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猜測天璃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去想那些天璃國大臣特意找上炎夜麟的原因,蘇苓與炎夜麟,暮寒悠然騎着馬離開了崇明樓。
蘇苓與炎夜麟共乘一匹馬,暮寒則獨自一人騎着馬自覺地走在後頭,聽他們鬥嘴取樂,也不言語。
“方纔離開時,好像那位漂亮的女掌櫃看暮寒的眼神不一樣哦。”正說着,蘇苓忽的將話鋒轉向了身後一直沉默着的暮寒,就連素日裡總是嚴肅模樣的炎夜麟也極認真地補了句,“果真如此。”
若論武功,暮寒自認不輸任何人,但若論鬥嘴打諢,他跟蘇苓差的遠着呢,只見他面色微窘,有些不自然地道,“沒有的事。”
嘖嘖,多麼蒼白的辯詞,蘇苓被他這幅模樣逗得笑的前仰後合。
“好了,你莫要再打趣他了,他一向不善口舌之爭。”炎夜麟等蘇苓笑得出不多了,方纔替暮寒發聲,畢竟是自己的人,炎夜麟多少要考慮暮寒的感受不是。
蘇苓挑挑眉,不以爲意,繼續與炎夜麟說說笑笑,偶爾調侃一兩句暮寒,不亦樂乎。
然而剛離開崇明樓不過幾裡,一人一馬擋住了三人去路。
騎馬的是位女子,年紀約莫十六七歲,瓜子臉,柳葉眉,一雙清亮的杏眸含着幾分悽楚,透着些許楚楚可憐之色,身上一襲淡粉紗衣在微風裡輕揚,和着周圍的一片清新之景,竟恍然叫人以爲那少女是自畫中而來。
少女的目光緊緊鎖在炎夜麟身上,彷彿在炎夜麟身前的她如同空氣一般,而她目光裡的熱切恨不能將炎夜麟刻在眼底,蘇苓看不見炎夜麟複雜的眼神,也看不見暮寒眼睛裡的擔憂。
“她是誰?你們認識?”蘇苓目光淡淡打量着眼前不遠處的少女,好似她的突然出現絲毫未影響到她的心情。
“君千玫。”回答她的不是炎夜麟,而是暮寒。
蘇苓一顆心驀地一沉,突然不敢轉身去看炎夜麟的表情,會是與他什麼關係的人,才讓他這樣連名字都忘了與她介紹。
“恩。”蘇苓淡聲應着,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異常,“看來殿下是認識了?遇見了,應該給我引見一下吧?”
炎夜麟默然收回目光,然後蘇苓便聽見他清潤低沉的聲音,“她是天璃一位郡主,父親是異性王,與我曾有過交集。”末了,炎夜麟又覺得哪裡不對,又加一句,“不過,我只當她是我妹妹。”
蘇苓挑挑眉,方纔心中的黯然彷彿隨着他這一句話頓時煙消雲散,原來他知道那個君千玫對他的感情,若是炎夜麟對她有意,或許早就沒她什麼事了,唸到這些,蘇苓頓時又心情好了不少。
女人啊,總是這樣善變。
“好,那我就對她客氣點兒。”
那少女足足這樣看了炎夜麟許久,才依依不捨的回過神來,騎着馬緩步來到蘇苓跟前,一雙眼睛裡映着的滿當當只有炎夜麟一人,“伏禮哥哥…”少女特有的嗓音一出,就連蘇苓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炎夜麟俊眉微蹙,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你這麼在這裡?”
炎夜麟這句話不問還好,一問君千玫竟瞬間溼了眼眶,杏眸裡泛着點點晶瑩淚光的模樣楚楚動人。
蘇苓心裡掠過一絲不悅,她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女子,更不喜歡對炎夜麟哭哭啼啼的女子,於是她淡淡開口,語聲微涼,“郡主想來有許多話要說,不如咱們前面找個落腳的地方,再敘舊也不遲啊。”
君千玫終於捨得將目光從炎夜麟身上移開,略有些詫異地打量着蘇苓。
好一個妙人兒,果然像儀姐姐所說,饒是天璃出美女,她也從未見過她這樣美的女子,與她的伏禮哥哥在一起簡直般配極了,只是她身上的氣質太過冷漠了些,她總覺得能站在她伏禮哥哥身邊的人該是個溫柔婉約的女子。
“你就是伏禮哥哥在東勝國娶的皇妃麼?”君千玫收回打量的目光,看着蘇苓,輕聲問道。
雖然蘇苓對她過分嬌媚的聲音聽的並不習慣,然而出於禮貌,仍是微笑着點了點頭。
君千玫也回報她以微笑,只是畢竟她年紀尚小,有些情緒她還不能很好的控制,片刻,她又將目光落在炎夜麟身上,不過沒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麼,只聽炎夜麟對暮寒道,“這裡距離前面城鎮要多久?”
暮寒答,“大約要兩個時辰。”
炎夜麟聽罷,又轉身對君千玫道,“等到了前面城鎮再說吧。”
君千玫似乎很聽炎夜麟的話,乖巧應了聲後,便騎着馬跟在蘇苓與炎夜麟身後,蘇苓這便覺得有些奇怪了。
方纔君千玫看炎夜麟的眼神分明是滿當當的女對男傾慕之情,按理說看見自己暗戀的男人與其他女子在一起,應該不會表現的這麼平靜纔是。怎麼君千玫表現的這麼乖巧,蘇苓皺着眉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原因是何。
炎夜麟也皺着眉頭,不過他想的自然不不是蘇苓關心的,先前暮寒就曾說過君千玫的父親君正良被冤入獄,而今日君千玫又好似早就知道他們會途徑這裡,早早便在這裡等他們,君正良就她一個獨女,想來她找到他,多半是爲了她的父親,可她又說怎麼知道自己行蹤的呢?
原本氣氛歡樂的三人行變成了此時的四人行,氣氛也明顯沉悶了不少,蘇苓偶爾想與炎夜麟說上幾句話,但都被炎夜麟含糊應付過去了。如此反覆,蘇苓乾脆不與他說話。
兩個時辰的路程着實是個煎熬,君千玫顯然比蘇苓更加沉不住氣,初開始還能做到默默跟在他們身後不言不語,但過了一會兒,便忍不住關心起炎夜麟了。
“伏禮哥哥在東勝國還好麼?”君千玫問的好似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聲音大了嚇住炎夜麟了。
炎夜麟面無表情的表情略略緩和了幾分,“還好,你呢,在府中過的可還好?”炎夜麟佯裝不知她父親之事,淡淡吐口道。
君千玫晶亮的眸子瞬間黯淡了下去,旋即幾滴透明的眼淚從眼眶掉落,半垂着眼眸的表情楚楚可憐,連聲音也帶了幾分柔弱,“父親他…被人誣陷是反賊,被關入大牢了。”說罷,君千玫忍不住悲傷情緒,低低抽泣起來,瘦弱無骨的肩膀輕輕顫着,直教人忍不住憐惜。
“所以今日你來找我,是爲了救你父親麼?”炎夜麟從來不喜歡拐彎抹角,縱是有情分,直說就好。
蘇苓偎在炎夜麟懷中,索性閉起了眼睛,反正他們之間的對話,她也沒有插話的餘地,不過就在方纔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是誰告訴君千玫炎夜麟的行蹤的?暮寒?不像,暮寒不會揹着炎夜麟告訴她,若真是暮寒告訴她的,今日炎夜麟的反應也不該這麼奇怪。
君千玫連連點頭,帶淚的眸子裡似乎看到了一絲光亮,“您不在的這些日子,宮裡出了大事,現在許多人都在等着您回去主持大局呢。”
君千玫目光殷切,炎夜麟卻始終面色淡然,垂眸看了眼偎在自己懷裡沒動靜的蘇苓,若是自己再插手天璃之事,只怕會惹她不高興吧。
女子從來都是極敏感的,尤其像是君千玫這般只敢將感情偷偷藏在心裡的少女來說,她滿心滿眼看的都是她在意的人,只可惜她在意的人眼睛裡卻只有另一個女子,看不到她目光裡的失落與憂傷。
“伏禮哥哥…”
又一聲輕喚,炎夜麟驀然回神,卻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只道,“到了前面城鎮再說吧。”
見炎夜麟並無說下去的慾望,君千玫識相的選擇了沉默。
這途中多了一個君千玫,瞬間就變了味道。一路上沉沉悶悶,鮮少說上幾句話,偶爾蘇苓瞥見炎夜麟的表情,亦是在思量着什麼。
一路的風景,蘇苓也懶得擡眼去欣賞,君千玫的出現,或許便意味着他們一路遊玩的計劃到此結束,炎夜麟既然身爲天璃國的皇子,那天璃國朝中正亂,又有支持他的大臣王爺主動尋他,他沒有理由不管不問。
而方纔炎夜麟對君千玫的回答,她心知炎夜麟是考慮到她的感受纔沒有應下來,可是他不明白,便是他方纔應了君千玫,她也不會怪他任何。
“暮寒,你們這一路上都是怎麼過來的啊?”君千玫終是忍不住沉默,放緩了速度,與暮寒並排而行。
“一路騎馬,遊玩過來。”暮寒是個大實誠人,如實說道。
“嗯,謝謝你這一路保護伏禮哥哥周全,等到了都城我請你吃好吃的。”
“這是我應該做的,郡主不必這般客氣。”君千玫想討好暮寒,卻不知暮寒是個軟硬不吃的傢伙。
蘇苓聽見他們的談話聲,只是揚脣笑笑,而後繼續沉浸在自己一片好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