她竟然直接跪坐在了潮溼冰涼的岩石地面上,瓊鼻輕輕對着葉凡的方向嗅了嗅,接着眉頭就皺的更緊了。
待到黃昏降臨,少女起身,戀戀不捨地離去。
稍時,水洞門口漣漪再起,粉白色少女又再次穿了進來。她將手中的那株有着兩片青葉子和一朵小白花的發光之物輕輕放在洞府中央,待見到整個洞府都被照亮後,放心裡笑了笑,轉身離去,只留下穿過避水陣時引起的一陣漣漪。
又過了幾日,少女再次過來。
看到放在地面上的小白花已經快要焉死了,放出的光亮也愈加朦朧了,少女快步上前將它拾起來,心疼而又自責地輕撫了兩下小白花。奇怪的景象出現了,本來已經要焉死的小白花頓時就恢復過來,上面的兩片青葉子變得青翠欲滴,中間的白花也變得嬌豔,放出柔和亮堂的光芒來。
少女總算放心了,將小白花放置在花籃的最外沿。
然後她看向葉凡。
這一次,她向前次一樣,輕輕地走了幾步,停一停;再走幾步,又停一停,最後來到了葉凡的冰牀前。
她站了好一會兒,歪着頭打量了葉凡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柔夷般的小手,顫抖着搭上葉凡的手臂。
她在搭脈。
好一會兒,少女憂心忡忡地看着葉凡,輕聲道:“原來你傷的這麼重,都怪我……可是我該怎麼幫你呢?”
少女自出生在這世間以來,第一次發愁。
“咦,你需要靈力?”少女的蔥指在離開葉凡的脈絡時突然察覺到了一種微弱的吸力,那種力量在吸取她身上的靈力。她立刻再次將手指搭在葉凡手腕脈絡上,仔細感知。
果然,過了一會兒,少女又感受到了那種吸力,很微弱。如果不仔細感受,就錯過了。
“你是需要靈力恢復吧,我給你。”
少女爲終於找到了可以幫助葉凡的方法而欣喜,歡心雀躍地說道。
她立刻將自己的右手心貼在葉凡的右手心上,源源不斷地向其中輸入她自身的靈力。看着自己的小手在葉凡的大手中間,少女甜蜜地偷笑。
葉凡在封閉自身前留了一絲很微弱的意識,這個意識微弱到沒有自主性,全憑其本能運轉乾天奪靈術,攫取水域裡的絲絲靈氣,緩緩溫養他的身體。由於意識很微弱,因此催動的乾天奪靈術吞噬力也很微弱,弱到粉白少女搭脈時都差點沒有感知道。
現在有了少女的靈氣注入,乾天奪靈術立刻運轉的稍快了那麼一分,大口地吞噬少女注入進來的靈氣,修復葉凡的身體。
到了黃昏,少女幾次都不忍心將手從葉凡大手中抽出來,但暮色漸臨,她狠下心腸將手抽了出來。明知道葉凡聽不見,還是充滿歉意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啊,我要回去了,明天再給你吸靈力。”
說完,少女還是將那朵小白花放在葉凡身下的冰玉邊沿,輕聲道:“我讓小白陪着你。”然後穿過避水陣,留下一陣漣漪離去。
第二日,少女果真又來了,她是清晨就到的,一來就側坐在冰玉邊沿,先給小白花送了一些靈力,然後就將掌心貼在葉凡的掌心上,繼續輸送靈力。
這一次,她吞吞吐吐了半晌,看着葉凡鼓起勇氣,露出燦爛的笑顏道:“哎,你知道我是誰嗎?”
明知道冰玉上的人不會有反應,粉白少女還是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你的名字,你是外面的人都害怕的葉北寒;可是你卻不知道我的名字……”
少女說到這裡,情緒失落下來,換個話題說道:“葉北寒,你知道嗎?你第一次出現在山上的時候我嚇壞了!我雖然是花靈做了山靈,不能離開這座大山,但是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我,都是我的耳朵和眼睛,整座山都是我的呢!”
少女頗爲炫耀地說道,她炫耀的時候,如雪一般滑膩的臉蛋好微微仰起,琉璃般的黑眼珠有着璀璨的光,櫻桃小嘴微微翹起,說不出的得意。
“我就聽見山上的齊木老法師對他的弟子說,日國來了一個大惡魔,專門吞噬神社裡的神靈,一定要小心提防。我那時就在想,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大惡魔呢?反正我不怕,我是自然精靈,就連齊木法師都看不見我,大惡魔肯定也發現不了的!”
說着少女羞紅了臉,偷眼看了一眼葉凡,繼續說道:
“誰知道你一來就發現我了。你見齊木法師的弟子趕出去後,我聽到他們說,你是殺人不眨眼的劍神,你叫葉北寒。”這裡停頓了一下,少女開始氣鼓鼓地責怪道,“你知道嘛,你可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爲要被你吃掉呢!可是後來你明明看見了我,沒有吃我,而是花了好多時間,給我佈置了一個陣法。”
“我的傳承裡,有關於天然陣禁的記憶,所以知道你是好心把我隱匿起來,不被人發現。”
少女甜甜一笑,頗有義氣地拍着鼓囊囊的胸脯道:“既然你不吃我,又幫我,看到你有難,我當然要幫你啦!”
絮絮叨叨一天,少女終於開心地離去。
就這樣,粉白少女每一天都來看望葉凡,都掌心貼着掌心講往事、講見聞,再將關於她和葉北寒的故事講兩遍,然後靜悄悄地離去。
時光如水,一晃三個月過去。
少女的話變得少了,不是她已經對這種自言自語失去了興趣,而是她感到越來越疲憊了。
隨着靈力的注入,葉凡因爲使用燃元秘術而造成的身體傷勢快速穩定下來,然後漸漸得到修復;與此同時,乾天奪靈術的吞噬能力也因爲身體機能的復原而逐漸強大起來。
這種增強,是呈幾何倍數的增強!
現在一天吸收的靈力,已經超過最開始的一個月吸收的總和。
粉白少女每一次輸送完靈力都疲憊的不行,雪膩的臉蛋幾乎透明,她已沒有多餘的氣力再說話了。
“葉北寒,我給你吸了這麼多靈力了,你一定要快些活過來啊!”少女在又一次離開前,握着拳頭故作生氣地說道。隨即她的神色又是一黯:“我就你一個朋友,你不在我很孤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