卟哧卟哧卟哧……利器洞穿肉體的聲響在燕驕遊身周不停地響起,裝甲獸瀕死的慘嚎聲此起彼伏。
一顆顆火流星一樣的小鐵球在洞穿裝甲獸身體時,鐵球上的高溫令傷口灼焦,令血液蒸發。於是火流星所過之處,除了身體洞穿、骨骼破碎、血液飆射的聲響之外,還有液體落入火中的絲絲聲,皮肉被烙鐵印上的滋滋聲……
血肉灼燒時冒出的青煙開始瀰漫,其中夾雜着或焦臭或噴香的烤肉味道。
而無論是青煙還是肉味,都無法令人產生任何美好的聯想。畢竟,這是類人智慧生物血肉被炙燒時的煙霧與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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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變”使出後,燕驕遊周圍頓時清空了好大一片。
那一百顆小鐵球,射得最正點的一粒足足洞穿了八個裝甲獸的身體,射得最失敗的也打倒了一個裝甲獸。而大部分射得中規中矩的小鐵球,都能洞穿兩到三名裝甲獸的身體。
因此僅這一招,燕驕遊便幹掉了三百掛零的裝甲獸!
燕驕遊有點作嘔。
剛纔打得興起時還未曾注意到。現在清出了一塊空地,而速度遲緩的裝甲獸又還沒來得及圍上來,趁這片刻的暫歇,燕驕遊得以將周圍的環境盡收眼底。
裝甲獸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倒在他周圍,緩緩涌出的鮮血滲入荒原地面,將泥土染成了紫色。斷裂的殘肢遍地都是,白生生的骨茬上掛着新鮮的肉絲與血漬,有的還能看到糾結的黑筋。
被腰斬的屍體下面往往堆積着成堆血糊糊的內臟,濃烈的腥臭堵得燕驕遊幾乎無法呼吸。還沒斷氣的裝甲獸發出含混的呻吟,有的還用雙手在地上緩緩爬動,拖出刺目的血痕……
死不瞑目的裝甲獸仰躺在地上,灰白的眼球裡一片混沌。舌頭伸出微張的嘴脣,鮮血和唾液沿着嘴角緩緩淌下……
燕驕遊感到很噁心。
他是生在深宮中的皇帝,他從未真正見識過戰場。他雖然多次親自簽發命令滅某些人滿門,談論起那些在他的旨意下丟掉性命的人們時總是一副輕鬆的口氣,但他在捏死鹿杖客之前,畢竟從未親手殺過人,甚至連屍體都沒怎麼見識過。
殺鹿杖客時他的手段很酷烈,鹿杖客的死狀也極悽慘。但那時他心中盛怒,加之他控制得很好,沒讓一滴鮮血落到地上。後來鹿杖客的屍體又消失了,令他沒有機會去面對鹿杖客血糊糊的殘軀。
所以那個時候他對親手幹掉一個人還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這一次卻不同了。
他親手幹掉了好幾百個生命,雖說這些只是類人智慧生物,非我族類。但是……被這麼多的屍體環繞,入眼處盡是殘肢內臟,連泥土都變成了紫紅,鼻端又縈繞着濃烈的腥臭……
從紙面上看到死人的數字,與親身處於屍山血海之間的感覺是絕對不一樣的。即使紙面上寫着死了一百萬人,也只是個數字而已。而親身處於羣屍環繞之間,哪怕死的人只有幾百個,也會受到相當強烈的衝擊。
所以本質上和溫室花朵沒什麼區別的燕驕遊,這會兒真的想吐了。
“朕的心腸還不夠酷烈……”
燕驕遊不由自主地用一隻手捂住了鼻子,皺着眉頭喃喃自語:
“聖人無情,太上忘情……當皇帝的理想境界,就是聖人無情,太上忘情……可惜,朕始終無法達到這種境界……真的很難想象,昔年太祖皇爺爺帶兵衝陣之時,是怎樣坦然面對那盈城盈野的屍山血海的……”
說到這裡,他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朕真的只是一個正派的皇帝,不是一個理想的皇帝。”
這話說出口後,他對這場戰鬥已是有些索然無味。
裝甲獸的實力令他產生了戰意,但是……裝甲獸的實力純粹體現在體力和防禦上,而他們的速度實在太慢,反應也過於遲鈍。
體力好有什麼用?打不中燕驕遊也是白搭。
防禦強又如何?燕驕遊大不了不用隔空氣勁,實在點用武器和拳頭對敵。
當燕驕遊使用武器時,裝甲獸的防禦根本就不值一提。
以燕驕遊的速度,和他們戰鬥純粹就是一場單方面屠殺。
如果能將裝甲獸的防禦全部換成速度,哪怕他們的防禦和普通人類相差無幾,只要速度能和強獸人一樣快,燕驕遊可能還有興趣繼續打下去。
但這個假設無法成立。
所以現在……燕驕遊徹底失去了和這羣優勢和弱點一樣明顯的“強敵”戰鬥的興趣。
“無趣之極,儘快結束吧!”
燕驕遊看了看周圍慢騰騰地圍上來的裝甲獸,無奈地搖了搖頭,猛地騰身而起。
他凌空虛踏幾步,落到了一個裝甲獸的頭頂上。在那裝甲獸反應過來之前,腳尖一點那裝甲獸的頭頂,又向前騰躍而去。
他腳踏着裝甲獸的腦袋,直衝孫南羽和光明王。
“準備開槍。五段射。”
紫川秀緊盯着越逼越近的燕驕遊,以古井無波的語氣下達命令。
一千轉職成火槍手的長槍兵二百人爲一列,排成五列,作好了射擊準備。
燕驕遊很快就進入了重型火繩槍最佳射程。
“開火。”
隨着紫川秀一聲令下,第一排的火槍手點燃了火繩。
當火槍手開槍時,燕驕遊還沒完全衝出裝甲獸軍陣,暴露在槍口下的同樣還有不少裝甲獸。不過裝甲獸是不會在乎火繩槍的射擊的,他們的皮太厚了。
轟然巨響聲中,兩百枝火繩槍差不多同時打響。黑火yao燃燒產生的白霧於陣前騰起,擋住了紫川秀和孫南羽的視線。
後幾排火槍手們的視線同樣受到影響,但他們沒有停下,一排接一排地上前開火。
在第五排火槍手打完之後,第一排火槍手已然裝好了火yao和子彈,作好了射擊準備。
這時一千火繩槍射擊時產生的白煙已經完全籠罩在陣前,火槍手們幾乎什麼都看不見了。但他們還是鍥而不捨地開着槍,企圖以密集的彈雨阻撓敵人的接近。
“停下吧。”
紫川秀突然嘆息着下令。
正準備進行第三輪射擊的火槍手們迷茫地回過頭,卻駭然發現——那個被一千火槍手打了兩輪,被彈雨不停覆蓋的可怕敵人……現在居然已經到了指揮官紫川秀的馬背上,且還毫髮無傷!
團團守護在紫川秀和孫南羽周圍的八百比蒙獒人完全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燕驕遊站在紫川秀身後的馬背上,右手搭着光明王的右肩。只要光明王稍有異動,那隻手便能在第一時間扭斷他的脖子。
儘管孫南羽纔是這支軍隊真正的主人,但是燕驕遊還是選擇第一時間制住紫川秀。
因爲孫南羽是真正的手無縛雞之力,只要制住了刀法精妙的紫川秀,想殺孫南羽再簡單不過。
燕驕遊雖是站在紫川秀的馬背上,但他的眼睛卻是瞧着臉色煞白的孫南羽。
皇帝笑眯眯地注視着孫南羽,說道:
“現在是法制社會,你在咖啡廳那種公衆場合都敢殺人,不覺得太囂張了嗎?在這個和諧的民主社會,你覺得你有機會登上巔峰,成爲俯瞰世間螻蟻的世界之王嗎?”
孫南羽咬牙切齒地說道:
“除非你現在就殺了我。否則……遲早有一天我會將你也踩在腳下!”
燕驕遊呵呵一笑:
“你這句話的潛臺詞,是激我放過你吧?或許你認爲,像我這樣的強者……會因爲驕傲而給你在將來挑戰我的機會?這麼想你就錯了。我原本是個皇帝耶!將危險扼殺於萌芽狀態,不擇手段地保證國家穩定,社會和諧,纔是我一貫的做法吖!所以對不起啦,你去死吧。”
說罷,燕驕遊隔空一指點出,寸芒指勁激射孫南羽眉心。
然後孫南羽就……
消失了!
非但孫南羽不見了,連燕驕遊控制下的光明王也離奇地消失不見!
跟着孫南羽的軍隊也像他們出現時一般,無聲無息地消失於空氣中。便連地上的屍體,也消失得一乾二淨!
燕驕遊大怒:
“這是怎麼回事?縱虎歸山終爲患……誰幹的這種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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