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阿瓦隆

未遠川的戰鬥雖然僅僅持續了一晚上,但造成了十分嚴重的後果。

不僅附近的建築街道被大量破壞,軍隊和平民也死傷不少。再加上大海魔那詭異的紅霧,誓約與勝利之劍發動時的金光,英落戰鬥時造成的巨大水龍捲等等異象,都讓東木市乃至全日本陷入不安,民衆們紛紛要求政府公佈事情的真相。

現在雖然是1994年,攝錄器材並非像新千年之後那麼普及。但還是有一位資深的攝影愛好者,恰巧當時正在擺弄剛剛入手的新相機,本打算是拍幾張星空的照片試試水,卻巧之又巧的捕捉到了空間破碎時的那一幕。

圖片一經公佈,立刻在全世界範圍內引起了轟動,有人說日本研究出了某種凌駕在覈武之上的空間武器,有人說這是外星人入侵地球的先兆,也有人說這是日本的國粹,是光之巨人在跟怪獸搏鬥……各種五花八門的說法都有,甚至連末日論都出現了,還因此誕生了不少新的宗教,本就居高不下的日本自殺率又一次迎來歷史新高。

一些大國也坐不住了,紛紛向日本致電,“詢問”真相。一個晚上,這個身處遠東的島國,就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

政要們頭痛欲死,磚家叫獸紛紛上陣,各種腦殘解釋通過電視廣播等媒介對民衆輪番轟炸,不管信不信,先做出“就是這樣”的架勢。

至於效果如何,自有專業人士操心。

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身爲當事一方的聖盃戰爭參與者,也一樣不痛快。

比方說……衛宮切嗣。

他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房間內有兩張牀,牀上各躺着一人。

一個是她的妻子,愛麗絲菲爾;一個是他召喚出的從者,騎士王saber。

爲了拯救世界,他可以與天下人爲敵。

爲了拯救世界,他可以毫不留情的殺死女人和孩子。

但爲了拯救世界,現在需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妻子……這該如何選擇?

或者說,怎樣選擇纔是對的?

點上一根香菸,紅色的光點隨着呼吸猛的亮起,隨機又暗淡下去。地面上盡是菸頭,房間中已經是煙霧繚繞。

這是第幾根?衛宮切嗣不知道。

這是第幾盒?衛宮切嗣也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需要作出選擇!

愛麗絲菲爾是小聖盃的容器,英靈在陣亡後並不是回到英靈王座,而是以靈魂的形態進入她的身體。但一個肉體無法承擔複數的靈魂,隨着聖盃戰爭的進行,越來越多的英靈退場,她也會漸漸的失去人的機能,猶如活死人一般,最終徹底從世界上消失。

嚴格意義上來說,她並非死去,而是被轉換成了小聖盃。但失去了意識,失去了情感,失去了記憶,那跟死亡又有什麼差別?

聖盃的容器,從一開始就是死路啊!

到現在爲止,已經有三名英靈的靈魂進入了她的身體,assassin,caster還有一名未知的英靈。雖然很奇怪那名英靈的身份,但事到如今衛宮切嗣也無心深究這些細節。

要說的是,愛麗絲菲爾之所以現在還能保持生命體徵,全是拜一件寶具所賜。

亞瑟王的劍鞘,阿瓦隆!

這個被冠以妖精之鄉名字的聖遺物其實是一件ex級別的結界寶具,只要它在騎士王身邊,就可以持續的治癒持有者的傷勢。衛宮切嗣讓愛麗絲菲爾和saber一起行動,明面上說是爲了迷惑敵人,但內心深處,又何嘗不是想要延續妻子的生命呢?

說不定就會迎來了奇蹟。

衛宮切嗣即是冷酷無情的殺手,又是天真愛幻想的孩子。

菸蒂被扔在地上,然後一隻腳踩了上去,狠狠的碾滅。

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走到妻子的牀邊,愛麗絲菲爾也適時睜開了眼睛,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切嗣,抽太多煙對身體不好……”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徹底的擊碎了衛宮切嗣剛構築起來的堅強,他撲通一聲跪在牀邊,緊緊地攥住妻子的手,連頭也不敢擡,只是不停地說着:“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傻瓜,爲什麼要說對不起呢?”愛麗絲菲爾在衛宮切嗣頭上溫柔的撫摸着:“你並沒有做錯什麼啊,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纔對。很抱歉,明明身爲妻子,卻如此的無用,還要讓你做出這樣痛苦的選擇。”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除了道歉,衛宮切嗣想不出其他的話語。

“吶,知道嗎?我其實很幸福呢!明明只是被造出來的工具,卻可以逃脫那個牢籠,見識到世界的樣子。我看到了大海,看到了沙灘,見證過日出的美麗景象,也觀賞過璀璨無比的星空。更重要的是……我還擁有了家庭,有一個深愛自己的丈夫與美麗可愛的女兒!而這一切,都是因爲有你啊!雖然我是人造人,但只要擁有了愛,也會更加接近人類一些吧?”

愛麗絲菲爾拉着丈夫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抱歉,我已經無法調動魔力了,所以需要你幫我一把!”

衛宮切嗣的手在顫抖,他喉嚨發乾,彷彿有一團火在燃燒,用極其嘶啞的聲音說道:“愛麗,我……”

“我愛你,切嗣!”愛麗絲菲爾打斷了丈夫,微笑着流下眼淚:“幫我照顧好伊莉雅,不要讓她變的跟我一樣!”

短暫的沉默之後,金色的光輝在愛麗絲菲爾身上顯現,琺琅藍的劍鞘緩緩從她身體裡出現,落入了衛宮切嗣的手中。

愛麗絲菲爾閉上了眼睛,就好像睡着一樣。

“好好休息吧,愛麗,等一切都結束之後,我就會去陪你!”衛宮切嗣溫柔的替她蓋好被子,然後用手指拭去妻子眼角的淚珠:“……我也,愛你!”

saber醒了過來,她從牀上坐起身,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傷勢竟然全部癒合了。

“終於醒了嗎?時間上比預想的要久一些!”

一個男聲響起,saber轉頭,正是她的master。對方正坐在桌子旁,面無表情的整理着大大小小的槍械。

“衛宮……切嗣?”

“啊,的確是我沒錯。那麼saber,你現在的狀態如何?”

“我……”saber從牀上跳了下來,伸出雙手,緊握又鬆開:“狀態出奇的好,傷勢也痊癒了,魔力更是源源不絕,是你做了什麼嗎?”

“沒什麼,只是歸還了本就屬於你的東西。”

“本屬於我的東西?”saber一愣,然後又是一驚,她急忙召喚出武器。果然,這次除了被風王結界包裹的斷鋼劍,還有一隻藍色的劍鞘懸在腰間。

“這是,阿瓦隆?!”saber一陣狂喜,劍鞘失而復得,這種喜悅簡直難以言表。

“不錯,就是阿瓦隆,遠離塵世的理想鄉!”衛宮切嗣停下手中的動作,站起來說道:“那麼擁有了最強之劍與最強之盾的王者啊,現在的你能否爲我帶來最終的勝利?”

“當然!”saber信心十足的說道:“勝利必將屬於亞瑟王!”

“很好,那麼開始吧,已經過去兩天了,有些事情還要提前準備才行!”衛宮切嗣背起巨大的槍袋,向門外走去。

“等一下,愛麗絲菲爾呢,不需要保護她嗎?”saber左右看了看,卻看到了桌子上的一樣東西:“還有,那個叫做香菸的東西,你忘記了。”

衛宮切嗣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然後又變的堅定:“我,已經戒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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