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在有些人身上是豬飼料,是殺豬刀,
但在賀書和身上卻是藝術大師的刻刀,將他雕塑的更加完美。
“不要猶豫了,念念,上去追吧!你以前是自卑自己不好看,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你去追他吧!不是說女追男,隔層紗嗎?想想就好浪漫!”
餘念沉默不語。
如果……如果她現在不是這樣的情況,她說不定真的會勇敢追求賀書和。
“哎,說什麼呢,他那麼優秀,應該早就結婚了!當年追他的女生難道還少嗎?”
話音落地,敲門的聲音傳來。
餘念以爲是賀媛媛,回頭卻發現是賀書和。
“餘念。”
他醇厚的聲音喚她的名字,格外得動聽一些。
餘念放下座機,屏住呼吸看着像是有話要說的賀書和。
“你姐姐的墓地在哪兒?”
一句話如同利箭刺入心臟。
餘念手腳僵硬在那兒,遲遲沒有回話。
怎麼忘記了……這個人差點成爲她的姐夫。
“怎麼說,當年也是我同學,今年我回國了,自然該去祭奠一下。你現在不太方便嗎?如果沒有時間,告訴我地址,我一個人也可以的。”賀書和嘴角噙着恰到好處的笑,溫柔又禮貌,如同春風拂過,這樣的要求餘念如何能拒絕。
更何況,餘念也不想拒絕,雖然心底深處有什麼破碎的聲音。
剛纔那些悸動都如同被冰水澆灌下來,徹底沒了熱氣兒。
“方便的,我很方便的。”餘念忙不迭得點頭,跟着賀書和出了院子。
門口還有保鏢,“餘小姐要去哪兒?”
“去祭拜姐姐。”
保鏢互相看了一眼。
“怎麼?有你們跟着,還會有什麼問題?”
確實,慕清讓派着他們來並沒有吩咐過其他的。
“沒有問題,只要您開心。”保安退到一邊。
整個錦官閣的人都知道現在餘小姐是太子爺的新寵,得罪了餘小姐,到時候吹吹枕頭風什麼的,下場可能不會太好。
餘念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賀書和並不在,他回正屋去跟賀媛媛打一聲招呼,說等會再回來吃晚飯。
餘念有些不安。
她並不是很想賀書和知道自己現在真實的樣子,總歸是希望在初戀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
“坐我的車吧。”賀書和先餘念一步走出門。
“好啊。”餘念輕聲回答。跟他說話,她情不自禁的放柔了聲音,就連步子都扭捏起來,小碎步跟在他的後面,風輕輕吹來他身上的草木香氣,是祖馬龍香水的味道。
明明那麼淡雅,卻莫名得撩動着她的心絃。
“餘小姐……”
保鏢在身後弱弱地叫她。
跟着一個陌生男人上車,不好吧?
餘念像是從天堂掉到地獄,重重從夢中跌回到現實。
“幹什麼?這個是我姐姐的朋友!”
餘念冷冷勾脣一笑,“你們家主子對我姐姐有多重視,不用我說吧?要是知道你們怠慢他,後果你們承擔得起?”
她最擅長狐假虎威這一套,反正對畏懼慕清讓的人來說總是有效的。
餘念坐上副駕駛,賀書和手撐在方向盤上,並沒有好奇得多問一句,只是溫和着聲音道:“我手機沒電了,就麻煩你人工導航了。”
“好。”
車子緩緩發動,餘念從後視鏡裡面看到那兩個保鏢一直開車跟在後面,不疾不徐。
餘念腦子裡面任何旖旎的想法都沒有了,只是在每一次需要換道轉向的時候提前告訴他,除此以外,她都是保持着沉默。
能坐在一輛車子裡面已經很難得。她不敢奢求更多。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不愛說話。”
車廂裡面已經持續安靜半個小時,賀書和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
餘念放在膝頭上的雙手握緊,又鬆開,“學長認識我?”
這真是一句蠢話!
餘念好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不是廢話嗎?不認識她,會讓她帶着去墓地?
“你是餘戀的妹妹,當然認識你。”賀書和輕輕笑了一下,餘念好像是聽到風敲打風鈴的聲音,她心裡飽滿又酸澀,哦,忘記強調了,餘念身上的標籤還有很重要的一條:餘戀的妹妹。
讀書的時候也有很多男生來找餘念,每一次上體育課的時候餘念都被堵在操場,那些人的開場白都是一模一樣,“你是餘戀的妹妹吧?”
然後他們就把各種各樣的禮物塞給她,讓她轉給餘戀。
這種信使的角色,一直持續到餘戀和太子爺慕清讓太子爺談戀愛的消息傳出來才停止。
慕清讓的女人,誰也不敢覬覦,無異於在太歲頭上動土那樣可怕。
餘念不知道如何回話,又不想問太多,怕對方發現自己那點卑微可憐的心思,又怕對方覺得自己不夠矜持,於是現場又一次出現了冷場。
“你很怕我嗎?”賀書和又一次主動開口。
“怎麼會?”她喜歡他都還來不及。
“那你怎麼每次見到我就躲開?我記得有幾次打球的時候還有在英語角的時候,都碰上你,想跟你打招呼,你卻轉過頭,走的飛快。”
那個時候她是害羞啊,怎麼到賀書和這兒變成了怕他?
彆扭的她啊,如果時光倒流,她一定會主動上前去打招呼,然後……
然而接下來也不會有然後。
姐姐的墓地已經出現在視野裡,餘念把想說的話又一次吞回去。
即使她跟賀書和說了幾句話又怎麼樣?
她和賀書和之間有一個餘戀。
餘戀喜歡賀書和!賀書和也喜歡姐姐!
這兩個苦命的人,當初被慕清讓這個霸道的人活生生拆開!
賀書和悼念餘戀的時候,餘念沒有上前去。
那是屬於這對情侶的私密時間。
她不合適過去插一腳。
就像當初發現餘戀也喜歡賀書和之後,餘念除了感嘆一下自己有姐姐的好品味之後,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死死暗藏在心底,陳釀成一壺醉人的酒。
這些年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想起飲上一杯,便覺得未曾得到也是極好,極滿足的。
她站在大樹底下,像少女時代自卑又不起眼的餘念那樣,遠遠得注視着他的背影。
她喜歡他,像雲追着風,不問所起,但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