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很久沒有抽菸了,他從來都沒有煙癮,只是偶爾會覺得自己需要這種充滿尼古丁的毒物,來暫時麻痹一下自己。
蕭晨單手駕着車,另一隻手上夾着一支點燃的煙。
煙霧朦朧,在狹小的車廂裡飄蕩,而車後座的人兒已經哭着睡了過去。
白茗兒的哭聲還在腦海中迴盪,他忽然有些後悔把他帶到醫院裡去,即使她遲早都會知道這件事,但至少,不是現在。
紅色的卡宴漸漸地駛離城市中心,這是通往大海的方向。
n市,是個濱海的城市,大海是這座城池的血液。
從小,蕭晨就喜愛海洋,無論是它的色彩,廣度,還是在那些颱風夜裡來自它的咆哮。
再一次,蕭晨開着他最喜愛的卡宴,把白茗兒帶到了他所熟悉的那個海邊。
前些年,蕭氏陷入危機,他變賣了自己手中所有的產權,唯獨這一棟位於海濱的花園別墅,他一直留着,即使再困難,都沒有動過賣了它的念頭。
把車停下,那座矗立在海邊的白色建築就像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數十年如一日地翹首仰望着東邊太陽升起的地方,像是在等待她的心上人。
別墅建造在最堅硬的海巖上,面朝大海,背靠青山。當初,開發商要在這裡打造一片高級別墅區,最後,卻是被蕭晨阻撓了。
他就是這樣一個小氣的男人,對於自己喜歡的東西,他不喜歡與他人共享,無論是房子,還是……女人。
毫不費力地把睡在車後座的女人抱了起來,蕭晨步伐堅定地在開滿紫羅蘭的山間小道上,不出片刻,他已經步上了別墅門口的花崗岩臺階,臺階兩旁種着不知名的植物,一眼望過去,一片青蔥。
像是料到了蕭晨會來,別墅的門一早就敞開了,暖黃色的燈光從門內透出,讓人的心也跟着變得暖洋洋的。
“先生。”身着女傭服的越籍女傭英秀候在門邊,看到蕭晨,她並不多問,只是恭恭敬敬地行禮。
“嗯。”蕭晨微微點了點頭,“我讓你準備的房間都收拾過了?”
“是的,先生。樓上的房間都收拾過了,牀上用品都是全新的,我也按照先生的吩咐購置了一批新的女性服裝和一些必用品。”
“很好。”蕭晨的目光中透露出些許讚許,英秀是個聰明能幹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有很好的職業操守,“這段時間你去休息吧,讓啞妹來負責三餐就好。”
英秀一聽,彎彎的柳眉倏地皺起:“先生,是我哪裡做的不好,讓您不滿意嗎?”
蕭晨知道是她會錯意,揚起笑,解釋:“不,你做得很好,我很滿意。也正因爲如此,我給你放假,工資照發,需要你回來的時候我會讓昱遠通知你。”
“謝謝先生,祝您度過一個愉快的假期。”英秀的臉上被笑意充盈,她最後朝蕭晨行了一個禮,慢慢地退了出去。
大門關上,蕭晨抱着白茗兒徑自往樓上走去。
別墅的二樓一共有四個房間,一主兩客,還有一間是蕭晨用來辦公的書房,四間房都自帶陽臺,其中,從主臥的陽臺往外走可以直達懸隔在半空中的花園,花園中央有有一座玻璃花房,是三年前蕭晨一時興起,斥巨資請來了最有經驗的設計團隊專門設計建造的。
蕭晨沒有把白茗兒安置在二樓的任何一個房間,而是徑自抱着她來到那座玻璃花房,裡面,四季如春,儼然是一片花的海洋。
而在花海的中央,是一張大圓牀。
“茗兒,我知道你醒了,來看看我爲你準備的地方。”蕭晨低着頭對懷中的人兒輕聲說。
正在裝睡的白茗兒聽他這麼一說,自然裝不下去了。
她很久沒有哭得那麼毫無形象了,尤其還是在蕭晨面前,爺爺的事,雖然讓她悲痛萬分,可是,她承認,她無理取鬧了。
說實話,她現在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蕭晨,一方面,她很想怨他,可是靜下心來一想,她根本就沒有資格可以去怨他;另一方面,她不願意讓他嘲笑她的無理取鬧,她不願意讓他覺得這五年來,她根本一點長進都沒有,她很不想被他看遍。
她以爲裝睡可以矇混過關,至少暫時可以矇混過關,沒想到蕭晨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精明,竟然一早就知道了她的“陰謀詭計”。
心不甘情不願地睜開眼,白茗兒的臉色依舊顯得蒼白,她看起來虛弱極了,這讓蕭晨不禁皺了皺眉。
他動作輕柔地把她放在大圓牀上,像是捧着一隻易碎的陶瓷娃娃。
“喜歡這裡嗎?”
他的聲音也很輕柔,就像是羽毛掉落下來,很輕很輕,卻又撓得人心裡癢癢。
白茗兒這才環顧四周,而她這一看就再也收不回實現了。
各色的花朵,鋪滿了她的整片視野,放眼望去,她彷彿置身於花的海洋。淡淡的月光透過透明的玻璃房頂灑滿了花房,讓這裡看起來就像是個夢中仙境。
最神奇的是這張牀上方的位置,白茗兒坐在牀上,仰望着頭頂的那一片蒼穹。
蕭晨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花房裡的燈關了,白茗兒就這樣坐着,靜靜地看着。
沒有高樓大廈的遮擋,沒有霧霾的侵擾,頭頂上的這片星空讓人彷彿置身於浩渺的宇宙,那些星辰恍若觸手可及,可伸出手去卻又發現它們是那樣遙不可及。
她忽然想起來,五年前,她似乎無意間跟他說過這樣一個可笑的願望,希望有一天能躺在花叢中,和羣星相擁而眠。
那時候,也只是說着玩玩,沒想到他竟然都記着,還把它變成了真……
“蕭晨,你……”她可不可以自作多情地以爲,其實,他是愛她的?五年前,她所看到的都只是誤會一場?
見到她眸中泛起水光,蕭晨微微勾起脣角,揉了揉她的發頂:“餓了嗎?我讓啞妹去做你最喜歡的雜醬麪。”
說着,他起身就要往外走,白茗兒直覺地拉住她的衣襬。
他回過身看她:“怎麼了?”
白茗兒抓着他衣襬的手越捏越緊,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過了半晌,她才訥訥地說:“我……我爺爺,蕭晨我……”
白茗兒的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面,她感覺自己有些混亂,以至於連話都說不清了。
蕭晨拍了拍她的手背:“今晚先好好睡一覺,明天再想該怎麼做。”
說完,他便轉身向外走去。
白茗兒看着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隨即把自己重重地拋向圓牀,夜空中,繁星點點,這讓她想起爺爺的笑容,想起那些年她和爺爺相依爲命的日子。
她是爺爺撿來的孩子,如果不是爺爺,就沒有現在的她。
五年的分別,是情非得已,她本以爲這次回來就可以和爺爺好好相聚,可是她沒想到,世事會如此無常……爺爺甚至還沒有正式見過豆豆和瓜瓜……
想着想着,白茗兒覺得自己眼中又有液體急速聚集起來。
不行不行,爺爺說過,他最喜歡看她臉的笑容,她不能這麼沒用,爺爺不過是暫時在牀上躺一下下休息會兒,她就只知道哭。
可是……爺爺真的只是暫時休息一下嗎?爲什麼蕭晨會說,也許他這輩子就這樣了呢?
蕭晨好討厭對不對?爲什麼要這麼說?爲什麼他連謊話都不會……
“爺爺……”
白茗兒蜷縮在大大的牀上,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緊緊抱成一團,獨自療傷。
蕭晨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他忽然覺得自己變得很奇怪,居然在那一刻生出要爲她遮擋所有風雨的念想。
“茗兒……?”他一步步走進,輕輕碰了碰她,才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又睡了過去。
可是,爲什麼她額頭的溫度會這麼高?
蕭晨變得有些焦急:“茗兒,你醒醒……”
白茗兒迷迷糊糊得睜開眼:“我頭好痛,你別吵我……”
頭痛?這脫線的女人難道不知道自己正在發燒嗎?
蕭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纔好,環顧四周,發現花房適合**,卻不適合養病,於是他又降尊屈膝地把她抱回了自己的房間。
蕭晨對冷色調的喜好依舊沒變,房間裡的所有陳設一律都是深藍色和黑色,沒有絲毫女性色彩。
蕭晨緊張兮兮地打電話給陳煜,後者卻是嗤笑他大驚小怪,說什麼發燒本來就是人體在自我調節,要他等白茗兒的體溫超過了40再去找他,說完就把電話切斷了。
蕭晨氣得想跳腳,想找別人,卻又因爲龜毛的雙魚性格,作罷。
白茗兒躺在牀上,迷迷糊糊地喊着“冷”,發着燒卻喊冷,看來是病的不輕。
蕭晨索性扒光了白茗兒,又把自己脫光了跳進被窩,,人體取暖是驅寒的最直接也最好的方法。
白茗兒找到熱源,身體自動自發地靠了過來,嘴裡還不斷地咕噥着:“嗚……我好難過。”
蕭晨被她蹭得渾身僵硬,尤其是他那沉睡了整整五年的兄弟,又有擡頭的趨勢,他咬了咬牙,暗暗忍住,雙手隔住白茗兒,不讓她有機會再“無意識”地折磨自己。
“茗兒乖,好好睡,馬上就好了。”
到最後,這一夜,白茗兒是睡得越來越安穩,蕭晨卻是睜眼到天明。
原來不是人人都能坐懷不亂,柳下惠的功力,他是可望而不可及。
等到白茗兒的體溫降下來,眉頭也不再緊鎖着後,蕭晨的雙手也開始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游走起來。
光潔的額頭,緊閉的雙眼,挺翹的鼻尖,小巧的紅脣,優雅的頸項,性感的鎖骨,還有柔軟的豐盈……
“嗯……豆豆,別鬧……”
白茗兒實在累極,就連在睡夢中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