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天行知道張玄是個急性子,可卻沒想到會這麼急,自己纔剛吃完飯,就被張玄託回家搜魂,而司徒昊便留下來幫王奶奶洗碗。
張玄的舉動看愣了王奶奶,直追問他們二人的關係,司徒昊一時答不上來,看樣子王奶奶她們並不知道張玄的真實身份,只得說是普通朋友。
這邊,張玄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緊緊盯着馬天行釋放靈力。(搜魂雖然不是什麼難事,但卻相當消耗體力,尤其是生靈。生靈一般是指剛死的,或是靈魂一個不小心出殼的。這樣的靈體陽氣多於陰氣,有時和活人較難分辨,尤其是在搜魂的情況下。)
只見馬天行閉上雙眼,站在客廳的中央,雙手微撐,將靈力散出,化作絲絲靈線,向外輻射,不久,他的額頭便沁出汗絲。
張玄立刻抽出紙巾爲他拭去,繼續安靜地等待馬天行的結果。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十分鐘,司徒昊和阿修回來了,他們也加入到等待的隊伍中。
窗外是肆虐的北風,在黑暗中,如同一隻只猛獸,撞擊着窗門,發出“隆隆隆”的響聲,窗內是緊張而焦急的人。阿修瞪着眼睛,看着那絲絲靈線,婉若蛛絲,讓人不得不擔心被凜冽的風刀割斷。就連小蝶,也緊緊貼在玻璃上,一動不動。
十分鐘,二十分鐘,忽然,馬天行的靈線猛然收回,身體在空氣中搖曳了兩下,緩緩倒下,司徒昊一個快步,將馬天行接入懷中。
張玄的心一顫,慌忙蹲下看着雙眉微皺的馬天行,不會吧,用不着這麼拼命吧,搜魂若是耗力過渡,會出現靈力暫時衰竭症狀。完了完了,搞出人命了。
司徒昊心慌亂地拍着馬天行的臉:“天行,醒醒!別嚇我!”
張玄也開始發慌了,更多的是愧疚,不管怎麼說,馬天行現在這樣,也是爲了自己,她趕緊輕拍馬天行的臉:“冰冰,醒醒!冰冰!醒醒!”
馬天行睫毛微顫,臉當即沉了下來,與其說是被他們拍醒的,倒不如說是被張玄氣醒的,什麼叫冰冰啊,這算什麼稱呼。他一把捉住還在自己臉上輕拍的小手:“吵死了,女人!”
剛想起身,身上卻撲過來一個重物,睜眼一看,居然是張玄:“太好了,沒事了,還以爲又掛了!”隨即起身,放心地笑着。
感受到張玄的離開,馬天行的心底到有那麼一絲失落,在司徒昊的幫助下,坐在沙發之上。
剛坐下,張玄的熱水就到了,馬天行心想也就在這時,纔有如此這般的待遇了。但想起那個冰冰的稱呼,實在摸不着頭腦。臉一黑,冷冷說道:“你這冰冰叫誰啊?”
張玄一陣語塞,剛纔情急,居然把這稱呼喊出來了,她嘟囔着小嘴,心虛地避過馬天行犀利的眼神,手指繞着圈圈,用細如蚊子的聲音說道:“這個……那個……叫冰棍不順口,所以……就叫冰冰了。”隨即嘴一咧,無賴地笑着。
馬天行眉梢揚了揚,有種想扁人的衝動,但很快融化在那無賴的笑容中,隨即無奈地長長嘆了口氣:“這裡結界太多,找起來有點困難,晚點等陰氣勝了再找吧。”
聽完馬天行的話,張玄再次心虛了,馬天行說的結界,正是她佈下的,怎麼說也要保護自己的小區是吧。張玄的心虛很快浮現在臉上,被馬天行逮了個正着,立刻追問:“那些不會是你布的吧。”
心虛地點了點頭,張玄和馬天行的腦袋同時耷拉下來。前者是無奈,後者是鬱悶。
司徒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趕緊打個圓場:“小玄也是爲了保護小區,才設的結界,雖然給搜索造成困難,無非就是多花點力氣嘛,讓天行休息會,再繼續啊。”說到休息,司徒昊忽然想起房間還沒安排呢,於是問道,“小玄,我們怎麼睡?”
經司徒昊這麼一提醒,張玄纔想起來,一回來就把他們扔下,好像有點過分。望了望阿修,問道:“你睡客廳還是我睡客廳?”
阿修的眼睛暮然瞪大:“你想睡我房間?”看着張玄威脅的眼神,只得一嘆氣,“好吧……”隨即,灰溜溜地走進北邊的小房間,裡面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張玄與阿修的舉動,讓馬天行他們甚爲疑惑,什麼張玄要睡阿修的房間,難道張玄要睡狗窩?
不久之後,只見阿修又灰溜溜地出來了,嘴裡拖着一疊東西,居然是鋪蓋卷,原來阿修睡牀啊,檔次還不一般的高啊。
而張玄,也隨後衝進南邊的大房間,在一陣熙熙嗦嗦後,她扛着一個鋪蓋卷,挪進了阿修的房間。
整個過程,馬天行二人一直保持張嘴狀態,他們就這麼呆滯地看着阿修將鋪蓋卷拖到他們身邊,再看着張玄將鋪蓋移入小房間,隨後又是一陣拼拼乓乓開廚門,關廚門的聲音,滿頭大汗的張玄終於回到了客廳,歉意地一笑:“好了!”
隨即將沙發邊的一個獨立的單人沙發一陣翻折,便是一張小牀,將阿修的鋪蓋撲疊整齊。
馬天行二人愣愣地站起身,愣愣地走進那間大房,下午因爲張玄不在,他們並沒仔細觀看,畢竟那樣不禮貌。
只見大房間大約十多平方,粉紅的牆,看樣子是新刷的,南邊的牆上是一排窗,繡有太陽花的白色窗簾使整個房間看上去特別的清爽,左邊是一張大牀,鋪蓋被褥都是新,右邊是電視機,整個房間簡單但卻溫馨。唯一和房間不合拍的,就是牀頭那副白虎圖,若是照片也就罷了。兩人看着那副白虎圖,額間都不禁冒出了冷汗。
馬天行看着那粉紅的牆,倦意漸漸襲來,方纔爲了衝破那些結界,費了不少勁。若用張玄的話,就是累地像狗一樣。
他忍不住走進房間,倒身就趴在那牀上,倒挺舒服,對了,聽那王奶奶說,這牀也是張玄新買的吧,呵呵,像她這樣將錢攢着買傢俱,現在倒是少有,難怪見她都不化妝和打扮。睡意漸漸襲來,正要和周公碰面,卻又被一個重物撲倒,這次不是張玄了,她沒那麼重。
馬天行的臉被深深埋進被褥,身上的人估計怎麼也沒想到,那張臉上已經有了要殺人的表情,只見他曖昧地笑着:“天行,我們很久沒這樣同牀共枕了。”
拳頭開始捏禁,正準備發飆,身上的人居然一聲慘叫,被抽離身體。
張玄看着滿臉玩意的司徒昊就有火,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玩,小馬同志可是身負重任啊,她一把拽起司徒昊就往外拖:“司徒,你聽着,今晚過了,隨你怎麼折磨他,但現在不行!”
張玄的話更讓馬天行鬱悶,不過太累了,只聽着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遠,漸漸消失在意識之中……
司徒昊捂嘴笑着,這張玄還真有意思,隨即聳了聳肩:“明白明白!”便加入阿修,一起看電視。
所謂陰氣最勝,自然就是午夜,這時生靈身上的陽氣就會減弱,陰氣就會加強,從而使他離真正的鬼又進了一步。張玄之所以急,就是怕文風華徹底變成鬼,當文風華徹底成鬼之時,便是他軀體斷氣之日,到時,即使有大羅神仙來,也回天乏術。
在萬家燈光熄滅之後,張家也漸漸進入寧靜,偶然能聽到馬路上自行車的鈴聲和情侶打鬧聲。當然,今晚的張家,又多了一種聲音,就是鼾聲。
阿修將腦袋埋入枕下,身旁的小蝶發出淡淡的熒光,小蝶搖頭擺尾着,阿修輕聲說了聲:“謝謝……”便進入夢鄉。原來小蝶對它進行了催眠。
張玄躺在牀上,輾轉難眠。她始終無法接受木瓜自殺的事實。木瓜,是她給文風華取的綽號,但張玄與別人不同,她只給自己喜歡的人取,也就是暱稱。
木瓜的身世和自己如出一轍,自小便父母雙亡,和奶奶相依爲命。他怎麼就自殺了呢?他怎麼對得起自己,怎對得起奶奶!這個笨蛋傻瓜加混蛋!不負責任的死就是懦弱,讓白髮人送黑髮人就是不孝,不經她的同意隨便死就是不義,這個不孝不義的人,就該打!
腦袋越想越疼,翻來覆去,滿心的怒火無處發泄,擡手抄起鬧鐘,已經將近十一點,還說開鬧鐘呢,看來不用了。
門外忽然傳來水聲,似乎有人在洗澡,難道是那傢伙醒了?
馬天行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換上了睡衣,看看邊上鼾聲如雷的傢伙,微微一笑,應該就是這個死黨換的了,知道他愛乾淨。可是自己似乎還沒洗澡吧。
坐起身,睜開迷濛的眼睛,一陣疑惑,房間裡幾時多了一個人?黑暗中,只見一個黑色的人影,站在牀尾,就這麼站着,靜靜的,一動不動地站着,就像黑夜裡的死神,那般站着,
方纔馬天行躺着,纔沒發覺,此刻他坐起來,倒是看見這個身影了。
他想幹嘛?見那個黑影沒什麼進一步的動作,馬天行伸了伸懶腰,心想不管他,既然沒什麼惡意,就隨他吧。
站起身,舒了舒筋骨,力量已經恢復,趕緊補個澡。繞過那個身影,往外走去,這時,那個身影到動了,他緊緊飄在馬天行的身後,馬天行回頭冷冷道:“我要洗澡,你也要看?”
那個身影立刻不動了,飄在黑暗中,隱隱閃現出特殊的靈光。
打開衛生間的燈,一片明亮,正中是一面長方形的梳妝鏡,白瓷的臉盆,和三套洗漱用品,其中兩套是新的,看來是小玄準備的。
心中滿是疑惑,怎麼小玄佈下那麼多結界,還有人能進來?“唰——”溫熱的水帶着白色的水汽沖刷在臉上,頓消疲勞。隨着身體的輕鬆,大腦也漸漸清醒,這纔想起方纔那個東西力量的特殊,很有可能是個勾魂使者。哎,自己剛睡醒,總是腦袋慢半拍。
勾魂使者?難道他是要來勾文風華的魂?這可不行,若是勾去了,小玄非把地府拆了不可!當然這只是誇張的說法,但傷心是肯定的了。小玄感覺到他來了嗎?若是讓他知道勾魂使者來了,不會打起來吧。
心中不禁擔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