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大雷音寺。
一座富麗堂皇的禪房,清新的焚香嫋嫋燃燒。正堂中端坐着幾位老者。這幾位老者鶴髮童顏、眼神犀利,讓人無法單從外貌上判斷其年齡。
坐在最中間的老者緩緩開口道:“師弟,此次召集你們前來,實是有異常重要之事,前來商討。你們可知我說所謂何事?”
旁邊的一位老者道:“師兄,咱們師兄弟已經閉關多年,常年不問世事,此次你連夜將我們喚出,定是有重要之事。”
中間的老者環視四周,如一尊佛陀一般,面色沉重道:“近日裡我坐禪,總是心神不寧,嚴重時竟然終日裡惶恐不安。”
“什麼事情竟能讓師兄你惶恐至此?”
“師兄你修行深不可測,幾乎已經通天,能使得你心神不寧乃至恐慌之事,定然不是小事。”在坐的一名僧人道。
那位老者擡起頭,低沉道:“三位師弟,我們從小便相識。在這大雷音寺中不知多少個年月。現在,我預感將來將有大難,我需要衆位師兄弟幫我一忙,祝我一臂之力!”
此話一出,在座的其餘三人皆是身體一震,面露驚訝之色。“難道師兄你想……”
“對,我佛慈悲,天下蒼生與吾等干係重大,身爲出家之人又怎能坐視不理。”
“可是師兄,那代價可是……”一位僧人竟不由自主渾身顫抖起來。
“師弟,出家人慈悲爲懷,一些事情,不用我多說,你們應該明白。”老者說完這句便低下頭,不再言語。
禪房中一片寂靜,唯有嫋嫋的香菸從香爐中緩緩擴散而出,在黑暗的夜空消失不見。
初春,雪不再那麼緊着下,冰封的湖面有些融化的跡象。
驚雲寺後山,半山腰上的“水月湖”,成了三人組集會的小基地。因爲在寺中不敢大聲喧譁,無法相互嬉鬧,一個不小心,被粗眉毛髮現,就是重罰。所以,後山成了三個人的“秘密花園”。
梵風小雨和梵驚雲三人,趴在冰冷徹骨的湖面之上,用手敲敲冰面,拿耳朵聽着什麼。隨後梵驚雲用一柄錐子似的鐵棍用力在湖面鑽出一個小眼,並且順着小眼,繼續轉動,使得小眼越來越大,慢慢的。一個人頭大小的洞出現了。
“嘿嘿,第一步完成。小風,把你的線和魚竿拿來,咱們這就來個小垂釣。”梵驚雲興奮的道。
“好嘞。”梵風搓着被凍得通紅的雙手,將魚線垂入洞中。
小雨在旁邊,忽閃着大眼睛看着兩個人。
三個人圍坐在冰洞旁,停止了話語,四周一片寂靜,唯有幾聲鳥叫,給初春的天氣平增了幾分寒意。
突然,梵風猛的一拉線,身體向後倒,跟隨着身體向後的還有長長的魚線,不同的是,魚線的末端,有東西在不停的掙扎跳動。
“哈哈,魚兒上鉤了,你莫掙扎,爲師這就爲你做法,超度你。”梵風學粗眉毛的樣子,煞有其事的雙手合十,逗得其餘兩人哈哈大笑。
“小風,咱們真的敢吃?萬一被師傅發現怎麼辦?”
“沒事沒事,佛曰,大魚吃小魚。很明顯,咱們是大魚,這小魚就該被吃。”小雨在旁邊說道。
“那你還是小魚(雨)呢,那不是也該被吃?”梵風打趣道。
小雨白他一眼,轉過身生火去了。
後山本就是打柴之所,最不缺的就是柴火。很快,火就生好。“燒火這事應該你來做,你本來就是個打柴的。”小雨翻動着架子上的魚,拿梵風打趣。
梵驚雲則有些擔驚受怕,不停的四周張望,生怕有人發現這裡。三人都是佛門中人,一旦被人發現吃葷,那可是犯了佛門的大忌。梵驚雲還好說,是方丈最爲得意的弟子,受罰不會太過嚴厲,小雨不是僧人,不必忌諱,而最慘的就是梵風,被逐出驚雲寺都不是不可能。當然,這一切都要建立在他們被人發現的基礎上,很顯然,後山如此之大,並沒有人注意到這裡。
“好香啊。”梵風叫道,“這幾日天氣回暖,那該死的粗眉毛又發瘋了,整日裡把我當牛使喚,每日都是筋疲力盡,今日裡開開葷,相信佛祖也應該能夠體諒弟子吧。”唸叨着梵風也不顧着熱,撕下一塊魚肉便往嘴裡塞。
小雨和梵驚雲也都吃了起來,他們一共釣到的三條魚,現在都已經成爲了熟食,即將被人下肚。
很快,三人狼吞虎嚥風捲殘雲一般,將三條魚吃了個大概。這其中屬梵風吃得最多,甚至連小雨和梵驚雲的那一份也吃掉了些許。“你怎麼這麼能吃,上輩子是什麼投胎啊?”小雨道。
“阿彌陀佛,粗眉毛那小廝整日把我當牛使喚,吃得多了一些你還說我,佛祖都不言語,你話怎麼那麼多。”梵風反駁道。
突然,梵風感覺小雨在拉車自己的衣服。
“小雨,你又調皮了,手這麼油膩就往我身上擦。”
“小風,小風……”梵驚雲小聲叫道。
“怎麼了,驚雲。難不成是粗眉毛那老妖來了?沒事沒事,佛祖都不責怪,他算個屁,阿彌陀佛。”梵風一副吃飽了,老財主的樣。
此時,梵風似乎也發現兩人神色不對。他緩緩的轉過頭,只見一雙莫大的眼睛和兩條粗壯的眉毛,都快貼着自己的鼻子了。
“住持師兄!”三人同時叫道,這其中屬梵風叫得最高。
“好啊,小兔崽子們,我說找你們怎麼找不到,原來是躲這偷腥來了。”
粗眉毛橫眉冷對三人組。
“師兄,不是這樣的。我們三人見這魚深陷苦海之中,便欲解救出之,送之前往西方極樂世界去了。”最後那個“了”字梵風還故意拖得很長。
“住持師兄,此事全是我一人主意,與他二人無關,你不要牽連了怒火。”
“我自然知道,若不是你,他們二人也不會犯下如此大錯。”
“你們兩個,回寺中面壁悔過,我會與方丈師兄商議此事再做處罰。”粗眉毛一指小雨和梵驚雲二人。
“那梵風師弟呢”梵驚雲趕忙問。
“此子,罪孽深重,我要好好處罰一番。”粗眉毛面色威嚴,你們二人快去,別等我改變了心意,你們三人一起逐出驚雲寺!”
小雨和梵驚雲只能先行離開,梵驚雲心想到方丈面前懺悔,使得粗眉毛能夠從輕處罰梵風。二人依依不捨的離開水月湖,小雨仍是不停的回頭張望梵風,面露擔憂。
“好小子,說吧,怎麼辦。”粗眉毛把眉毛一挑。
“此事認栽,沒想到師兄你鼻子這麼好。”
“油嘴滑舌,不是我鼻子好,是我對你小子太瞭解了,你一張嘴我就能瞧見你喉嚨跟。你吃魚是大錯,吃完更是大錯!”
梵風表示迷茫,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此子不可教啊,此子不可教,你吃的時候,想起了辛辛苦苦教導你的師父,我了嗎?”粗眉毛搖搖頭,不再說話。
梵風一臉的無語。
“你一會兒回寺拿木桶去,把寺中的洗墨池打滿!”
“住持師兄……”
“唯有用水月湖的湖水澆灌洗墨池,才能洗刷你的罪過!”
“這是哪門子的歪理,罰我挑水就挑水,還編個藉口,好像我的罪惡罄竹難書一般。”梵風心中私想着,卻不敢說出口。只得回去幹活。
本就已是黃昏,天色昏暗。
梵風順着狹窄的山路挑着木桶一路向下,直奔後山水月湖。
到了水月湖邊,他一把扔下水桶,懶散的坐在湖邊柳樹旁。已是初春,楊柳上卻還不見綠芽。梵風知道,山中的樹木,要比外面的開花發芽遲一些。
一勾月牙當空,如水銀般。不過這月牙在梵風看來,宛如狼牙。一個人的心情會影響他所看見的事物。一念天堂,一念地獄,說的便是此。
梵風靠着柳樹,在湖畔休息。一天的疲憊積累,不知不覺竟是有些困,他索性就靠着樹,閉上眼睛睡了起來。
突然間,梵風發覺,冰面上似乎是有些響動,在昏暗且寂靜的山中,一絲的響動都會被無限的放大。梵風朝冰面望去,只見水月湖在月光映襯下如明鏡一般。可就在這明鏡中,梵風發覺了一絲異常。
在如明鏡一般的湖面之上,有着白天被他們掏出的冰洞。另外,在湖面的深處,月光都映襯下,梵風還發覺一道白色光華一閃而逝。
“那是什麼!”雖是一剎那的光景,但還是被梵風敏銳的捕捉到。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他驅趕睡意,站起身來,朝湖面的深處走去。水月湖並不寬,四周山林環繞,宛如人間仙境。梵風走着走着,卻感覺再也走不到盡頭。“怎麼回事,這麼短的路程,平日裡一會兒便可到達對岸,此刻竟費如此周折。”梵風也發現了其中的蹊蹺,他停下腳步,暗中觀察四周情景。“對,剛纔閃爍的白色東西,就在前面。”梵風自言自語,又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