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不怒反笑,“說話之前,你照過鏡子了?你爺爺的住院費,治療費,不是這十多萬的事情,你這麼孝順,總不能讓他安樂死吧?我倒是看看不需要時家的時愛能不能養得起住院的爺爺。”
啪嗒,中控的鎖開了。
時愛推門下車,狠狠摔門離開。
她現在無比想離開這個地方。
一走進前廳,皇甫珏看見時愛的同時站了起來,“小愛。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沒有多久。”
時愛忙暈了頭,壓根沒有想起阿珏。
阿珏滿臉的笑意,“你這大半年的時間去哪兒了?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你知不知道……”
時愛一點敘舊的興趣都沒有,聽到後面的腳步聲,時愛知道方南也進來了,忍不住煩躁地用手裡的東西扇了兩下,沒想到吸引住阿珏的注意力。
“醫院的催繳單?”
時愛想藏起來已經來不及了,阿珏迅速地看完,擰眉望向時愛,家裡的情況這麼糟糕了?難怪時愛的臉色看着很不好的樣子,估計時父的綁架案……花了很多錢。
“這個是小事,交給我。”
皇甫珏直接把單子折起來放到自己的口袋裡。
“謝謝你阿珏……我……我會還你的。”
“那麼客氣做什麼?我小時候在你家蹭了多少飯啊。在巴黎的時候,你還帶我到處玩。爺爺對我也很好,我爲他做點事情不算什麼。”
好一副互幫互助的友愛畫面,方南覺得異常熟悉,哦,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點,時愛的身邊守護者是皇甫珏。
時愛對他笑了笑,“去我院子說話吧。”
站在這裡聊天,有些人不參與對話,但存在感異常強烈。
皇甫珏笑着點頭,目光極快地掃過方南。
誰笑到最後,纔是贏家。
……
當天下午,管家來詢問時愛,流動資金實在是隻能湊到五個億,剩下的怎麼辦?綁匪死活不肯鬆口。
“那就報警。”
“報警?這……萬一對方撕票怎麼辦?”
“那還能怎麼樣?錢湊不出來他們一樣撕票。”
管家走了以後,時愛在房間裡煩躁地呆不下去,去醫院裡看爺爺。
家裡唯一的那輛車還沒有修好,阿珏的車倒是留下來給她代步,時愛開車離開的時候,方南的車剛好從外面回來,堵在出口上。
時愛沒有耐性地按喇叭,對面的人始終都沒有反應,直到時愛下車,走到方南的車頭前就是一腳。
“不會開就不要開,堵在這兒算怎麼回事?”
駕駛座上的人是方南的助手,方南坐在車後排。
她倒是踢得狠,可是車頭一點變化都沒有,自己的腳倒是有點疼。
沒有辦法,時愛只好步行到街口去打車。
載她的的士師傅是個戲曲愛好者,正在聽曲,“古人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大樹枯倒先枯根,梨子爛時先爛心。
只有自家窩裡反,纔可統統殺滅盡。
朝朝代代有抄家,都有一本抄家經。
抄起來眼紅心癢骨頭輕,抄起來好似餓狼聞血腥。
千百年抄家抄不盡,抄人家還要輪到抄自身。
我似見先祖祠內流淚眼,我似聞賈氏列宗嘆息聲。”
時愛睫毛輕顫,輕聲開口問,“師傅……您這是聽得什麼?”
“越劇《紅樓夢》”的士師傅也是個能說的,按了暫停,難得見到個對戲劇感興趣的年輕人,一下子打開話匣子,“這一段詞寫得真好,大家族的人家啊,要是外人想殺進來,一時半會是殺不死的,必須要自己先動手,做出自殺自滅的事情來,才能一敗塗地。富不過三代,可不是一樣的道理嗎?你知道港城的首富嗎?我看啊,就差不多了。”
愣了一會,時愛才發應過來,港城的首富說的是她家。
“嗯,師傅說得……很有道理。”時愛嘴角的笑意十分苦澀,立春之後,仍然是陰沉沉的天氣,整個人也變得陰霾。
破了之後……大概才能重新建立吧。
越劇的聲音又重新盈滿車內,“恨只恨,探春是個女兒身,獨木難支大廈傾。”
時愛拿出手機打給集團律師,“擬一份合約,我要把時家股份全部送給方南。”
電話剛打完沒有五分鐘,方南的電話打過來。
“我說的話你是不是聽不懂。”方南的聲音極低,極濃,“送給我?一個空殼子,你送給我?做賠償?你爹地的命你不想要了?”
“我沒有能力要。我只有能力求你……讓你儘量手下留情。方南,你看到了,時家現在已經敗了。這個家毀了。”
“不夠!”
“那是你的事情。”時愛心如鐵石,“你要或者不要我都無所謂。反正到我手裡……也等同於廢物。你也不要糾結是別人送的還是你自己憑着本事拿到手的。我不會向外面說一個字,所有的錯我都擔下來。”
還有一句話沒有說,不要再往裡面陷了,那是個深深的坑。
“我不需要。”方南幾乎是咬牙切齒。
“再見。”時愛掛斷電話。
……
時間過得很快,尤其是當人爲生活奔波的時候。
時愛接受了將近一年的表演訓練,最後居然加入了一個奇怪的女子組合。爲什麼說奇怪,因爲在這個組合裡面,每個人不管實際年齡多大,都稱自己18。
上臺表演的時候穿的衣服也很奇怪,像是兔女郎,露出整條大腿,跳舞的時候毛茸茸的小尾巴在後面一跳一跳的。
還好,上臺之前,時愛讓化妝師給自己化了大濃妝,她自己照鏡子的時候都覺得很陌生,保準親媽看到了都認不出來。
經紀人交代了大家,如果有記者提問,一定要捏着嗓子說話,像小愛那樣。
時愛當時就感覺到了敵意。
她翻了個白眼,捏個皮皮蝦的嗓子,她天生說話就那樣好嗎?
這個假少女天團要完。
時愛從臺上下來之後就有這種強烈的感受,因爲她剛纔在臺下看到了方南。
說實話,進這個圈子辛苦,但是錢多。
一切都是看着錢的份上,她纔會唱彆扭的口水歌,跳露大腿的舞。
但不管怎麼樣都是憑着自己的本事掙錢。
但總有一雙眼睛在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