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不能待,又不想回到自家那冷冷清清的屋子裡,戴茗兒思來想去,還是沿着街道打了個的,去了中心醫院。
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情,她好像還沒來得及跟爺爺報備呢!
“哎,司機師傅,麻煩前面拐彎口停一下。”
雖然時間有些晚了,戴茗兒還是看見了街角一家水果店仍舊在營業,她下了車去挑了一籃子的新鮮水果,把複雜的心情拾掇拾掇,然後挎着水果籃吧嗒吧嗒地往戴老爺子的病房跑去。
“嗨!我最親愛的戴老爺,茗兒來看你啦!”
在推開門的一瞬間,戴茗兒臉上掛上滿滿的大大的笑容,將水果籃湊到身前,準備進貢給戴老爺子。
“哼!你還知道回來啊?讓你相個親,結果人人看不見,電話電話打不通,茗兒,你是看爺爺活太久想氣死爺爺是不是?”
戴老爺子看見戴茗兒出現的時候,掙扎着從溫暖的被窩裡面爬出來,戳着柺杖噠噠噠地奔到戴茗兒的面前,傲嬌地訓斥着。
戴茗兒迅速地把水果籃往上一舉,完全遮擋住她的臉蛋,然後被戴老爺子的柺杖戳得直往旁邊退去,求饒道:“爺爺,您可冤枉死我了!我這不是來給您彙報戰況了嘛!哎呦,痛死我啦爺爺,杖下留情啊!”
被戴老爺子的柺杖戳中腳趾頭,戴茗兒吃痛地往後一閃,卻不承想被身後的椅子絆了一跤,整個人往後摔去。
“啊!”
完蛋了!
戴茗兒閉上眼睛把水果籃往戴爺爺的懷裡一丟,然後任命地倒下去。唔,摔得不要太慘就好!
可是!一秒鐘之後,戴茗兒卻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感的襲來,反而,她好像是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軟軟的,暖暖的,很安全地保護着她。
“嘎?”
她愣了一下,睜開眼,想看清楚是誰,卻在一睜眼的時候就看見了戴老爺子一臉滿意的笑容。
所以,這是什麼情況?
“茗兒,你還是這麼咋咋呼呼的。”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溫暖的,磁性的,像是穿透厚重的雲層照耀下來的晨光。
“陳韶年!你怎麼在這裡?”
看清楚了抱着她的懷抱主人的面貌,戴茗兒立馬從他的懷裡彈開去,oh my god!有誰能告訴她,這是怎麼回事嗎?陳韶年那傢伙,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爺爺你說!”
戴茗兒看陳韶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立馬就猜到了,肯定是那個叫戴牧的不安分的小老頭安排的!
“嘖,茗兒啊,從小爺爺就教你要有禮貌有禮貌,怎麼摔了這一下,就全給忘光了呢?”
戴老爺子這會兒也不生氣不要拿柺杖戳她了,小老頭精神抖擻地把水果籃擱牀頭櫃上放好,重新坐回被窩裡,掖好被角看起電視來。
“爺爺,您就那麼希望把我嫁出去,嫁得越遠越好,這樣您就省心了是不是?”
戴茗兒跑到戴老爺子的牀邊坐下,一副泫淚欲滴的模樣,可憐巴巴的,這讓戴老爺子想到孫女出嫁的畫面,心裡挺不落忍,握着遙控器的手一滯,猶疑地看着戴茗兒,輕聲道:“茗兒啊,爺爺自然是希望你能陪着我說說話練練武功,陪我遛彎逛街樂呵呵地過剩下來的每一天。”
“就是嘛,爺爺,您這樣想,就對了嘛!爸爸媽媽都不在了,剩下咱祖孫二人,可不就得相依爲命着過嘛!”
聽到戴老爺子這樣說,戴茗兒的眼睛嗖一下就亮了。
哼,這老頭,白天攛掇着她去相親就算了,這到了晚上,竟然還把陳韶年給整醫院來,不促成她和陳韶年這姻緣他是不罷休啊!可是,再不甘不聽話的老人畢竟是老人,戴茗兒一打親情牌,誘使戴老爺子往她一旦結婚了的那條不歸路上想去,這老爺子果然就遲疑了。
正當戴茗兒暗暗自喜的時候,戴老爺子卻小抹兩把渾濁的老淚,一把拖過立在牀邊的陳韶年的手,把它搭在戴茗兒的手背上。
戴老爺子苦着張老臉道:“可是茗兒啊,女大不中留,你該嫁人就得嫁,千萬別顧着爺爺!再說了,韶年這孩子,咱知根知底,我跟他外公又是老戰友,將來想見見我這孫女,孫女婿,那還不是一句話搞定的事!是吧韶年?”
“啊?”
戴茗兒眯瞪着眼,好心情霎時就蔫了。靠,這戴老爺子,變臉跟翻書似的!
“爺爺!不帶你這樣的!就算您鐵了心要用最短的時候把您這唯一的寶貝孫女給扒拉到別人家,您怎麼着也得問問我樂不樂意吧?”
戴茗兒把手從陳韶年的溫熱大掌下挪走,立馬從牀邊彈開,跳出二丈遠,準備跟戴老爺子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好好說道一番。
戴老爺子卻絲毫不爲所動,一副費解的神情盯着戴茗兒:“丫頭,韶年這模樣,這身子骨,這翩翩的氣質,你居然不動心?”
咳!
戴茗兒的臉色有點怪,她捂着嘴乾咳了一聲,看她爺爺這話說的,好像就許那風姿翩翩的陳韶年看不上她,她若是敢不中意陳韶年,那就是多麼不可饒恕的罪過似的!
“爺爺,緣分這東西,是很奇妙的。不是您拉着的這小夥子長得玉樹臨風一表人才,我就得非他不嫁吧?”
是,戴茗兒承認,陳韶年長得確實不差,本來嘛,這些年紅透了大江南北的巨星,賣相不好怎麼去迷惑廣大的女性同胞?陳韶年那副傾國傾城的皮囊,溫潤如玉的好脾氣,她不心馳神往那纔是假的!
只可惜,那種心馳神往,並不是遇見對的人的時候的那種眼前一亮的怦然心動!更何況,他倆之間,還隔着秦沐沐那條翻不了篇兒的往事呢!
所以,戴茗兒義正言辭地昂着頭,對着垮下臉來鬱結不已的戴老爺子嗔怪道:“好啦,爺爺,咱不鬧了。這麼晚了,您該休息了。”
“可是,茗兒,韶年這孩子,是真不錯!”
戴老爺子不甘就這麼給妥協了,仍舊奮力地掙扎着。
一旁立着的陳韶年對於戴茗兒的一系列反應一點都不意外,見戴老爺子還在幫自己爭取着,他便走過來給倆人打圓場:“戴爺爺,您早些休息吧。我帶茗兒出去轉幾圈聊聊您看如何?”
“哎!好!好!韶年啊,你快把這死丫頭給我領走,這丫頭,跟她爹媽一個德行,淨會氣我了。”
聽到陳韶年那麼說,戴老爺子稍微定了定心,也不鬧了。也是啊,年輕人的事兒,總得給他們時間自個兒去拎拎清。
“誰說我要跟你聊天轉圈了?陳韶年,太晚了,我得回家了!”
戴茗兒一被陳韶年給拽出病房,就垮下張臉,算了,爺爺今兒腦子完全被給她相親的事情洗了n遍,病房是不好住了,也罷,她就回家住好了。黑就黑吧,總比在這兒受唸叨強。
“茗兒,你以前可不是這麼對我。”
陳韶年的聲音溫溫的,低低的,戴茗兒竟似乎捕捉到一絲落寞,和哀怨?
她不可置信地回過頭來,卻並沒有看到那種情緒。
戴茗兒扁扁嘴,回道:“陳先生,以前我們之間勉強熟絡,那是因爲你是我姐們兒的男人,可現在,你們的關係結束了,我們之間自然更加得over啊!你說的過去,早就死在n年前了!”
雖然不知道當初沐沐爲什麼會和陳韶年分手,可是就憑陳韶年長得魅惑衆生那樣兒,戴茗兒就認定,絕對是這個男人沾花惹草負了沐沐!
“那如果從來沒有秦沐沐,我們之間,會不會有些改變?”
原來他們之間,離了秦沐沐這個人,居然連半點關係都扯不上了?陳韶年自嘲地笑笑,卻還是握緊了手,鼓足了勇氣,望着戴茗兒好看的咖啡色瞳仁問出了多年來的心聲。
“茗兒,沒有沐沐的話,你會不會像其他人一樣,爲我的光芒四射而歡呼?爲我的黯然離場而心痛?”
“陳先生,我想您未免也太自戀了吧?你想要多少的榮耀,多少的崇拜,多少的喝彩,您只需簡單到回家逛逛你的粉絲部落,立馬就能得到。可是對不起,您要跟我這兒找存在感,抱歉,缺貨!”
心裡有一絲的異樣,這樣子濃眉緊蹙的陳韶年,讓戴茗兒覺得陌生,甚至本能地想要逃開。因爲在他熠熠發光的眸子裡,戴茗兒竟然看到了一抹含情脈脈!
是她的錯覺嗎?
戴茗兒甩甩腦袋,雙手斜抱在胸前,睨着眼瞅着陳韶年,佯裝出滿臉的輕蔑,和不在乎。
陳韶年靜靜地望着眼前的女人吐詞清晰,擲地有聲,她還是他心裡當年那個歡脫瀟灑的女孩,舉手投足之間依稀能看見往日時光的影子,她的一顰一笑,一怒一顫仍舊能撩撥着他的心。
可是,離開了五年,失去了五年,接下來,他怕是要失去一輩子。
天知道陳韶年是有多想告訴她,茗兒,閃光燈再亮,舞臺再炫,掌聲再響,鮮花再美,崇拜再多,只要不是來自你,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
可是,他卻終究只是自嘲地輕笑了一笑,然後摸摸鼻子,對她訕訕道:“戴茗兒,怎麼說也是老朋友,我開個玩笑而已,你卻這麼兇,好傷我心啊!”
“咳咳!這玩笑,可一點兒都不好笑!”
戴茗兒瞥了他一眼,轉身往走廊的盡頭走去,卻一不小心,給撞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這一下撞得疼的,戴茗兒的眼淚哇啦一下子就涌出來了。
她氣呼呼地擡起頭,望過去,叫囂道:“靠!哪個走路不長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