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別瞎想,不管天下人如何說你,我只當你是我的好兄弟。”梵驚雲在一旁安慰梵風。
此刻的梵風和小雨梵驚雲二人,坐在後山的大石頭上,望着蔚藍的天空。
“如果能像雲一般,該有多好,來去自如、隨風而去、無牽無掛,飄飄灑灑的過一生。”梵風仰頭長嘆。他知道自己以後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世人的污衊和自己可能要揹負一生的巨大壓力。
“那個該死的什麼四大高僧,我看簡直是四頭豬。寫什麼東西不好,偏偏寫你的名字,把你置於全天下的對立,這哪是和尚,簡直是殺人魔頭。”小雨在一旁不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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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風笑笑,他知道自己的兩個最好的朋友,都在極力的勸慰自己。
不過他也知道,語言在已成的事實面前是多麼的蒼白無力。就好像一個人在被確診爲癌症時,總是還幻想着,有天醫生拿着化驗單對自己說:“對不起先生,那天由於我們的疏忽,給你的化驗單是別人的,其實您只是得了一個小感冒。”
“你這小東西,在你身上就不會發生好事兒!”梵風轉身,原來是粗眉毛。
粗眉毛一臉的汗,顯然是剛從寺裡跑至後山。又粗又黑的眉毛與碩大的眼睛交織在一起,實在是極爲搞笑。
連梵風看見粗眉毛此時的摸樣,也被逗樂了。
“笑什麼,小瘋子。老子找你找不到,尋思你不在柴房,還會再哪裡。你吃飯吃的少,定然也不在茅房。你沒文化沒素質,也不會再藏經閣。你無心向佛,更不會在禪房,於是我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便是答案,你在後山!”粗眉毛一字一句的說道,“真實絕妙的推理!”
“不知住持師兄,找我有何事?”梵風無視他的自我展示秀,徑直問道。
“是方丈找你,你快去吧。”
“方丈找我有什麼事?”
“別問了,方丈親自見你,定是極爲重要之事,你快去吧。”
回到寺中以後,梵風讓小雨和梵驚雲先回去,自己和粗眉毛去方丈的禪房。梵風以前從未來過這裡,只是掃地時,偶爾經過這片院落。方丈休息悟禪之所,是不容許一般和尚進入的。
禪房在一片樹蔭環繞的院落之中,寂寥無人,只有一些落葉躺在地上,無人打掃。
“你來了,坐吧。”方丈是一位老者,眉目間說不出的慈祥、道不盡的智慧。和粗眉毛濃眉大眼的呆板模樣形成鮮明對比。
梵風就地坐下,粗眉毛掩了房門退了出去。
“大雷音寺已經派出了一隊人馬,正朝青州方向趕來。據我所知,他們來的目的就是將你押回大雷音寺。”方丈一句話讓梵風愣住了。
“方丈,這……”梵風一時愣住了。
“在近日就會趕到,他們已經放出了口風,讓寺裡準備交人。”方丈嘆了口氣。
“他們要我做什麼?”梵風問道。
方丈看梵風一眼,吐出一口氣:“死。”
“你落入他們手中只有一個結局,就是死。”
“大雷音寺死了四大高僧,定然不會因此而善罷甘休。他們需要一個說法,來維繫四大名寺的尊嚴。若是事情就這般不了了之,是絕對不可能的。”
“大雷音寺向來蠻橫不講理,此次不遠萬里來到我驚雲寺,就是爲了你。”
死。梵風以前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他一直以爲自己可以活到百八十歲,有幾畝田地,幾間房屋,幾個孩子,一個老婆,幾個小妾,每日裡看着浮雲飄過,下下棋,養養花,一輩子就這樣度過。可現在竟然面對着一個從未思考的的嚴峻的問題,死。
“大雷音寺,對我驚雲寺咄咄相逼,甚至以滅寺爲威脅,讓寺中交出你。”方丈說不出是什麼樣的眼神看着梵風。
梵風一直以爲,自己的名字被寫在了大雷音寺的禪房中,定然是有什麼陰謀詭計,可他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嚴重到如此地步,甚至威脅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那我,只有一死了?”梵風顫抖着問。
“爲了驚雲寺,你必須死。”方丈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梵風。
梵風猛地一窒。
幾日後,青山腳下一片塵土。
是大雷音的人到了,他們的馬匹看起來都與平常馬匹不同,背部寬而長,四條腿粗壯而有力,一看便知是專門培育的上等馬匹。馬上的人穿着紫色僧袍,胸前一個大圓圈,上面寫着一個“雷”字,這是大雷音寺的服飾特色,外出弟子以大雷音寺爲榮,大雷音寺將來更以他們培養出一個個優秀的弟子爲傲。塵土飛揚中,驚雲寺內的幾大住持親自帶領着這隊人上山。青山陡峭,雷音寺更是在最北邊一座孤峰的山巔之上。若是尋常人,早便累的氣喘噓噓,就連常年上山下山的一些驚雲寺住持頭上都冒出了些細汗,可再觀大雷音寺的一行人馬,無論地位大小,皆面色如常,毫無壓力,可見這幫人的修行功力之深厚。
驚雲寺上上下下進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畢竟在外人看來,大雷音寺如此龐大的勢力,能光臨驚雲寺這種小地方,簡直是莫大的臨幸與恩澤。
舉行完畢各種客套的儀式以後,雙方進入迎客殿中,大雷音的人開門見山,直接進入正題。
“梵風呢,我們現在帶他走。”大雷音寺的一個渾身上下散發着濃重佛門氣息的僧人道,看樣子他是這羣人的領頭。
這便是大雷音寺的霸道之處,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沒有商量的餘地,甚至不給你商量的機會,直接要人。
方丈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麼。不一會兒似面露悲傷之色,可這種悲傷被隱藏的很深,不仔細看,還真的很難以發現。可大雷音寺的一行人明顯不是吃素的,那個僧人頭領一眼就看出方丈面色有異。
“阿彌陀佛,難道貴寺不願交出梵風?”
氣氛突然間變得有些古怪和尷尬。
方丈擡頭看向遠方,似稍微抑制住了眼中的悲傷之情,轉過頭來,緩緩說道:“你有所不知,我驚雲寺佛門弟子梵風,因近日裡被各方所逼迫,心力損耗過大,一時想不開,自裁而死了,阿彌陀佛。”方丈說着雙手合十,念出一串法文。眼中似乎有淚光在閃爍,但一轉眼間便消失不見。
“自裁而死?”大雷音一行人明顯一愣。“任憑你空口白話,說這梵風死了,難道就讓我們這麼回大雷音,恐怕不好交待吧。”爲首的僧人語氣猛然嚴厲起來。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梵風這弟子的屍體,還停留在我驚雲寺中,還未替他作法超度。諸位如若是不信,可一同去看看便知。”方丈說着,一擺手,幾個和尚從另一間房屋裡擡出一張白布鋪成的牀,上面蒙着白色的素布,三步兩步便擡到了院落中間。
一行人皆從屋中走出,來到院落裡。素白色的牀,素白色的布,將整個院落映襯的格外悲涼,放佛天地間只剩下了一抹白色,使人望之不由自主的黯然神傷。
此時院落中聚集了衆多的和尚,都圍着這靈牀。小雨更是在其中,哭成了淚人。她剛剛得知這個消息時,宛如晴天霹靂一般,怎麼都不肯相信,知道現在親眼見到了梵風,才明白,原來一切都是在很的。梵驚雲眼中也全是淚水,他一隻手緊攥拳頭,另一隻手拉着小雨,不讓她衝上前去。他們無論如何都意料不到,前些天還和自己在後山談心說話的梵風,現在竟然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大雷音寺領頭的僧人來到近前,撩開素布,裡面露出一張無比清秀的面龐,這人正是梵風。大雷音寺的人來這裡之前,定然是想法設法得知了梵風的模樣,所以那領頭的僧人一看,便是一窒。
“難道真的死了?”他把手放在梵風的脈絡處,良久不動。
過了好大一會兒,他緩緩的移開手掌,把素布蓋上。
“他真的死了。”
此話一出,一片愕然。衆人原先都以爲是驚雲寺不想交人,故而找得託詞,現在屍體就在眼前,還經過了大雷音寺人的檢驗,不由得人不信。
梵風因爲無法承受巨大的心裡壓力,自殺而死了。
驚雲寺的僧人都念起了佛經,似要超度梵風的靈魂向極樂世界而去。
小雨哭的更加悽慘,若非是梵驚雲拉住了她,她早已經衝到梵風的屍體前。
“衆位,人已逝,魂不歸。佛曰:‘命散則道空’。梵風已經因大雷音而被逼的自裁,此番恩怨也該了結了吧。”
“沒想到此子倒是有一番骨氣。不過這骨氣在我大雷音寺面前,一文不值。既然已經死了,來人,將這屍體給我帶走。”此言一出,更是驚呆了在場的衆人。人已經死了,竟然連屍體都不放過。這大雷音做事之滅絕狠毒,從此可見一斑。
“佛祖有好生之德。梵風已經被逼迫身亡,你們卻還要如此這般的趕盡殺絕,難道在你們心中,佛不是佛,而是魔嗎?爲何口口聲聲向佛,行的卻是魔的所作所爲!”
一個帶着啜泣的聲音從人羣中傳出,正是小雨。
衆人皆是望向她,沒想到這個小女孩如此大膽,竟敢公然侮辱大雷音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