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煙道:我已與師尊掌門言過,今日決鬥一死一生便是一死一生,若我仍勝不得你,自此再不尋你報仇。
赤穀道:如此雖好,但我卻信不過你,若有一天你言: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是小女子,相信我的話只是你傻,這可怎成。
赤煙怒道:莫把我當那水性的女子一日三變,況今日我卻不會輸。
赤穀道:你修爲不如我,所仗不過有強大的劍訣,我便見識見識。他將劍一指,擺個起手式,赤煙不再言語,劍訣一捏,口中念道:白鳳出鞘。那劍一聲鳳鳴,出得鞘開,左右竄動。手中劍訣一變,那劍以一化十,以十化百,須臾漫天都是劍影,又將劍訣一引,成千上萬飛劍徑向赤谷殺去。赤谷卻不知如何應戰,握一握飛劍化一道劍光徑自走了。白鳳追不上,便自收回,赤煙氣的不輕,馭一道劍光直追而去。咬定那道紅色劍光不放,奈何修爲差了一截,越追越遠,最後失了蹤影,只得回了峨眉山,又自氣不過到得尚膳間馭劍將西廂房絞得粉碎,才自迴轉。
傍晚赤谷方回,見此破口罵道:都道女人心海底針,心眼比針小,果然不假,卻不見小孫胖子,尋至他屋,才見他縮在牀下嚇個半死,心中不喜隧道:五年已至,送你下山,即回房取銀兩。
小孫胖子早被赤煙嚇破了膽,急急收了行李,到得院中等候。
赤谷將銀子與他,回稟了掌門即挾之馭劍向南越過百里山路,於鎮外落了,卻不進鎮,又自馭劍一路南行。約有三百里見一大城,翠竹環繞,奇峰疊起,當真是個好去處,遂於城外無人處落了,步行入城。
卻說這城乃竹城,以竹聞名,山上所產竹筍極是美味,也是獻於朝廷的一道貢品,名黃金筍,言一兩黃金一兩筍。
城中有個展員外,生有二女,單表這二女兒名展一燕,年芳二八,貌美如仙,獨喜好刀劍,家中不乏江湖俠客充作的教頭護院,倒也學得一身本事,有個侍女自小陪伴,名展蘭,小名小蘭。這日,主僕二人攜兩個家丁,一個車伕探親歸來,自城北官道而回,入得竹林,但見:
清風拂竹,翠鳥鳴林,山水如畫。
小姐忍不住自車窗中探出頭,道:好美的風景,不若暢遊一回。小蘭道:小姐不可,老爺和夫人常說,女孩家不可拋頭露面,便是我這侍女也需以斗笠紗巾罩面,方可在外行走。否則又讓你誦背《女訓》了。正說着馬車入得竹林深處,靜悄悄的,小蘭緊緊手中三尺長劍道:小姐,聽說這竹山梅院鬧鬼,我總覺得這竹林鬼氣森森的。
話音未落便見前方竹林中轉出幾人,爲首白衣人道:鬼沒有,鬼劍公子倒有一個,展二小姐不如賞個面子出來,讓我等欣賞欣賞,不枉我等相等一場。身後強徒哈哈大笑。
小蘭當即拔劍道:不知此處乃“索命神捕”的地界,竟然敢爲非作歹。白衣人道:今日正是尋她晦氣,先抓了你與我等樂上一樂,慢等她來不遲。又道:弟兄們,上。
身後一夥人,各持兵刃殺上前來,兩僕從亦不是常人,即抽出兵刃殺作一堆,獨那車伕不會功夫,立即死了,兩幫人戰作一處,倒也有些看頭,白衣人道:展二小姐還不出來,莫不是要我親請,音剛落,車中衝出一道白影,持三尺長劍殺出,順手一劍,結果一個強人,抽劍便向白衣人殺去,白衣人拔出腰中劍接過便殺,鬥不多時,展一燕便覺手腳痠軟,心知對手極強,遂道:小蘭,速去報信。小蘭那肯,道:小姐,小蘭不會棄你而去。
白衣人道:你們倒是主僕情深,都留在這兒,兩個僕從,隨便放走一個就是了,衆強人聽命,讓出一條道來,果放了一人,餘下一人被圍住,未己,亂刀殺死,獨留這主僕二人不殺,也不放。卻仍是一劍一劍的比劃,不多時主僕二人盡皆香汗淋漓,那夥強人一口一個小娘子,污言穢語起來。
且說赤谷於竹林中行不多時,聞有人打鬥,移步看時,不禁一怔道:又是這種破事。便不想管,卻又不能等閒觀之,遂想了一個計策,於路旁折一截細竹,運功喝道:大膽狂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在此行不軌之事,還不速速束手就擒。那白衣人微一愣,心道:是高手。不過那展二小姐倒有兩下子,抓着破綻給了他一下,雖劃破衣服,卻半點未傷筋骨,原是修的橫練功夫。白衣人惱怒,再無戲耍之心,身形一縮,讓過第二劍,一劍刺進展一燕小腹,拔劍後退道:都殺了。衆強人領命,揮刀便去殺那小蘭。
赤谷哪能如他所願手中竹枝拋出,化作一摸碧光穿出刀網,那些個鐵刀,沾着便斷碰着便碎,碧光卻自不停直奔白衣人去了。那人那躲得急,被竹枝貫穿胸膛蹬兩蹬腿便自死了,那一夥強人見此四散便走。
赤谷卻道:又失算了,本打算將他們擒下卻又將人殺了,正待去看那女子死是未死,好救得一救。就見前方竹林中一道黑影如電射至,於林中繞得幾繞,將逃走的盡皆一劍殺了,赤谷心道:下手好狠,少惹爲妙。便要繞過竹林進城,卻見那人行至近前扶了少女,伸指點了傷口穴位止住血,取出傷藥敷了。即對着竹林道:本人竹城捕頭展飛燕,江湖人稱索命神捕,不知那位好漢路過此處行俠仗義,尚請一見。
聞言赤谷行出道:我道是男子,卻是個女流,本劍客赤眉老祖是也,姑娘有何指教。
那捕頭將手中人交與小蘭,道:赤眉老祖能憑一根竹枝破得大成之十三本保橫練功夫,小女子佩服之至,常言道:行走江湖靠的是朋友和錢銀,這鬼劍公子乃汪洋大盜,賞金“十萬兩”前輩且隨我入城去取。
赤穀道:想不到銀子來的如此之易,即隨你去。即將展一燕放於車上,小蘭趕車,餘下二者施展開輕功跟着,赤穀道:不知神捕爲何黑衣蒙面,像個強盜,且不讓人誤會。
那女子道:女兒之身終是不便,尚請赤眉老祖保密。話說時已變作男聲,赤谷暗道:江湖人果好裝神弄鬼。那女子道:你一身道裝,莫不是出家的道士。
赤穀道:出家亦在家,百無禁忌,其實我也不清楚是出家在家。
那女子道:老祖說笑,在下展飛燕,敢請教姓名。
赤穀道:俗姓吳單名一個谷字,展飛燕道:不知吳大哥年歲幾何,可曾娶妻。赤谷當即打個哆嗦道:你這人卻是自來熟,又像個媒婆,我雖未娶妻,但我已經很老了,老的頭髮眉毛都紅了,只是駐顏有術,看不出而已。展飛燕睜一雙鳳目道:真的嗎?赤穀道:當是真的。又道:不知這竹城可有赤發赤眉的人。
展飛燕道:沒有,正說着,幾人入得城來,一城人見白日即有黑衣蒙面人卻自不奇,只緊盯赤谷看,一時議論紛紛,有言道:索命神捕對男人從不假辭色,那人是誰。
赤谷耳尖即又聽人言:這索命神捕原是女子,無人知其名姓,那人想是他相公......赤谷再不敢聽,馬車穿過街道,便有數人匆匆迎來,接了馬車,徑向家趕,又有人去請名醫。
展飛燕即請赤谷向衙門行去,手提黑布包裹,包的是人頭,二人入的衙門驗了頭顱,講明原委,知府即命人前往北山竹林收屍,又請赤谷內堂上坐,展飛燕作陪,少時取來銀票,赤谷收了即自要走,知府道:少俠爲江湖爲百姓除一大害,理當祝賀一二,本官已命人備筵席請本城大小官員,爲少俠接風洗塵。
赤穀道:我有急事要辦,無法多呆,尚請見諒,推讓一翻。知府自知江湖之人脾性古怪,也不強留,遂送出門外,赤谷告辭即奔酒樓而去,卻不想那展飛燕追了上來,道:不知吳大哥要在此處呆上幾日?
赤谷又自打個哆嗦道:至多兩日,不敢久呆。
展飛燕道:爲何不敢久呆,竹城山清水秀,長住下去,且不更好?
赤穀道:非我不想,此次卻是奉命出山,辦些雜務,即要回去。
展飛燕道:吳大哥可否告訴飛燕,以後如何尋你。
赤穀道:有緣自可見,無緣莫相逢,告辭。即轉身騰躍而去。未己,竄入一家千金樓,小二笑臉相迎道:客官吃些什麼。赤穀道:有什麼名菜,揀好吃的上一桌。小二道:客官幾位。卻聽一人言道:兩位。赤谷愕然回首卻是展飛燕。
便聽她又道:有緣相會,我想我們二人很有緣。那小二即去報菜,二人上得樓上,赤穀道:我說神捕,有緣也不是這般有緣法。展飛燕道:哪種纔算有緣法,吳大哥說來聽聽。
赤谷哪裡會說,不多時名菜依次上來,珍饈百味,看着便眼饞若不是邊上有個不知俊醜的女子,早便開口吃了。便道:算我請客,但你也要摘了面紗方能吃罷,莫不成看我吃。
展飛燕道:如此說來吳大哥想看看我的真面容嘍。即伸手去揭面紗,赤谷急道:等一下,你有沒有發過關於揭面紗之類的誓言,若有還是別揭了。展飛燕道:那便是我看你吃了。
赤谷漸受不了這種氣氛,心道:管它許多,我吃我的。即道:得罪。時名菜已上一桌,即狼吞虎嚥起來,真個牛嚼牡丹不知細賞,口中直道:好吃,好吃。展飛燕以手支首,坐在對面,不知想什麼。不多時風捲殘雲一般,吃完酒席,赤谷抱拳道:失禮失禮。展飛燕道:吳大哥乃真性情,飛燕佩服。
赤谷付了銀兩,足有百兩之多,二人於樓前分手,展飛燕道:那鬼劍公子三年前曾犯於我手,結了仇,今日來尋我報仇,幸的吳大哥除去,否則我命危矣,故特來相謝吳大哥救命之恩。赤谷恍然道:原來如此,卻不必謝,但是俠義之人見此,便會出手,你卻不必掛懷。我尚有事,告辭。
展飛燕道:吳大哥夜宿何處,明日何處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