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啥咪?”
聶倩大囧失色,目瞪口呆地瞧着燕驕遊:
“臨……臨幸?還侍寢?”
燕驕遊天經地義地點點下巴,傲然道:
“被朕看上,是你的福氣。朕富有四海,治下子民四億二千萬,後宮美女均從全國適齡女子中精心選拔,個個是百萬人中挑一,亦有外國進貢之絕色佳人。即使最普通的灑掃宮女,姿色比起你來亦不遜色。
“若非朕初至此地,尚無美女充實內宮,這種好事又豈會落到你的頭上?唔,朕決定將此處闢爲行宮。看在你向朕獻上行宮的份兒上,封你爲‘容妃’。後宮之中,除皇后之外,‘德、言、容、功’乃四大貴妃品級,爲諸妃嬪之首。
“你的相貌雖說一般,尚配不上‘容妃’之稱。不過汝之胸脯頗佳,朕瞧着倒是順眼,便將這天大的好處賞賜給你。還不謝恩?”
聶倩氣得差點吐血,再也顧不上這傢伙的危險,滿腔悲憤地吼道:
“你這混蛋究竟有沒有搞清楚狀況?這裡是我家!誰說我把房子獻給你當行宮啦?誰,誰願意當你的貴妃啦?還臨幸,還侍寢!
“你最好給我清醒一點: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啦,中國已經沒有皇帝啦!你這個妄想狂,給我滾出去!再不走我就要打電話報警啦!”
燕驕遊眼睛一眯,眸中閃過一抹寒芒:
“朕念你年幼無知,暫不與你計較這大不敬的罪過。速去沐浴更衣,然後服侍朕洗漱……”
燕驕遊雖然清楚自個兒已經到了四百多年後,知道自家的大燕皇朝已經沒有了。可他是當慣皇帝的人,這觀念還沒能扭轉過來——或者說,他理智上清楚自身的處境,可是情感上卻不願意接受。
由統治偌大帝國的“衆神之神、萬王之王”轉眼之間變成一介屁民,這麼大的身份落差,放在誰身上都無法接受!
燕驕遊現在還沒有發瘋,他這心胸城府已經算是很了不起了!
聶倩也發現這個“妄想狂”是無法用語言溝通的。
像這種不可理喻的人,只能用紅果果的暴力來讓他認清現實。
當然,聶倩清楚自己是沒資格對這位大高手採取暴力措施的。於是她很乾脆地拿起手機,準備叫警察叔叔來給這傢伙一點顏色瞧瞧。
“Let.me.give.you.some.color.to.see.see!”
惱羞成怒的聶倩咬牙切齒地說出了一句大失水準的中國式英語!
接着她就毅然撥出了“110”!
“喂,我要報警!我家裡來了個瘋子,他簡直不可理喻……哦,我家的地址是……”
聶倩一邊向着警方接線員控訴燕驕遊的罪惡,一邊用一種“你等着瞧吧”的眼神斜睨着皇帝。
燕驕遊不動聲色地瞧着她打電話——他卻是不認識手機。不過以他的耳力,能清楚地聽到了電話另一頭傳過來的聲音:
“好的,你自己注意安全,不要激怒精神病人……我們馬上就派人過來……”
燕驕遊心下暗忖: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電話?卻是比起我那裡的先進了許多,居然無需用線路接通,體積還這般輕巧……唔,聽她的語氣,電話那一頭的,似乎是這時代的衙門……叫捕快來抓朕嗎?哼,這小女子膽子倒是挺大的,居然敢當着朕的面報官,也不怕朕殺了她……
“不過朕從小到大,倒還真的沒有親手殺過人。從前要殺誰滅誰,一道旨意簽發下去,自有無數人替朕動手……唉,如今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事事要朕親自動手,着實令人不爽!
“朕如今虎落平陽,手上無一兵一卒。若與當地官府發生衝突,朕可力敵萬人自是不懼……但若衝突起來,於日後生活卻是頗爲不便。罷罷罷,還是暫時隱忍……龍潛於淵,日後自有升騰之時……”
作爲一個高素質皇帝,他再怎麼忍受不了身份的落差,再怎麼不願意接受現實,屬於帝王的心胸城府卻是沒變。
值此手上無一兵一卒的落魄時期,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死抱着帝王的身份,繼續傲慢下去的資格。唯今之計,只能暫時蟄伏,積蓄力量,適時再起!
此時他已定下了人生目標——昔年太祖可於草莽之中崛起,低調屯田二十年,最終一舉推平天下,建立大燕皇朝,他燕驕遊憑什麼不能向太祖學習?
“朕要重建大燕皇朝!”
燕驕遊鄭重立下這個不可能實現的宏願——不可能實現也沒什麼,人嘛,總得有點追求不是?
他看了看打完電話,正挑釁地瞪着自己的聶倩,悠悠道:
“朕暫且離開此處,待捕快官差走後再來尋你。記住,朕不是怕了你們這裡的官差,朕只是不想大開殺戒罷了!”
說罷,他施施然站起身來,將天子劍連鞘系在腰帶上,揹着手向着外面的陽臺上走去。
走上陽臺後,他回過頭來,戲謔地盯着似乎鬆了口氣的聶倩,微笑道:
“不知道官差能護你多久?一時,還是一世?若不想擔驚受怕,便乖乖地洗乾淨等着朕來臨幸吧!哈哈哈……”
長笑聲中,他屈指一彈,一縷指風無聲無息地撞在他剛纔用來泡茶的瓷杯上。那瓷杯悄然化爲一堆瓷粉,被半杯茶水一衝,淌滿了半張茶几!
隨後他便縱身而起,身形若驚鴻一閃,便沒入陽臺外的夜色之中,消失無蹤!
聶倩心臟砰砰亂跳,驚恐地看了看那被茶水衝散的瓷粉,又看了看空無一人的陽臺,小臉兒一垮,幾乎哭了出來:
“你這混蛋,還是個男人嗎?居然這麼威脅人家一個女孩子……”
燕驕遊的聲音從四面八方灌入聶倩耳中:
“朕向來行事百無禁忌,絕不會重男輕女!男人威脅得,女人自然也威脅得!你若承認女子天生不如男兒,便儘管責朕威脅女子是小人行徑吧!哈哈哈哈……”
聶倩心中一驚,幾步搶上陽臺,四下觀望一陣,卻哪裡能看到燕驕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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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驕遊離了聶倩住處,悠然行走在大街之上。
此時雖已是夜晚,但這座現代化的都市仍是燈火通明。街道上行人如織,車輛穿梭往來,一派盛世的熱鬧景象。
燕驕遊如同一位巡視自己領地的帝王,一邊漫步一邊暗自點評:
“朕飛昇之前,內燃機纔剛剛製成,汽車僅僅研製出模型。想不到此間卻已這般普及……科技的發展果然是日新月異,電氣時代的科技更新換代,確實比蒸汽時代要快上許多倍!
“街上行人個個營養良好,紅光滿面,可見生活水平比起大燕尚要高出一籌……唔,雖有不少奇妝異服的年輕男女精神萎靡、舉止放蕩,但這恰恰說明世間繁華——只有富足的盛世,年輕人方纔有錢有閒放蕩形骸。若是年景不好,人人都爲生活奔波,哪裡有心思這般享樂?
“唉……亂世方能出英雄,盛世之時,又哪裡有機會掃蕩天下?老百姓根本就不會配合啊……嘖嘖,重建大燕皇朝,任重而道遠哪!”
他一邊感慨一邊欣賞這現代都市的夜景,對路上行人投注於他身上的奇異眼神視若不見。
大城市的人,都是見多識廣之輩。
燕驕遊這一身帝王上朝的打扮雖然華麗而古怪,但街上奇妝異服的人多了去了。尤其是夜晚,越大的都市越是羣魔亂舞。比起燕驕遊這種打扮還要過分的人都有。他這身裝扮,最多讓行人們感到好奇,多瞧上兩眼罷了。
這年頭,即使是裸奔,也很難引發大都市的羣衆圍觀了!
當然,無事生非的人卻也不是沒有。
當燕驕遊漫步到一家迪廳門前時,幾個正準備進迪廳把妹的小痞子便盯上了他。
一個頭發染成綠色的小痞子衝着燕驕遊吹了個口哨,輕佻地說道:
“嘿,哥們兒,扮得挺像的啊!演皇帝啊你!過來給咱們演一場,讓咱來點評點評!”
像這種不入流的小混混,每個城市都有。便連鄉村都有這種看了古蠱仔等混混電影之後刻意模仿的土流氓,格調不高卻偏偏最喜歡惹事。自以爲張揚個性,其實最討人嫌。
說他們是黑社會卻還遠不夠格,要說他們只是調皮的孩子,又顯得輕了。
燕驕遊無視了這幾個小混混。
就好像大象無視腳下的螞蟻。
他就那麼不緊不慢地,悠閒自在地從這幾個小混混身邊走過,就連眼角的餘光都沒向他們掃上一下。
小痞子們很受傷——崇尚張揚的他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別人的無視。
“找死!”
綠髮的小痞子狠狠摘下嘴上的菸頭,向着燕驕遊的後頸燙去。
燕驕遊卻只是略一回頭,將眼角的一抹餘光,投入了小痞子那放着兇光的眼中!
綠髮小痞子身體猛然一顫,那捏着菸頭的手便再也無法朝前遞出一寸。他的眼珠子猛地凸起,鼻子裡淌出兩行鮮血……
然後他就全身痙攣着,口吐白沫地撲倒在地!
綠髮小痞子的變故將他那幾個準備配合他教訓燕驕遊的同伴嚇了一大跳,衆人七手八腳地扶起他,嘴裡胡亂叫嚷着:
“怎麼了怎麼了?這不是還沒打粉嗎?怎麼就成這樣兒了?”
“該不是羊癲瘋吧?”
“我拷,趕緊地攔車送他去醫院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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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驕遊沒有弄死那個小混混。
意圖刺駕那是滅門的大罪,不過燕驕遊已經決定暫時隱忍,不惹麻煩。所以他留了那小混混一命,只是以“眼功”小小懲戒了一番。其傷勢看上去誇張,實則最多住幾天院就沒事了。
擺脫小混混糾纏之後,燕驕遊也覺得自己這身打扮有些吸引眼球。
他雖然並不在乎被人關注——事實上,作爲一個皇帝,他理所當然地認爲,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應該被天下人關注——但現在是非常時期,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否則老是被無聊人士糾纏招惹,卻也甚是無趣。
所以燕驕遊決定轉回他的行宮——也就是聶倩的家。出來轉了這麼久,那些被聶倩叫來的官差,應該已經返回了吧?
就在燕驕遊轉身向着來路走回時,他忽然感覺到有人在遠遠地注視着自己。
普通人的注視不會引起他的注意,但是現在這個注視他的人……實在太過與衆不同,足以勾動燕驕遊探究一番的心思。
於是他順着感應的方位望了過去。
卻見到寬闊的馬路對面,站着一個全身白衣,長髮披肩,青絲上束條金帶的少女。
那少女看上去十五六歲,肌膚勝雪,容貌嬌美無比。尤其是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更是智慧中帶着點狡黠,教人一見便覺這少女機靈活潑,極招人愛。
最讓燕驕遊心動的是,這穿着打扮與他一樣不合時宜的少女居然身懷武功——不是那種最多百人敵的技擊之道,而是能飛檐走壁、蹬萍渡水、隔空傷人的……用聶倩的話來說,只存在於小說和傳奇中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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