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只是就事論事而已,”百里宸一抿脣,眼角的笑意掩盡了眸中的殺意,謙和得開口,轉而飲下了一口醇酒閉口不言。
皇后只是鄙夷而淡漠的掃了地上的黃貴嬪,揚聲斥道,“還不快將她擡出去,當真是丟臉。”
四下的宮人立即會意,上前將黃貴嬪擡了出去,不敢有半點懈怠。
皇后眼角的餘光又朝着夕顏公主這裡淡淡一掃,沉默了良久才道,“傳令下去,黃貴嬪殿前失儀,着降爲才人。至於那吉祥宮她也不用住了,嫺妃,派人將黃才人的東西收拾了送去永巷。”
“嬪妾遵命,”嫺妃一聽到皇后的之意,立即站起身來,平和得點頭稱是。
黃貴嬪原本該是一宮主位,卻想要依靠着嫺妃的聖寵,因而一直住在嫺妃的吉祥宮裡頭,卻不想嘴太快,心量太窄,終究還是坐不住自己的位分,所有的宮嬪都看到了黃才人的下場,皆是閉上了嘴一句話也不敢再多說。
整個竹樓之中別樣的安靜起來,皇后皺着眉看着不遠處的雜耍團看到了竹樓這邊的狀況,也停了下來。
“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開始!”皇后身邊的李公公見主子動了怒,急忙朝着對面尖聲叫道,對面的雜耍團這才慌慌張張的又準備起來。
這一回再也沒人敢說雲悠然的半句壞話了,雲悠然也舒心的看着臺下,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玫瑰色的金絲儒裙出現在眼前,雲悠然一擡頭正好就對上了一張含着笑意的清豔臉龐。
“端靜縣主,方纔姐姐妹妹們多有得罪,嬪妾就在這裡敬你一杯,表示歉意,還望縣主大人有大量莫要計較,”嬰兒肥的臉上帶着笑容,說話的時候和順的垂下了眼瞼,有些羞赧的模樣顯得別樣的可愛。
“祥貴人,你就放心吧,三嫂她不是那樣的人,絕不會記恨你的,更何況你素來就不喜歡在人背後說人的閒話,這一次的事情同你也沒有關係,你不必事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攬,”夕顏公主轉頭對着祥貴人一笑,出聲安慰道。
祥貴人?雲悠然蹙了蹙眉,腦海中響起了桃葉同自己說過的事情。
這個祥貴人是半年前入的宮,只是一個小小六品知州家的庶女,卻因爲知書達理,在加上人又長得甜美可愛才選秀進的宮,平日裡與人爲善,從來就不爭寵吃醋,甚至格外的謙讓,聽說皇帝很是喜歡她的這個脾氣。短短半年的時間,這祥貴人就從一個采女成了貴人。
只是是真的不爭,還是想爭而故意不爭,這就有待考究了,只是對於這個祥貴人她並不很是感興趣,畢竟後宮牀第之事是皇后該勞心勞力的事情。
“祥貴人不必如此,方纔的話我什麼也沒聽見,自然是不會計較的,”雲悠然飲了祥貴人遞上的一杯酒,隨即展顏一笑算是接受了對方的示好了。
緊接着便有不少的宮嬪上前敬酒,皆是爲了方纔失禮一事,深怕百里宸或是軒轅璟玥時候報復,只希望能夠免了這樣的無妄之災。
雲悠然倒也大方,一一受了禮,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縣主不會不喝我這一杯吧?”最後一個來敬酒的是清嬪,眉眼間帶着一抹戾氣,也不是衆宮嬪之中得寵的,只是因爲父親的官位不低,皇帝爲了平衡外朝才勉強給了她一個嬪位。
雲悠然點了點頭,再次站起身來回禮,卻不想清嬪手中的酒杯一時沒有拿穩竟然將酒水倒在了雲悠然月牙色的裙子上,淺色的酒水在銀絲暗紋的月光紗上留下了難看的污漬。
雲悠然也是一驚,手中的酒杯竟是被清嬪的手肘一撞,猛地就倒在了清嬪的胸口,一半留在了錦裙上,而另一半卻是直接進順着領口流進了胸口,惹得素愛乾淨的清嬪一陣尖叫。
“端靜縣主你這是!”清嬪沒想到自己方纔故意將酒灑在了雲悠然的裙子上,想要下她的面子,對方非但沒有發火,而是直接給她報復了回來。
“清嬪娘娘當真是不好意思,方纔你撞了我一下,竟把酒倒在你身上了,”雲悠然無辜的望着清嬪,眼中閃動着委屈和羞愧,彷彿是被清嬪欺負了一般。
清嬪原本想要哭鬧,卻沒想到竟然被雲悠然搶佔了先機,如今若是在不講理的胡鬧就算是皇后娘娘也包不了自己,若是彪悍的名聲再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裡,恐怕她在宮中的日子就更加難過了,只得臉色鐵青的站在了一旁,抿着脣什麼話也不說。
“怎麼弄成這樣?清嬪,還不快給端靜縣主道歉!”皇后望着雲悠然和清嬪兩人皆是一身的酒漬,蹙着眉頭,當即就對着清嬪斥責道。
“端靜縣主,是嬪妾的失誤,還望你莫要見怪,”清嬪的臉色若是方纔還是霜青,如今便已經烏黑了,卻礙着皇后的命令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給雲悠然道歉。
“娘娘不過是不當心的,不過是些酒漬,並無大礙,”雲悠然笑得清疏,只是望着皇后一臉端莊高貴的模樣,心中卻是百轉千回。
這清嬪怎麼看都不是一個大氣能容人的人,這件事情雖然是清嬪先挑起的,可是她報復過來了也就算了。如今皇后卻顯示出要偏幫自己的意思,這豈不是在給自己拉仇恨?
只怕是之後就有的好戲看了,看來這皇后也不氣昨個兒夜裡的事情,只是不願意因爲她這樣的小角色髒了自己的手罷了。
“清嬪姐姐和端靜縣主都弄了這樣一身,怕是要換身衣裳了,正好我住的青鏡殿離這裡不願,不然兩位隨我到青鏡殿去收拾收拾吧,”這個時候祥貴人忽然笑着開口道,顯然是有幫着清嬪解圍的意思。
可是清嬪卻似乎不太高興的模樣,只是睨了對方一眼,似乎是嫌棄對方在給自己添堵一般,最終還是板着臉道,“既然如此就這樣辦吧。”
“皇后娘娘,容嬪妾離開會兒,”雲悠然看在一邊也不由歎服,若是說到禮數周到,恐怕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眼前這個祥貴人的了,不但謙和有禮,甚至可以說半點兒脾氣都沒有,也能怪皇帝喜歡這樣溫和的女人。
皇后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些什麼,便放三人走了。離開之時,雲悠然回頭看了一眼皇貴妃,卻見對方一直都盯着戲臺那裡,似乎根本就不關心竹樓之中的鬥爭。
百里宸望見雲悠然離開,眼神隨着她的背影也被勾走了一般,看似仍舊慵懶的倚着,可是一雙鳳眸卻始終似有似無的瞟向雲悠然離開的方向。
“黑鷹,你跟着去看看,暗中保護悠然的安全,”軒轅璟玥眸光凝在百里宸的身上,終於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了,方纔一直守着百里宸寸步不離的侍衛斷魂,在雲悠然離開之後便不見了。
那斷魂的存在感很低,特別是在像百里宸這樣耀眼的人身邊,無論是在或不在都不會引起任何人的關注,所以在場沒有一個人發現他離開的蹤跡,就是軒轅璟玥也是想了許久憑着記憶纔想起,方纔有個人站在那裡的。
黑鷹聽了主子的命令,自然是不敢懈怠,正要快步離開卻聽見這個時候皇貴妃忽然開口,“皇后娘娘,今個兒我身邊的黃女官被端靜縣主關進了暴室之中,在這裡想要向您求個情,畢竟這女官跟在我身邊也有二十多年了,我用着方便,若是不見了總覺得做事束手束腳的。”
軒轅璟玥皺眉,母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忽然提到悠然將黃女官關進暴室的事情做什麼,而且並沒有講明是黃女官冒犯了悠然,犯了錯才被關進暴室的,倒有處處有貶低她的意思。
“端靜縣主到底年紀還小,做起事情來自然會有讓妹妹不順心的地方,往後好好教導便是了,至於這黃女官放就放出來吧,”皇后飲了口茶,不鹹不淡的開口,還不忘說幾句話安慰皇貴妃,可是任誰都聽得出來這其中對於雲悠然的貶斥之意。
這樣的話若是旁人說了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卻是從皇貴妃和皇后的嘴裡頭說出來的,這其中的意思便是讓不少人猜測的了。
皇貴妃這是不滿意這個兒媳婦的意思,再看寧王,只見他面色如常不見喜怒,更是令人蔘不透。
“寧王,你身邊的黑鷹借母妃用一用,就讓他帶着人去將黃女官帶出來吧,暴室畢竟是折騰人的地方,這回黃女官進去恐怕是要擡着出來了,”就在這個時候,皇貴妃忽然轉過頭來瞧着已經走到了門口的黑鷹,帶着幾分委屈,幾分隱忍的不滿。
軒轅璟玥終於明白自己母妃的意思,心中更加不放心起來,看來方纔雲悠然被帶走了必定是有詐,可是在這裡他有不能不答應,否則若是不給母妃這個面子對於悠然來說就更加危險。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百里宸一口飲盡了銀壺中的酒,跌跌撞撞得站了起來,一下就摟住了站在自己不遠處的一個宮女,調笑着一摸那宮女的下巴,“本王醉了,你陪着本王出去走走可好?”
誰都知道清河王爺可是從來就不碰女人的,朝中大臣就算是費盡心機想要討好清河王給他送去無數的美姬侍妾,可是對方照樣原封不動的退了回去,哪怕是皇上賞賜的亦然。
這麼多年來不但不娶妻,甚至不讓女人近身,所有的人都覺得這清河王爺不是有隱疾,便是愛好男風,否則的話怎麼可能有人找盡天下各類美人都沒有一個入得了他的眼的。
如今向來不近女色的清河王竟然借醉抱住了一個宮女,當即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個宮女更是滿臉通紅,嬌羞的垂下頭去,不敢看百里宸一眼。
“皇后娘娘,不知道這宮人可否割愛?”百里宸藉着酒性,將頭靠在了那宮女圓潤的胸脯之上,歪着頭笑問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