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和血色薔薇收到的消息就是……薩摩他們五人和七家公會訂好了協議，帶他們下副本，價格比散人要高得多，十五金一次，但除了法師和牧師的裝備，都要給這幾家公會，當然，出了首飾、材料、圖紙等特殊物品，全部歸他們五人所有。
這對於三大公會來說，是個完完全全的壞消息，恐怕他們五人和七家公會的人多打幾次，這些精英多半能琢磨出boss的技能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僅對開荒太有益處，而且早期極品裝備的積累，本身對他們這些公會來說意義重大。
沒見每每一個遊戲，最好的裝備永遠穿在他們這些大公會的精英身上嗎？這本身就是吸引玩家，凝聚公會向心力的重要手段。
龍帝昊天一下子拍桌跳了起來，“這些傢伙太不講義氣！”平時親熱得就好像要和你穿一條褲子，之前還和他們一塊兒譴責騙人的薩摩等人呢！
晨曦嘲諷地說：“利益面前，義氣算什麼？”
雖然說是這樣說，這件事簡直讓他如鯁在喉，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刺得他喉嚨生疼。
血色薔薇嘆了口氣站起來，“散了吧。”說完率先往門口走去。
晨曦的臉色無比難看，因爲他知道——
血色薔薇已經準備妥協。
要論瞭解，晨曦可是血色薔薇的“老朋友”，正如他自己剛剛說的那樣，利益面前，很多東西都不重要。
血色薔薇這個人，慣常很會看形勢的，要說爲人處事的圓滑程度，他比起血色薔薇就要遜色多了。
這個女人，一向能屈能伸，恐怕這會兒，就已經在和薩摩他們聯繫了。
晨曦儘管氣得厲害，但性情畢竟沉穩，靜靜坐了半個小時，也就給星河發了一句話。
“聯繫薩摩他們，不管什麼條件，讓他們帶我們光之晨曦的人多下幾次灰墟教堂，儘量多拿裝備，然後弄一份boss攻略出來。”
這筆賬先記着，只要他們還在這片大陸上混，總不會就此消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晨曦冷笑着，這些，卻沒必要和星河說。
星河看到這句話，頓時臉色有點發青。
他想到的，卻是那個叫路易的一雙狹長漂亮的眼睛——
那雙滿是嘲諷奚落蔑視的眼睛。
現在讓他再回去放下身段交涉，就彷彿讓他被抽了左臉之後，再將右臉伸過去給那幾個人打。
狼狽到讓他暴躁不安。
那麼多年，星河還是第一次感到這樣憋屈憤懣。
不知道爲什麼，他格外不願意再次見到路易，尤其是在這種情形之下。
可是星河知道晨曦從來就是說一不二的，哪怕自己是副會長，卻也沒有拒絕晨曦的權利。
星河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然後將手中的大劍狠狠劈向一旁的岩石。
站在他身旁的薩薩爾嚇了好大一跳，“星河你怎麼了？”
星河平靜地回答，“沒事。”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和晨曦那麼多年的情誼，自然不會因爲這麼一件小事就產生裂痕。
星河想着，卻仍然情不自禁地想把晨曦發給他的那句話狠狠甩回去。
雖然如此，他還是必須要做好晨曦交代的事。
因爲這是他的工作，星河自問一向很有職業道德。
“在嗎？”他終於還是給路易發了一條私信。
沙彌又一次轟然倒地，路易看到從白袍牧師身上掉出來的一本書樣子的東西，頓時上前了兩步，臉上也露出些許高興的神色。
這已經是他們刷灰墟教堂的第四天了，外面守着大量三大公會的人，他們索性就沒有離開灰墟教堂附近，每天夠了時間就下線，上線了繼續刷，連路易這幾天都假作下線然後回到空蕩蕩的劍三世界休息夠六小時再上線，至少躺在花海之中曬着暖洋洋的太陽睡覺，感覺還是不錯的。
路易其實並不是一定要陪着他們在這裡耗時間的，他完全可以從一旁繞過去，從水裡游到愛莎小鎮的北門，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小鎮，但他有必須持續刷灰墟教堂的理由。
這個理由，這會兒正掉落在沙彌的身旁。
那是一本陳舊的日記，路易將它撿起來，看到它和記憶中一樣的破損的封皮，和裡面讓一般人看不懂的文字。
這本日記在三個大陸的十五級副本里，都有一定概率掉落，掉落者都是最後一個boss，但是掉落的概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一，路易沒想到自己這樣幸運，今天就得到了它。
“是什麼？”薩摩的腦袋伸了過來，只看了一眼就沒有興趣了，上面的字母他一個都看不懂。
路易卻認得。
這是德語。
到了這個年代，幾乎大部分的人都說通用語，幾個星系之間的公認流通語言就只有通用語，這種語言易學好懂，曾經路易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基本的聽說讀寫就沒有多大問題了，不過，這也和他出衆的語言天賦有關。
路易一直自認不是那種王霸之氣大放的天才，更沒有計謀百出睿智高深的頭腦，他一直是個普通人，只不過在語言上有些天賦，對於穿越來說，卻勉強只可以算是聊勝於無的金手指。
他的英語過了專八，學過德語和法語，甚至會一點點西班牙語。
這個年代，只有考古系的纔會學習古語言，或者像他深恨的藍瑞爾實驗室那樣專攻古遺蹟方向的實驗室，會有精通古語言的人，但是很多語言都已經漸漸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唯有古漢語和古英語，還算是研究得比較多，留下的歷史文獻和遺蹟裡用到的可能性也高，其餘的語言，知道的都寥寥。
於是，薩摩當然不可能認識這本用德語寫的日記。
“再刷一次？”被帶着刷完的戰士是深海公會精英團的團長。
薩摩在一旁說，“抱歉啊，我們和劍蕩四方公會也約好了的。”
這個戰士只能訕訕地不說話了，他們公會和劍蕩四方的關係可稱不上好，現在面前的這五個人完全是香餑餑，每個公會都恨不得能包下他們，雖然說這幾個傢伙的開價黑到叫人髮指，他們深海還好一點，會長有錢，某些手頭上比較緊的公會，爲了這窮得都快當褲子了好嗎？
路易將得到的日記放進揹包，隨手打開了私信系統掃了一眼，驚訝地發現了那條半小時前星河發給他的私信。
……他是沒想到，星河還會聯繫他……
以路易對星河的瞭解，這傢伙表面越是開朗大方，內心越是倨傲，而且死要面子，之前自己那樣絕對已經上了他的拒絕往來黑名單了。
“星河聯繫你了？”薩摩忽然說。
路易：……
他是會讀心術嗎？！
彷彿知道他想的，薩摩靠近他，忽然湊到了他的耳邊。
路易很清楚，薩摩用了悄悄話模式，基本上，遊戲畢竟是遊戲，只要是悄悄話，就根本不存在讓其他人聽見的可能，因爲擬真的原因，這種模式只能在雙方靠得很近的時候使用，而且，樣子上也和真正說悄悄話沒多少區別。
薩摩靠得太近了，路易甚至可以看到他長而捲翹的眼睫毛。
“這一點可不難猜，他們遲早是要妥協的，現在各個大陸之間還不能往來，他們三大公會可以稱王稱霸，等到大家等級上去了，肯定是能自由往來的，就我知道的已經有三四十家大公會入駐了永恆，尤其是其中的五家，星光海、琉璃城、海闊天空、輝煌和君臨天下，底蘊可比他們深厚多了，更別說與光之晨曦素來不和的蒼穹，實力其實比光之晨曦還要高上一線……”
路易感覺到薩摩溫熱的呼吸拂在他敏感的耳廓，有些不自在地微微扭了扭頭。
他雖然不像薩摩腦子轉得那麼快，但是薩摩一提，他就立刻明白過來。
確實，自己的目光還是太短淺了一些，像是晨曦、血色薔薇這樣的人，他們必須要看得更遠，龍帝昊天暫且不提，晨曦和血色薔薇是怎樣以公會利益爲重，其實路易還是很瞭解的，對於他們而言，光之晨曦和薔薇騎士，就是他們全部的事業。
“他們都不想輸在起跑線上呢。”薩摩緩緩說，“照他們自己的進度，大概開荒還需要幾天時間，論實力，是比不上星光海他們的，尤其海闊天空的精英團，是公認最強，還有幾個高手如雲的工作室進度也很快，聽說他們的進度已經到了第二個boss跟前。”
這一段不是用的悄悄話，而是所有人都聽到了。
深海公會的那位戰士佩服地說，“是啊，聽說琉璃城的只比海闊天空他們慢了一步，不過現在大家都沒打過二號boss。”
其實這纔是正常的進度，永恆這種遊戲，第一個副本開荒如果那麼容易的話，恐怕早就遭人嘲諷了。
一對比下來，面前的五個人居然帶着刷過這麼多次了，帶那種水得一塌糊塗的散人戰士或者騎士都能刷過，這……簡直就是bug的水準吧？
說着，他就不着痕跡地掃了那個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斗篷，看似不起眼——呃，當然，以長相來說還是相當顯眼的牧師。
只要是被他們帶着刷過副本的人，都知道之所以能將這個副本刷得“貌似很輕鬆”，百分之七八十都是因爲這個簡直不能用犀利而只能用外掛來形容的牧師。
也不是沒有人嘗試着招攬過他，聽說貴族城堡那個知名的土豪公會開出相當可怕的價格都被他拒絕了，其他公會自然也就不敢提了，沒見他們連三大公會都敢耍嗎？
面前的五個做散人做到這個份兒上，真是讓他們這種對身爲大公會精英成員感到驕傲的老玩家感到憋屈。
路易看着星河的私信，冷冷一笑，回了一個字：“在。”
幾乎是立刻，那邊的回信就過來了——
“之前有點誤會，現在你們放心，外面的人都撤啦，畢竟你們也帶我刷過了灰墟教堂，好歹有點面子情，我們光之晨曦也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公會，薔薇騎士和龍魂那裡我們會長也打了招呼，朋友嘛，總是要講點義氣的！”
看着這段話，路易一下子就笑了起來，簡直笑得前俯後仰快要笑出眼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