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音先是回了一趟孤兒院。
滿屋子的小屁孩一見到她,就紛紛圍了上來。
“初音姐姐!初音姐姐你回來啦!”
“給我們帶好吃的了嗎?”
“初音姐姐你回來找院長阿姨嗎?”
小屁孩子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臉上有一種天真無憂的笑容。
但是若初音卻沒有心情像往日一樣陪他們玩耍。
她蹲了下來,摸了摸其中一個小女孩子的臉,輕生問到:“院長阿姨在嗎?”
“在食堂呢。”小女孩舔着棒棒糖,笑容可愛又燦爛。
若初音聞言,撞撞跌跌的朝食堂走了過去。
孤兒院裡什麼都沒變,還是和當年院長奶奶將她接走的時候一模一樣。
但是若初音卻沒有懷舊的心情,她緩緩推開了食堂的大門。
現任的院長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年輕女人,當年也照顧過若初音好幾年的時間。
所以初音對她並不陌生,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回來看望小朋友們以及她。
恭恭敬敬的叫她一聲“林姨”。
此時,林姨正在和孤兒院的一些員工清洗着廚具,看見若初音,忙不迭的扔下了手裡的活迎了上來。
“初音你怎麼來了?今天不用上課嗎?”林姨笑得溫柔又親近。
看到若初音蒼白的臉色,連忙連聲問着:“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怎麼了這是?”
若初音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就哭了起來:“林姨,她們說要將院長奶奶的墳墓挪走?”
林姨頓了一下,爲難了起來:“是呀……”
她拉着若初音的手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疲憊的說道:“開發商買下了那塊地,說是要蓋一個大商場,昨天才剛通知我們,要我們將院長的墓地遷走,他們會付一部分賠償……”
“賠償?”若初音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院長奶奶最大的心願就是睡在一個能看到孤兒院的地方,她人都離開了,爲什麼還要去打擾她?”
林姨嘆了一口氣:“這也沒辦法……”
若初音站了起來:“不行,我要去看看院長奶奶。”
“等等!初音!”林姨話還沒說完,若初音早跑遠了。
孤兒院的員工都圍了上來,嘆息着說道:“這孩子真可憐……她肯定受不了。”
“是呀……”林姨也嘆氣:“她和院長雖然不是親骨肉,可畢竟是院長一手帶大的,那感情深厚得比親生的還親,現在院長連自己的遺願都沒辦法實現了……”
林姨說着說着,也跟着擦起眼淚來,“也不知道墳墓遷了以後,要將院長挪到哪裡去。”
若初音搖搖晃晃的走在孤兒院後的小山坡上。
這裡草木茂盛,腳下就是寧靜的孤兒院,青山綠水,是院長奶奶最喜歡的地方。
所以她臨死前,也立下了將她葬在這裡的遺囑。
孤兒院是她的傾盡心血才維持至今的,她捨不得離開她的孩子們。
而現在,她終於要離開了嗎?
若初音恍恍惚惚的想着。
山坡上的道路上,一輛又一輛的挖掘機噗噗噗的從她身邊擦過。
若初音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拔腿就往前跑了過去。
果不其然,曾經被花草環繞的小山現在已經面目全非,到處都是坑坑挖挖的。
院長奶奶孤零零的墳墓就這麼矗立在一堆亂糟糟的黃土中間。
一臺挖掘機正在墳墓前工作着,巨大的土鏟就這麼一下一下的,就像承重的錘子捶打在若初音的心上。
她慌得立刻跑了上去,死死的護住院長奶奶的墓碑,大聲的叫了起來:“停下來!停下來!”
司機被突然出現的若初音下了大跳,趕緊停下工作,罵罵咧咧的從駕駛室走了下來:“你搞什麼呀!不要命了我還想要命!還不快走開,不要耽誤我工作。”
若初音望着氣勢洶洶的司機,鼓起勇氣大聲說道:“你們不能遷走我奶奶的墳墓!”
司機愣了下,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挽起袖子兇巴巴的吼了起來:“我說你這小丫頭腦袋沒病吧?這塊地已經被買下來了,一個死人的墓隨便挪個地方不就好了?”
若初音被他輕蔑的語氣氣得差點要哭出來:“你說話放尊重點!這裡是我奶奶長眠的地方,你們不能這樣糟蹋我奶奶的墳墓!”
司機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走上來就要扯開:“滾開滾開!今天這裡無論如何都要挖掉,你來的也正好,將你奶奶的骨灰收拾收拾就順便帶走吧。”
司機粗暴的拉扯着若初音的手臂,高大的身材讓若初音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就這樣硬生生的將她從院長奶奶的墓碑面前拖了出去。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若初音一口咬在司機的手臂上,疼的司機不得不暫時放開她。
若初音見狀,趕緊跑到了院長奶奶的墓碑前,死死的抱住墓碑不撒手,將頭埋在了自己的身體與墓碑之間。
她今天打定了主意,不管如何,一定要保住院長奶奶的墳墓。
司機罵罵咧咧的跑了上來,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就往外拖。
結果用力過猛,就這麼將若初音直接扔了出去。
一個踉蹌,她就這麼跌倒在地,額頭磕在石頭上,鮮血直流。
但是她顧不上疼痛,抽泣着尖叫了起來:“不許!我不許你們碰我奶奶!都走開!”
司機罵罵咧咧的直接走上了挖掘機,不顧她還挺深站在墓碑前,發動了挖掘機。
巨大的鏟子就在她的頭頂,但是她依然沒有絲毫不懼怕,鮮血順着她的額頭流了下來,一點一點的直沒入黃色的土地。
她閉起了眼睛。
“若初音!”一道撕心裂肺的低吼傳入了她的耳朵。
緊接着,她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撲倒在一旁,眼睜睜的看着鏟土機就這麼直接沒入了院長奶奶的墳墓,將墓碑掀翻在地。
“不!!!”若初音發出了幾乎說得上是崩潰的尖叫聲。
鮮血和眼淚佈滿了整張臉。
她狼狽地撲倒在地上,腿軟的根本就站不起來,還試圖爬過去,保護她的院長奶奶。
宮靖遙死死的抱住她,眼神既心疼又憤怒:“初音,初音你冷靜一點!”
“不!奶奶!你們放過我奶奶!”若初音不管不顧的,拼命掙扎着,捶打着宮靖遙的胸口。
但是即使是這樣,宮靖遙也沒有放開她一分一毫。
雙臂將她牢牢摟入懷裡,一下一下的親吻着她散亂的髮絲,“初音初音!別鬧,乖一點你乖一點好不好!”
“院長奶奶!”若初音哀嚎着,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着,哭得差點背過氣去。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司機更是再次推動了一下挖掘機,兩人根本來不及阻止,就這麼看着巨大的機器直接挖開了院長奶奶的墳墓,連保存完好的棺材都露出了土面。
宮靖遙再也無法忍受了,憤怒的放開了若初音,不顧機器還在運作着,一把衝了上去,將司機拽了下來,狠狠的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
他臉色鐵青,看起來就像從地獄裡走出來的惡魔,狠狠的拎着司機的領口:“誰讓你動手的?你們老闆下過命令了嗎?還沒有獲得家屬的同意你就敢私自動墳墓?”
他一拳又一拳,砸在司機的臉上。
司機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手腳並用的都躺在地上哀嚎不已:“是這個小丫頭來搗亂的,我才挖的!饒了我!救命啊,要打死人啦!”
緊接着趕來的許念念和蘇無用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蘇無用趕緊衝過去制止了發狂的宮靖遙,避免他盛怒之下真的把人給打死了。
許念念趕緊衝過去檢查着若初音的傷勢,但是卻被若初音一把推開。
她踉踉蹌蹌的走到被毀得面目全非的墳墓邊,跪倒在地上,哭着磕了三個頭。
然後伸出顫抖的手,將院長奶奶的骨灰盒從破爛的棺木裡抱了出來,死死的摟在懷裡。
“初音。”許念念再也不忍心多看她一眼,一手扶着她的肩膀,頭卻偏了過去,眼淚也跟着流了出來。
宮靖遙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總算平靜了一點。
此時,他也青着一張臉,一把揮開蘇無用,走到了若初音的身邊,然後單膝跪了下來,一把將若初音摟到了懷裡,寬厚的手掌緊緊的將她按在自己胸口。
若初音終於放聲大哭了起來。
纖細的肩膀一聳一聳的,彷彿只要再多一點事,就能徹底的壓垮她。
熾熱的淚水浸溼了宮靖遙胸口的衣料,也燙傷了他的心。
他死死的閉了一下眼睛,用着低戛的嗓音說道:“走,我們帶奶奶回家。”
他站了起來,然後伸手去若初音。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眩暈直襲而來,眼前一片模糊,他就在許念念和蘇無用面前,直直的倒了下去。
“媽的!”蘇無用再也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將暈倒的宮靖遙扶了起來。
許念念扶着抱着奶奶骨灰盒的若初音,擔憂了起來:“他這是怎麼了?”
“還能怎麼?”蘇無用沒好氣:“他還發着高燒呢。”
他又轉頭忘了一眼宛若行屍走肉沒有一絲神色的若初音,很恨的在心底唾罵了一聲。
這都是什麼事呀。
雞飛狗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