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傾被數支長槍禁錮在地無法動彈,眼睜睜地望着於魅兒被月熙帶走,他血紅的眼睛裡除了悲痛,更多的,是恨!
鋪天蓋地的恨!
樊城。
城主府。
窗外春風細雨,徐徐而落。
月熙一身錦袍憑窗而立,些許輕雨濺溼了他的衣。他雙手負在身後,像是在眺望着遠方。
身後,華貴的紅木雕花大牀上,於魅兒安靜的躺在牀上,細眉緊蹙,淺淺的呼吸着。
“不要……求你……不要殺他……求你……千萬不要……”
驀地,熟睡的於魅兒突然驚惶出聲,月熙飛奔到牀沿,憂形於色,焦急的喚着:“魅兒……魅兒……”
於魅兒雙眼緊閉,雙手死命的揪住錦被,一臉悲切。
“月熙……不要殺他,不要殺他……”
月熙緊握住指關泛白的小手,雖然知道她只是在做夢,可是他仍然爲她語氣裡的無助與哀傷感到心疼。他放柔了聲線:“不殺他,我不殺他,魅兒放心,我不殺他就是了。”
“不殺……不殺……”她彷彿聽到了他的聲音,聽到了他的安慰,激動的神色似乎減緩了許多,由急促的語調漸漸變成如蚊蟲般的呢喃聲。
看着她蒼白的小臉,月熙心如刀絞。緊緊的握着她的小手,一遍遍的用指腹輕觸着她的小臉,他不禁心升悲意。
想起先前大夫的話,他的視線不由得移向她的下腹。
“夫人已有身孕,需好好靜養。不可再受傷或是受刺激。這一次,幸好傷的是右胸口,否則別說這個小生命,就算是大人的性命,也不一定保得住。請公子好生照顧她,千萬不可再受到任何傷害,以免動了胎氣,小孩不保。”
他靜靜地蹲在牀沿,腦海裡卻時不時的想像着她與皇甫傾在一起幸福快樂的樣子,心中一陣陣的痠痛。
難道真的無論如何也無法把她留在身邊麼?
他想着想着,眼神中的柔情漸漸退卻,一層陰霾如同黑雲般浮上他明若星辰的眼眸。
留戀的看了一眼她的睡容,他緩緩起身,走出了房間。
門外,月魄雙臂環胸斜靠在牆邊,見他出來,他不由得站直了身體。不着痕跡的往裡看了看,輕喚了聲:“二哥。”
“嗯。”月熙點頭,瞧了他一眼,淡淡道:“她還好,需靜養。”
“我知道。”月魄欲言又止,看着月熙面如死水的表情,他苦笑了聲,道:“大夫說,她懷孕了。”
“是。”
“那你準備如何做?”
月熙轉過臉,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冷冽而無情的徐徐開口:“打掉。”
月魄臉色驟白,驚懼的望着他,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只是深深地望了眼緊閉的房間門,靜默不語,彷彿哀嘆了一聲。
細雨如絲,攜着春風拂面而來。
月魄似乎感覺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意襲上全身。他彷彿聽到自己呆呆的在問:“你就不怕她恨你麼?”
只見月熙璀然輕笑,猶如萬丈芳華奪目而出。
他說:“我不會讓她知道。”
月魄望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眼中是說不出來的愁苦。側過臉,他似乎看到了房間裡那個熟睡的人兒。
“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爲何總讓人牽腸掛肚……如果,我殺了你呢……”
他無奈的扯開了嘴角,仰天長嘆一聲,提起腳步,跟上月熙。
月魄剛走到大廳,便聽到月熙冷如寒冰的聲音:
“你們數百人,竟然連一個半殘廢的都不如?那你回來做什麼?”
走進了纔看到,此時月熙正一臉冷然的立在大廳中央,寒氣四射的盯着跪在他面前的一個渾身是傷的將士。
只聽那將士羞愧難當的說道:“屬下無用,請皇上責罰。”
“責罰?”月熙冷笑:“你想要朕如何責罰你?”
月魄急步走近,對着那將士一揮手,喝道:“滾下去,自領一百大板以作懲戒!”
那將士感激涕零的望了月魄一眼,重重的磕了個響頭後迅速離去。
月熙轉身,緊緊地盯着月魄:“你以爲我會把他殺了麼?”
沒等月魄回答,他繼續說道:“皇甫傾逃了。”
月魄瞳孔猛然一縮,驚詫出聲:“你根本就沒打算放過他?”
“莫非你以爲我會放了他?”月熙面淡如水,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波瀾。他淡淡道:“他早就已經死了,本就不該再出現。現在兩國已是敵對,他即不是來使亦不是降將,我爲何要留着他?我是答應魅兒不殺他,可是我也可以反悔不是麼?只有他真正的死掉,魅兒纔會死心。不過……”
月熙無奈的搖頭,緩步走到太師椅上坐下,才說道:“不過我真是失策,竟然讓他給逃走了。而且現在不知去向。”
月魄面容冷峻,劍眉緊擰,這皇甫傾,不除去,月熙也會寢食難安。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他說道:“既然如此,我們應該多派些人去尋找他的下落,務必在他遇上月華國的人之前除掉他。”
“恐怕沒那麼容易。”月熙擡了擡眼瞼,神色不悲不喜不怒不憂:“你以爲他會等着讓你去殺麼?我料想,他此時恐怕已經和月華國的人取得了聯繫。”他長長的嘆了口氣:“皇甫傾,是個大患啊!”他握着茶杯,若有所思。
許久,他突然道:“你去襄元城與大軍匯合,有消息傳來,十里亭已經被敵軍佔領,你們不需要再去援助了。現在最要緊的,是守住襄元城,不能讓他們再前進分毫……”
“那你呢?”月魄不禁問道,心中卻已經有了答案。
果然,月熙看了他一眼:“你既已知我意,又何必再問?我打算等魅兒一醒來,就帶她回京城。這裡,就暫且交給你。”
月魄胸口急速起伏着,滿臉的怒容。
“一個於魅兒值得你這麼做嗎?你可別忘了,她現在懷的是皇甫傾的孩子,她愛的是皇甫傾,與你月熙,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出去。”月熙神色不變,彷彿早就料到他有會如此反應,淡淡的下了命令:“如果在你眼裡,我還是皇帝的話,你立刻、馬上給我出去!”
月熙瞪着他,星眸中閃動着無邊的怒火,最張他卻再也沒有說什麼,甩袖離開,留下神色倦怠的月熙一人正在思索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