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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慘白,一道黑影迅速地從小巷中掠過。

巷子兩旁依舊殘餘着燒紙的黑燼,隱約還有零星的火星在夜風中偶爾閃動,一扇靠街的窗戶稍微動了動就聽得裡面傳來了壓低聲音的怒罵。

“作死啊!還不放下來,生怕他們不來找你?”

“人呢?”一個略帶詫異地的女聲低低咦了一聲,在寂靜的夜晚傳的極遠。幾乎是瞬間,一切聲音都消失了蹤影,連帶着剛纔還有幾家沒關嚴的窗也忙不迭“砰砰”關上,連狗吠都瞬間凝住。

越靠近張家,住戶也就越稀落,華嫵拍了拍邵傲的肩背,示意他慢一點。

“上次來看,不是張家附近都住的滿滿的?”

邵傲目力極佳,即便是在夜間也能看的一清二楚,“小姐,這都是新搬走的住戶,聽聞自從張家一家慘死之後,這附近就開始鬧起了鬼來。”

“裝神弄鬼。”華嫵嗤之以鼻。

“到了。”邵傲這才停住了腳步,把背上的華嫵放了下來,小心翼翼地給她繫上了披風。

張家的門上還貼着慘白的封條,出了這等慘絕人寰的兇案,左鄰右舍早就能搬則搬,實在太窮搬不了的則是一入夜就忙不迭熄了燈,生怕引來冤魂的注意。

風一起,颳得整條街上都是未燒盡的紙錢翻飛,說不出的詭異可怖。

“小姐,”邵傲警惕地打量四周,“爲什麼要在這會來?”

“明天會有人來複查張家,要動什麼手腳,有什麼魑魅魍魎會出來現身,今晚都可以看個究竟。”

華嫵纔不相信這裡有什麼所謂的“鬧鬼”,勢必是這裡擋了某些人的路,所以特意鬧出些鬼鬼怪怪來騙得愚民搬家。

畢竟……這裡越是荒涼越是無人煙,動起手腳來,才越方便。

“何必要親自犯險?我們先回去吧,這裡我另外找人來看着。”邵傲沒來由的就是覺得心裡不安,但看周圍又沒有什麼異常。

“進去吧。”華嫵忽然開口,“我們去看看,當時張家人被殺的地方。”

邵傲咬了咬牙,還是帶着華嫵從一旁的牆上翻了進去。

“在這裡,張夫人被釘死。”華嫵停在右邊房子窗戶邊,當日那根穿透了婦人屍身的木頭還直挺挺戳着,只是已經被血染成了黑紅。

“你看一看,她是活生生被釘死的,還是死後再掛上去的?”華嫵示意邵傲上前查看痕跡,雖然張家是華庭動的手,但畢竟沒有經手,有些小細節還是要自己看了才清楚。

邵傲蹲□,仔細看了看血跡噴濺的情況,肯定道,“這是活活釘在上面的。”

“這裡,還有這裡,都是活人掙扎才能蹭出來的痕跡。”

他着實不明白爲什麼華嫵要親自來這裡一趟,難道就是爲了見一見這個所謂的“鬼”?

風忽然間颳得更大了,月亮已經悄無聲息地被遮住了大半。

“來看這邊。”華嫵只覺得耳邊風聲一動,看了看又沒人也就沒當回事,反手指了指門口,“你看,這裡有人動過的痕跡。”

這纔是她要來看的真實目的,張家的這些個屍體,絕對被人刻意處理過,不然不會在那天那麼如西廠所願,換了個嬌滴滴的世家小姐,說不定真能被門口近在咫尺的斷頸女屍嚇出於癲症。

邵傲聞絃歌而知雅意,“這裡有拖拽的痕跡。”

畢竟已經過了一段時間,風吹日曬的,門口張家小姐被砍斷脖子那處的血跡已經模糊,加上來來往往那麼多人,再是怎樣,已經很難加以分辨。

厚厚的雲層忽然被吹動,月色大亮,一道黑影從背後投射過來。

“什麼人?”華嫵忽然聽見邵傲一聲怒喝,驟然轉頭的時候脖子上重重一痛。

陷入黑暗前華嫵見到的最後一個場面是邵傲驚怒交加地撲了過來。

“小姐!”

華嫵再次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脖子疼的幾乎要斷掉,眼睛上被蒙了厚厚的黑布,手腳被四蹄朝天攢成了一個極爲扭曲的形狀,連伸手摸一摸周圍的環境都被限制。

她好不容易掙扎着靠到了一個角落,剛想鬆口氣卻忽然聽見了一聲輕笑,頓時渾身都緊繃了起來,“什麼人?”

“小阿嫵,你扭來扭曲的樣子真是可愛。”薛大的聲音從身旁傳來,帶着滿滿的調侃和笑意。

“薛逸,”華嫵怒道,“你綁人綁上癮了不成?真當我華家好欺負?”

“小阿嫵這可就冤枉我了,”薛逸閒閒道,“現在我和你一樣是旁人的階下之囚,還說不上是誰欺負誰。”

“你被抓?”華嫵像聽到了什麼大笑話,“當時薛大一手捏破小仙兒心臟的時候一手功夫那麼威風,難不成還是替身?”

薛逸只是輕笑一聲,不再回答她的問題。

華嫵也不再說話,努力在牆角用後腦勺蹭那矇眼的布帶,在她懷疑她要被蹭成一個禿子的時候,布帶終於鬆脫掉了下來。

眼前依舊是黑暗,但卻隱隱有光透出,華嫵眯着眼等了好一會,這才從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境況中解脫出來,只是眼淚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當她看清眼前情況的時候,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西廠打雁太多,終究還是被雁啄了眼。

對面西廠的薛大隻着了件白色中衣,那中衣極薄,幾乎是緊貼着薛逸周身的輪廓,甚至隱約可見胸膛上兩點,如果再定睛細看,似乎能看見那半透明的中衣下腰腹間隱約有新鮮的傷痕。

薛大你之前在牀上究竟在幹什麼咱們先不說,華嫵不禁暗暗詫異現在都流行像華庭這樣的脫了衣服纔有料麼?

夠了少女再想就真的要長針眼了喂!

“看夠了?”薛逸完全不在意自身幾乎半裸的情況,夜裡寒涼,華嫵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對面那人卻是半點不耐之色也無。

華嫵難以置信道,“你怎麼會在這?”

她先前還以爲是薛逸拿了人,沒想到西廠竟然自己都成了階下囚,這一驚非同小可,華嫵下意識就想靠過去驗驗真假,不料忘了自個也被綁了個四蹄攢天,剛一動頓時失了重心“撲通”一聲大頭朝下栽了下去。

薛逸:“不必多禮。”

華嫵:“……”

……我謝謝你了!

華嫵思索了半天究竟要不要裝模作樣挪開眼順便再羞澀無比地捂住眼睛喊一聲“不要”,後來剛想動手卻發現手壓根被綁得動彈不得更別提捂眼睛這種高難度動作了。

華家小姐當機立斷地睜大眼盯着薛逸,

開玩笑,前朝第一男寵不看白不看啊!

薛逸的四肢都被鐵鏈牢牢鎖住,兒臂粗的鏈子以他的正常狀態絕對能輕而易舉掙斷,但現在他卻似乎相當安然,非但看着華嫵之前的一系列動作,被綁成大十字形似乎壓根是別人而非他。

“以前倒是沒看出來,小阿嫵對我這麼情深意重。”薛逸雖然被鐵鏈五花大綁成了個糉子,但看起來竟然還有閒心反過來調侃華嫵。

華嫵纔不吃他這一套,靠在牆角雖然省力了一點,但手腳被綁處已經很痠麻,眼下唯一能幫忙的人似乎也就只有薛逸了。

“你被下了藥?”華嫵思來想去,薛逸能這麼被乖乖的綁在這裡恐怕也只有這個原因了,這人向來是出了名的不肯委屈自己。

“偶然失了手。”被抓過來畢竟不是什麼好談資,即便臉皮厚如薛大也不願意詳說。

“你身邊那麼多條獒犬都沒聞出來?”難得抓住機會嘲笑同爲難友的薛逸,華嫵自然堅決不會放過機會。

“你還想不想解開繩子了?”薛大豈是那麼好調戲的,一句話就讓已經被繩子折騰得欲仙欲死的華嫵閉了嘴。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華嫵良久才慢悠悠搖着頭嘆了一句。

誰女子誰小人,一眼既知。

“有人來了。”薛逸耳朵微微一動,準確地看向某個方向。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眼前驟然一亮,地牢間所有火把在一瞬間同時熊熊燃起,突如其來的光亮刺的華嫵不得不閉上了眼。

“華小姐,薛,招待不週,委屈二位了。”

薛逸卻只是冷笑了一聲,好整以暇地朝着來人看了過去,“幽微,許久不見,你還是沒有什麼長進。”

“薛逸,”男人的聲音乍一聽起來溫雅,但細聽下去卻是全然的淡漠。

以有情掩無情,以無情證大道。

國師幽微。

華嫵的身體特別無法承受光亮的瞬間變化,不得不從淚流滿面的刺激中睜開眼,狼狽到了十分。

“華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幽微看似關心地問道,他一身道袍,看似不沾人間煙火,實則纔是手中血腥到了十分。

“我該如何稱呼你?”華嫵忽然笑了起來,“師父?還是國師?”

幽微微微勾起脣角,連表情都沒變動一分,滿頭烏髮只在腦後用髮帶鬆鬆一挽,神仙中人的極致。

“華小姐難道不問一問,薛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可能還要改==趕腳還是有點沒到位……頭大,先發出來吧,要是改了的話我就在新章節通知乃們=3=

嗷,接下來將會是jq的飛速發展期!

我總算熬到了現在嗷嗷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