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銘微薄的嘴脣輕輕開啓，像是有什麼話要說，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爸爸！”一個稚嫩的聲音從門口中傳來。
漢斯醒了。
方周背對着門口，沒有回頭，她不想讓孩子看見自己滿是淚痕的臉。
她忍着哽咽對顧錦銘說，“帶漢斯走，我不會再去找你！”
顧錦銘走過去，俯下身對漢斯說，“你先回到剛纔那個房間裡，爸爸和方阿姨有事情要談，時間不會太久，好不好？”
漢斯雖然小，但是彷彿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
他看了看方周的背影，“方阿姨，是不是我今天表現的不乖，惹你生氣啦？”
再怎麼難過，也不能衝孩子來，畢竟他只有四歲。
方周壓制着自己的情緒，“沒有，漢斯是個好孩子，阿姨很喜歡你！”
“方阿姨！”漢斯一下跑了過來，抱住方周的腿，擡頭看見方周的眼淚，“是不是爸爸欺負你了？不要傷心，我幫你擺平！”
方周握住漢斯的小手，“沒有，阿姨只是有點累，你先和爸爸回去吧！”
“噢！”漢斯不解的看着方周，“那你以後還會找我玩嗎？”
顧錦銘走過來，拉過自己的兒子，“漢斯，方阿姨需要休息，爸爸先帶你回去！”
漢斯大概也聽出了顧錦銘語氣中的沉重，放開了手，兩隻烏黑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方周。
顧錦銘頓了幾秒鐘，開口，“方小姐，我希望你能考慮我剛纔的話，無論你需要什麼，考慮好了告訴我！”
方周淚眼婆娑地看向顧錦銘，“我需要賀南，我要和他終日相守，白頭到老，你可以讓他死而復生嗎？”
碰觸到方周悲愴的眼神，顧錦銘的心頭一凜。
他以爲自己無所不能，可以給她補償，可是這女人一開口，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所謂補償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生平第一次，他想到了卑微這兩個字，而在這之前，這從來與他不刮邊的。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更不需要你的補償，你只要消失在我的面前，就可以了。”
方周背對着顧錦銘下了逐客令。
顧錦銘默默地抱起漢斯，離開了公寓。
在房門關緊的那一刻，方周再也忍不住，癱坐在地板上，抱着賀南的照片，放聲痛哭。
“賀南，賀南，你說我要照顧我，愛我一輩子的，你說要永遠和我在一起，可你爲什麼要離開我？爲什麼……”
“你知道嗎？沒有你的每一天有多痛苦，讓我去找你好不好……”
方周拿起剛纔用過的水果的刀，舉起刀刃，“賀南，你是願意和我在一起的對不對？如果我去陪你，你就不會那麼孤單，賀南，你回答我，你怎麼不回答我……”
“姑姑，你怎麼了？”
這時，方薇忽然從門外闖了進來，用力奪過了方周手裡的水果刀。
方薇把方周從地上扶了起來，用溼毛巾爲她擦臉，“姑姑，又想姑父了？”
雖然方周和賀南沒有結婚，但方薇一直這麼稱呼着。
“你怎麼來了？”方周無力的問。
“就是想看看你，沒想到剛來，就看見你又傷心，你這樣子，我真是不放心啊！”
“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問吧！”方周的眼神渙散，沒有一點精氣神。
“姑姑，我能有什麼事啊？就是單純的來看你！”方薇又爲方周整理好凌亂的頭髮。
方周萬念俱灰，機械的說道，“是爲了探聽能源合作的事吧？回去告訴你們林總，顧錦銘被我趕走了，雲澤已經徹底沒戲，林氏的希望大增，怎麼樣，我說的夠清楚了吧？”
方薇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姑姑，你是說顧錦銘來天海市，爲了和雲澤談能源合作，而且現在這事已經吹了？”
“是，吹了。”方周機械地重複着。
方薇的眼睛轉了轉，“姑姑說的能源合作是指Y省那個項目嗎？”
“別再跟我提Y省！”方周忽然提高了嗓音，方薇嚇了一跳。
她定了定神，又爲方周端了一杯溫水，“姑姑，那個顧錦銘……他把你怎麼了？”
是啊，顧錦銘把自己怎麼了？
方周閉上眼睛，竟想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顧錦銘並沒有做錯什麼，當年他是爲了救一個小女孩，才身處險境，賀南是爲了救他，被房樑擊中頭部。
自己把怨恨都集中在他身上，在情理上似乎有些說不通。
可是，賀南確實是因爲他失去了性命，見到他就會讓他更加想念賀南，這顆心更加痛。
“沒什麼，我只是不喜歡見到他這個人而已！”
一向冷靜的姑姑，說出這樣任性的話，方薇當然會察覺到，這裡面一定有原因。
但如果直接問，姑姑一定不肯說，於是她順勢說道，“其實他這次來天海，我也接觸過他兩次。”
說了這一句之後，方薇以爲方週會表現出驚訝。
殊不知，方周早知道顧錦銘和林靜恩接觸的事，表情沒有任何異樣。
方薇只好接着說，“他本人我不是很瞭解，可他那個兒子漢斯特別難纏，我只帶了他不到一個小時，差點被他逼瘋，又淘氣又毒舌，簡直是個混世小魔王，就衝這一點，我猜想他的父親顧錦銘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不然也教不出這樣的兒子來，你說對嗎吧，姑姑？”
胡錦銘真的把漢斯交給林靜恩了，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淺。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方周已經決定放棄這次合作機會。
其實昨天蘇念已經有這個意思，是方周認爲還可以再爭取一下。
可既然知道了顧錦銘的身份，方周再也不想再見到他，所以才把雲澤放棄合作的決定告訴了方薇。
可她沒有料到的是，在透露這個消息之前，林靜恩壓根不知道這件事的存在。
所以方薇聽到這個消息時，內心是極爲驚訝的，只是表面故作鎮靜。
www .ttκǎ n .￠ O
她之所以告訴方周，自己也和顧錦銘有接觸的事，是爲了套出更多有關顧錦銘的信息。
但方周並沒有給顧錦銘這個人下任何結論，只是閉上眼睛靜靜的躺在那裡，不再說話，方薇瞭解姑姑的脾氣，也只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