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那個女人似乎還在不停的抽泣着。
宮靖遙有些不忍,又有些不耐。
他推了推她。
“髒死了!”他嫌棄似的說道:“你瞧瞧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了?”
藉着月光,他上下打量了她兩眼。
長裙早就被荊棘撕成一條一條的,裸露在外的胳膊與腿上,都是一道道的血痂與泥土。
“你腦袋是不是不好使?”他看白癡一樣的看着她:“你乖乖站在原地等你的那些好朋友們來找你不就好了嗎?”
非要四處瞎跑,結果越跑越往森林深處走了。
要不是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善心大發來找她,恐怕這個蠢女人早就變成野狼嘴裡的食物了。
轉危爲安的若初音也恢復了理智,她臉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愣愣的看着他。
她實在是越來越搞不懂宮靖遙了。
“讓我死在這裡不是你的意思嗎?我讓你如願有什麼不好!”
因爲他的態度灰心又沮喪的若初音忍不住就反脣相譏。
宮靖遙一聽,冷笑了起來:“想死?那你剛纔跑什麼跑?乖乖閉上眼睛讓狼吃掉算了。”
“你!”若初音咬住嘴脣,眼神裡就不禁透出幾分哀怨出來。
宮靖遙煩悶的推了她一把:“走吧!”
“啊?去哪裡?”
“想留在這裡做野獸的宵夜嗎?”
宮靖遙不再搭理她,自顧自的往前走着。
若初音這纔回過神來,他的意思是?是要帶她出去嗎?!
她就知道他不會這麼狠心的!
剛剛還陷入絕望的心彷彿又活了過來,若初音忙不迭的步步緊隨,牢牢的跟在他身後。
他這樣忽冷忽熱的態度,讓若初音的心在絕望和希望的邊緣不停的徘徊着。
望着他再月光下更顯完美的側顏,若初音舔了舔乾澀的嘴脣,忍不住就想開口問他。
他究竟在想什麼呢?
他想做什麼?
爲什麼短短時間,他的態度就變化這麼快?
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只要他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她願意聽的啊,無論是分手也好,還是……
宮靖遙的腳步猛然一頓。
來不及剎車的若初音一頭撞在他堅硬的後背上。
還沒等她發聲詢問情況,就聽到了宮靖遙冰冷而緊張的聲音:“別動!”
他伸出手,護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後退着。
“怎麼了?”
他警戒的語氣讓跟在後面的若初音忍不住張口問到,甚至還試圖談出頭去查看情況。
剛剛伸出一個腦袋尖,就被宮靖遙一把按了下去。
但是若初音還是看清楚了。
在他們的正前方,成羣結隊的狼羣,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一雙雙綠幽幽的眼睛裡,閃爍着嗜血的光芒,兇狠的瞪着他們。
身體半趴伏着,從喉嚨裡擠出了低低的嚎叫聲。
這是狼羣準備進攻的姿態。
許是宮靖遙的那聲槍聲,許是剛剛那匹死去的狼散發出的血腥味。
不管是哪一種,都刺發了他們的獸性。
血盆大口裡的啖液一點一滴的滴落在地上,隨着宮靖遙和若初音一步步的後退,它們也一步一步的前進着。
若初音的臉都白了。
她不由得緊緊拽住了宮靖遙的衣角,用力得臉手背上都綻出了青筋。
雙方都在判斷着對方的戰鬥力,宮靖遙也沒有閒工夫計較她的接近了。
他壓低了聲音:“等下我說跑,你就一直往左邊的方向跑,不要停,從那邊出去就直接到了海邊了。”
若初音來不及說話,就聽到他低聲說道:“跑!”
一陣狂風掃過。
若初音的手臂就被他牢牢抓在手裡,幾乎是拎着她,狂奔而去。
若初音聽不到任何聲音,腦海裡一片空白。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只能聽見腦後不斷傳來狼羣嚎叫的聲音。
樹枝就像飛一般從自己身邊掃過。
而宮靖遙緊握着她的手,是她唯一能夠感覺到的溫度。
狼羣在身後緊追不捨,而若初音卻逐漸感覺體力不支起來。
先前就逃命過一會,這次更是誇張。
這使得她幾乎要斷氣了。
宮靖遙幾乎是拖着她的身體往前飛奔着。
若初音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斷斷續續的說着:“你別管我了……我跑不動了。”
“閉嘴!”宮靖遙頭也不回,惡狠狠的吼道。
他的話音剛落,若初音就再也支持不住自己的雙腿了,踉蹌着撲倒在地,連帶着將宮靖遙也拖翻了。
就是那麼片刻的停頓,緊追着的一匹狼嚎叫着撲了上來。
在若初音的尖叫聲中,宮靖遙冷靜的扣下了手槍。
多虧了他是出身宮家,槍支器械對他而言不過是過過家家的玩具。
槍法好得出奇,那匹狼幾乎是一槍斃命。
其餘的幾隻停住了往前撲的腳步,將他們兩個團團圍在了中間。
若初音戰戰兢兢的伏在宮靖遙的懷裡,身體蕭瑟着發抖。
宮靖遙一手摟着她,一手舉着槍,警戒的盯着那些準備隨時撲上來的狼。
“我們會死在這裡嗎?”若初音的聲音低低的。
“要死你死,我可不陪你!”
他的話雖然冷酷,但是緊緊摟着她的手,卻沒有絲毫的鬆懈。
若初音怔然,然後輕笑了起來。
“和你死在一起,其實也挺好的。”
她不顧宮靖遙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自顧自的說着:“你還記得嗎,上次我倆掉下山崖的時候,我也以爲要和你死在一起了。”
山崖?
宮靖遙皺着眉毛,“我可不記得有這件事情。”
這個女人是有病嗎?妄想症越發厲害了。
聽到他的否認,若初音難過的低下了頭。
他終究是這麼殘忍,殘忍得連他們的過去都要否認。
但是她不怪他。
他在這種時候都沒有丟下自己一個人逃命,她還奢求什麼呢?
“如果我們還活着,我再也不會糾纏你了。”她輕輕說着:“不管你是不是要娶廖秀秀也好,要和誰訂婚都好,我都不怪你了。”
只要他還活着,在不在自己的身邊,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若初音露出了慘淡的笑容。
宮靖遙奇怪的望了她一眼:“我自然是要娶廖秀秀的,但是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若初音閉了閉眼睛,忍了再忍,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任何話。
這個時候,狼羣終於有動靜了。
它們嚎叫着,不約而同的朝他們撲了過來。
宮靖遙將若初音一把推到了自己身後,冷靜的開槍。
他的槍法很準,但是也抵不過狼羣的數量之多。
一隻死去,另一隻又撲了過來。
子彈很快被打光。
“謝特!”他不由得發出了低咒。
也許是發現了他們彈盡糧絕的處境,剛剛還被震懾住的狼羣,這一次,再次發動了攻擊。
眼看那匹狼就要撲到了若初音身上,再也沒有武器抵抗的宮靖遙飛撲了過去,將若初音牢牢抱在了自己懷裡,將她整個人都護在自己身下。
若初音跌倒在地上,驚愕的望着擋在自己身上的宮靖遙。
那隻狼咬住了他的手臂,鮮血順着他的胳膊滴落了下來。
溫熱的液體掉落在她的臉上。
他緊抿的嘴角上揚着,笑容冷酷。
等不及狼羣再次做出反應,宮靖遙猛然站了起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腳將那隻咬住自己的狼踢飛了出去。
接下來,就是一場純粹的肉搏戰。
若初音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個紅髮的少年,在月光下被狼羣撕咬着,卻始終擋在她的身前,不讓那些狼羣靠近自己一步。
夠了!
真的夠了!
若初音的眼淚再也無法止住,他明明可以丟下自己逃掉的。
如果不是顧及着自己,憑藉他自己的力氣,現在說不定已經跑出了森林。
而不是在這裡陪着自己淪爲狼羣的食物。
“宮靖遙!快走!不要管我了!你走啊!”
她趴在地上,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嘶啞的哭聲擾亂了宮靖遙所有的心緒。
“閉嘴閉嘴閉嘴!”宮靖遙喘着粗氣,又踢飛了一頭狼,摸了一把臉。
他的手和腿都被要咬傷,鮮血掉落在溼潤的土地上,留下一大片暗色的痕跡。
但是即使這樣,他也依然穩穩的站在她的身前。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執着。
似乎自己拼盡最後一口氣,也要護她周全。
“再嚎,我出去以後就弄死你!”他憤怒的吼着,鳳眸裡閃爍着冰冷的寒光。
就在他們陷入絕境的時候,頭頂上傳來了一道刺眼的光芒。
直升機的螺旋槳發出轟鳴聲,槍聲也隨之而起。
狼羣很快在轉眼間就被消滅。
有人在頭頂發出氣急敗壞的吼聲:“媽的!你們兩個瘋子~!”
蘇無用從直升機上縱身一躍,將搖搖欲墜的宮靖遙放平在地上。
很快,更多的人出現在若初音的眼前。
得救了。
若初音睜着茫然的眼睛,癱軟在地。
向晴天和許念念,以及佐少澤都出現了。
還有那個一臉焦急的望着自己的林夫人。
若初音推開着替自己檢查身體的秦朗,撲到了宮靖遙的身邊。
他正半躺在蘇無用的懷裡,任憑蘇無用替自己止血。
若初音伸出顫抖手,撫上他冰冷的臉頰。
“你還好嗎?”
“你覺得呢!”宮靖遙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怎麼會遇見你這種女人!”
他不耐煩的低吼着:“倒黴!真是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