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
林沅麒進門之後,剛剛的話題就此打住,林沅祥別有深意地看了眼趙修,就泰然自若地出了房門,好像那個用手段撿空子進來的人根本不是他。
林沅麒看他的眼神冷得要結冰一樣,他向來不會用這麼直白的表情對着林沅祥,這一次,又破例了,趙修卻始終靠在牀邊,他纔剛剛醒,虛弱得很,照理來說這個時候要靜養,接二連三的談話卻打亂了休息的步調,這會兒倒是睡不着了。
人都走了,病房裡又只剩下林沅麒和趙修,兩個人就算沒話也得找點話出來講,更何況其實都裝了一肚子的心思,不過兩人都是隱忍慣了的傢伙,越到觸及底線的時候就越沉穩,平日裡的爭鋒相對反倒都不見了。
“宣姐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還是趙修先開了口,一個人死了,那就是真真正正地死了,有多人能像他一樣重來?趙修這個口開得並不輕鬆,連帶着表情都陰鬱下來。
“是交通意外。”林沅麒的走到窗戶邊,拉上了窗簾,本來還透着陽光的病房一瞬間就暗了下來,灰暗卻不沉悶,反而有種兩個人都習慣的靜謐。
“交通意外……”趙修淡淡地咀嚼着這幾個字,半晌才擡起頭,“嘴上說的吧。”
林沅麒回頭看了他一眼,“她不會白死的,這件事情我來處理。”
趙修的聲音冷了下來,“別說的你好像救世主一樣,沈三爺的事情是我沒處理乾淨。”
“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
林沅麒嘆了口氣,像是累了,他半閉着眼睛,“沈宣是沈三爺的妹妹,但是沈三爺不認,整個沈家也沒人會去認,牽扯到上一輩的事情埋得很深,你不知道很正常,是我沒告訴你。”言下之意,沈宣的死,趙修大可不必自責。
“沈三爺想利用沈宣,所以找她回去,回去是回去了,可她沒有聽話,不聽話的人就是一個死字,是不是?”趙修的語氣幾近銳利。
林沅麒皺起了眉頭,“你怎麼了?”這樣已經不像平時的趙修了,趙修處事圓滑,雖然愛開玩笑,但度卻掌握的極好,即便平日裡跟他對峙的時候也不會蹦出這樣近乎尖銳地質問。
“我沒什麼,有什麼的人已經死了。”
“她對你來說很重要?”林沅麒的耐性告罄,他甚至無法理解趙修現在的怒氣是打哪裡來的,再想到剛剛林沅祥的舉動,心裡壓抑的東西又翻攪了一通。
“重要不重要都是一條命。”林沅麒說得也太輕巧了,是不是對他而言,什麼人的生死都不過是掛在嘴邊上的一個人名,什麼人犯着了他,都可以捏在手裡玩玩?
“我說過了,我回去查,我會還她一個公道。”林沅麒的語氣也冷了下來,他不耐煩解釋,看着趙修的眼神頭一次清晰的冷硬,“在道上的人而言,人命就是數字,你混了這麼多年,應該早就清楚,不要讓你的感情太廉價。”
這一句話極重,林沅麒說出口之後,眼沉了沉,卻不見後悔。
趙修眼睛裡那點兒激烈的東西卻在一瞬間熄火了,原本心上的那一點縫隙慢慢合上了,只是沒癒合,反倒像被什麼東西糊住了,再轉過頭看林沅麒的時候,那眼神就冷靜得多了。
“既然麒少都這麼說了,我現在也不方便,宣姐的事情你處理就好。不過沈三爺曾經是我的老大,我多少了解他,他既然有本事翻身,肯定會有後招。”這種變相的提醒本來是好意,林沅麒聽在耳朵裡卻一點兒也不舒服,趙修這是擺明了跟他撇清干係?
他本來的臉色就極差,再加上心情不愉,整個人的氣勢更盛了,平日裡掩藏的鋒銳都露了出來。
林沅麒拎上外套打算走,兩個人再談下去只會把氣氛弄得更糟。
趙修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間開口:“你記得夢裡的那些事情,又怎麼知道我也做過那個夢?”
林沅麒整個人都頓了頓,他沒有回頭,一聲不吭地甩上了門。
生死關頭之後,兩個人竟然不歡而散。
趙修這才覺得累了,就算神經再強大的男人,遇見這一些列的事情也免不了累,身體累,心裡也累。以至於有些平日裡知道不能說的話也直白地說了出來,原本是爲了維持兩個人之間的平和隱而不發,誰知道會變成隱形炸彈,一遇到事情就砰地一聲爆炸了,還好,威力不算巨大,只不過把原本逐漸彌合的地方又扯開了。
趙修冷嗤了一聲,手指動了動,這時候可沒有煙,他只能看着被窗簾掩蓋住的窗戶。
“男人?愛情?狗屁。”
林沅麒如果真的是因爲做夢而熟知了前世的一切,又怎麼知道趙修也會記得?至少在頭幾次跟林沅麒見面的時候,趙修確實還是那個小混混,而林沅麒一系列的試探意味濃厚的舉動,也巧合得太過了,如今看來只怕是早有預謀。
病房的門被打開了,護士端着輸液的東西進了病房,看到被拉着的窗簾,詫異地望了眼趙修,“要打開麼?”
“打開做什麼?”
護士哽了一下,“這麼黑,現在還是大白天呢,照照太陽多好。”
趙修點了頭,護士‘唰’地一下,又把窗簾拉開了,趙修眯了眯眼睛,這時陡然的陽光卻刺眼了,習慣果然是個可怕的東西。
“來,伸出手,給你打針。”護士的語氣像哄小孩子-,趙修卻老實地伸出了手。
他靜靜地盯着護士的動作,竟然讓早就熟練地護士有些不自然,好在針還是打好了,沒歪。
護士端着盤子出去了,臨了,囑咐他別亂動,說他失的血多了,輸了那麼多血還不夠補的,得靜養,到底還是把他當成了小孩子。
趙修想起林沅麒那差的要命的臉色,林沅麒藏得極好,步子卻比平時放緩了許多,兩個人一個血型,趙修又看向冰涼的針管,手上被戳出的針眼不只一個,林沅麒的手上也是。
也許那傢伙從一開始就記得一切。十五歲,麒麟紋身。
趙修默然,液體順着管子流到身體裡,和他的血,他的血混到了一起。
那麼後來的那些身陷囹圄,生死一線是不是也是他的設計?
他想起林沅麒□時的那一句愛,人在性.愛的巔峰時總是控制不了自己,甚至會短暫地失憶,所以他們這樣的傢伙極少與人同牀,睡完了就馬上離開,林沅麒那一句愛,不信也罷。
趙修按平了病牀,閉上眼睛。
阿文發現林沅麒心情不好是在他罵了第三個人之後,林沅麒只有在心情極不好的時候纔會罵人,說是罵人,其實也就是把人叫到自己跟前,冷冷地看着,偶爾似是而非地說幾句話,弄得人心驚膽戰的,不知道是哪裡被他抓住了把柄。
阿文本來就比常人敏銳一些,他當然也知道林沅麒是爲什麼發脾氣,從醫院出來,麒哥的臉色就壞到了底,除了醫院的那一位能讓喜怒不形於色的麒哥發怒,誰還有那個本事。
阿文叫苦不迭,誰叫他就是那暴風中心的存在,俗稱風眼兒。
林沅麒暫時沒找上他,只處理了監視沈三的人,就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發呆。
阿文知道他在想事情,可一動不動地面朝着窗戶,還是拉着窗簾的窗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不是發呆又是什麼。
老大一發呆,阿文心裡就摸不着底了,麒哥這到底是難過還是鬱悶,還是在籌謀什麼,他摸不着分寸,狗頭軍師幫不上忙,又不敢主動湊上前,坐在辦公室裡就憋屈地要命了。
林沅麒坐了老半天,才慢慢迴轉過身,看了眼阿文,像是纔想起來他的存在。
“你說,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可把阿文問着了。不過林沅麒也根本沒指望他的答案,問完了之後又閉上了眼睛,臉上的表情卻漸漸沉穩下來。
阿文心裡嘆了口氣,剛剛給九哥輸了那麼多血呢,這會兒怎麼就吵架了?
他曾經覺得讓一個男人在麒哥心裡佔據那麼重要的位置是件很可怕的事情,現在卻覺得,誰要是挖走了這一塊,那纔是更恐怖的。
九哥之餘麒哥的重要性,連他都看得出,怎麼當事人就好像什麼也沒感覺到?
陳昭這時候敲門了,他推門走進來,像是根本沒發覺辦公室內凝滯的氣氛,阿文卻一眼看出了他極力掩飾地憂心,能讓陳昭憂心的,必定是很麻煩的事情。
果然,陳昭走到了辦公桌前,拿着一疊資料放到桌子上。
“什麼事情?”
“剛剛收到消息,林沅祥和沈三爺合作了。”
林沅麒一點也不意外,他轉了個身,拿起資料翻了翻,“他倒是打得好算盤。”這個他到底是林沅祥還是沈三爺卻不得而知。
“沈三爺這是窮途末路,奮力一搏了?居然找林沅祥合作?”陳昭也皺眉,剛剛讓趙修進了醫院,這會兒又跟林沅祥合作,他這是徹底撕破臉了?
“沈緣還在我們手上,他……”人質還好好的,老傢伙怎麼就按捺不住了。
“趙修。”林沅麒淡淡地吐出名字。
陳昭恍然,他怎麼忘了醫院裡的那個人,是九哥讓沈三爺有了危機感,本來虎徹門老大的位置就不保了,這下子是被踩了尾巴?要跳起來反咬一口才滿意?
“讓下面的人做好準備。”林沅麒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陳昭和阿文對視了一眼,默默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文章臨近完結了,恩呢~真的臨近完結了,沒剩幾章了,不過寫的時候狀態還不錯。
最近接連生病,胃疼完了發燒,每天人都恍恍惚惚的,留言什麼的都沒回,心裡有愧。
上次出差時看到有個姑娘家在無錫,得讚一聲,好人文好風光,那會兒在南禪寺,可惜看到了你的留言卻怎麼都回復不上,甚可惜。
文章快完結了,可惜還有很多不完滿的地方,還是有點遺憾的。
新文也在準備,琢磨了很久,還是鹹蛋,娛樂圈的文,那文感情比較曲折,又是種風格了。
囉囉嗦嗦說了很多,彌補一下上一章空蕩蕩地有話說吧,誰叫我是個話嘮。
總之就是一句話,嗯,愛DM,會好好寫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