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幾個人再次看見梵瘋的時候,他正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彷彿世界上的一切都與他再也沒有了絲毫聯繫。蒼白且略顯青澀的臉龐,瘦弱的身體,無一不在告訴人們,他還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
可就是這個孩子,如今已經無法再開口說話了。
武若靈哭成了淚人,爬在梵瘋身上,久久不願起身,小瀾在一旁也是淚流滿面,不住的哽咽,胖子雙眼通紅,似乎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方纔他們三個人還在屋中討論梵瘋,沒想到下一刻就會見到如此的場景。
梵瘋很快就被擡進屋中去,西行寺請來最好的醫生來替他診斷。
幽幽子站在一旁沉默不語,他不知道該說什麼,看到三個人如此的樣子,心中不是滋味,總覺得自己似乎該承擔些什麼責任。
小瀾轉身離開,幽幽子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幹什麼?”
“報仇!”小瀾一字一句道。
“別傻了,大雷音寺那麼強大,豈是你們能夠撼動的。”旁邊的僧人紛紛前來勸解三人。
過了很久,三個人終於平靜下來。眼前的事情既然已經成爲現實,那就只好接受,否則,又能怎樣呢。
良久之後,從屋中出來幾個人,正是方纔替梵瘋診斷的名醫。
“他怎麼樣?”小瀾忍住悲傷的情緒問道。
“他的右臂粉碎性碎裂,整個肉體都因爲靈氣使用過度而衰敗了,大概兩天前,就已經去世了。”此話一出,就如同驚天霹靂一般,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小瀾還是暈了過去。
小瀾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躺在了牀上,武若靈和胖子都在她身邊。
“若是你也發生什麼意外,可怎麼好?”武若靈看着小瀾道。
小瀾點了一下頭,醒來之後,她已經完完全全的明白過來,梵瘋是真的已經離開了他們。隨後幽幽子也來到屋中,給他們仔細講述了在大雷音寺時發生的事情,以及梵瘋最後的拼命一擊,才保全自己平安歸來,安慰了幾人幾句後,幽幽子也轉身離開,留三個人在屋中。
梵瘋的葬禮就定於三天後,由西行寺安排,秘密發喪。這幾日裡,小瀾和武若靈胖子等人已經從悲傷的情緒中緩過來,死者已矣,生者保重,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即使梵瘋死亡了,他的太蓮殿還在,他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還停留在衆人的腦海中,死神可以奪走一個人的肉體,卻奪不走他留下的東西。
又過了兩日,小瀾他們準備再來看梵瘋一眼,因爲等到明天清晨就要下葬了,也就永遠看不到他了。
這天夜裡,三個人來到梵瘋所在的房間。那裡有一張不大的牀,上面皆是裹着素白色的絹布,梵瘋就躺在上面,雙目微閉,一臉的平靜,就如同嬰兒睡着了一般,讓人看見以後頓覺得心中平靜的如同湖面一般,只是這平靜之中,卻隱藏着一份悲傷。
“他再也不會醒過來了……”武若靈在一旁慢慢的道。
“也許他是揹負了太多的東西,該休息休息了……”小瀾知道梵瘋的真實身份,就是幾年前轟動天下傳聞被逼自盡的那個人,如今再想來,梵瘋以前的種種行爲便有了很好的解釋。
“他揹負的太多了……”小瀾面露哀傷。
“如果沒有遇見小風,我或許還在終樂國當王子,雖然榮華富貴,吃喝不愁,但不會像以前那樣開心……”
三個人看着躺在牀上的梵瘋,皆是面露哀傷,這三個人之所以能夠相識,相熟,全都是因爲梵瘋一個人如一條線一般將三個人串聯了起來,如果沒有他,三個人還生活在彼此的世界中,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永遠也不會發生關聯。
“再也不會了……”小瀾低聲說道。
就在此時,外面月亮柔和的光華映進屋中,整個房間宛若披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一般。
“咦?”突然一聲響動,在安靜的屋中顯得格外清晰。
朝那邊一看,卻是梵瘋腰間的白蓮花座中探出了一個腦袋,小可愛從白蓮花座中跳了出來。
武若靈心中一喜,這些日子竟然把小可愛給忘記了,她伸手把小可愛露在懷裡,不斷的撫摸着它毛茸茸的腦袋。只是,小可愛的眼中,再也沒有了歡樂的神情,而是充滿了哀傷。
“這小東西,真的像人一樣。”武若靈道。
小可愛在武若靈懷中翻來覆去,此時它突然將頭一扭,轉頭瞅着梵瘋,兩隻小爪子不斷的在空中揮來揮去,好像在指指點點着什麼。
三個人都非常困惑,剛纔小可愛還非常的安靜,現在突然變得活躍起來,還向衆人指指點點,好像在表達着什麼,但苦於不會說話,只能用身體和四肢來表達。
“難道是在說小風?”
“哦對了,小風的白蓮花座還有剛剛奪過來的黑蓮花座都在這裡,小可愛可能是讓我們把這兩件寶物收起來。”胖子道。
“不行,”小瀾直接道:“這是小風的,要陪他一起下葬的東西。”
胖子支吾了一聲,不再說話。
“咱們還是先將這兩件東西收起來吧,等到明天要下葬的時候,再放到小風的墓裡。”武若靈在一旁道。
小瀾想了一會兒覺得也好,便來到梵瘋身旁,將他腰間兩側的兩座蓮花座取了下來,一黑一白,就仿若他的人生寫照一般。
將一黑一白兩座蓮花座拿在手裡,小瀾心中很不平靜,就是這黑蓮花座害的梵瘋前往大雷音寺,以至於枉送了性命。
可就在一瞬間,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兩座蓮花座被小瀾拿在手中,就在接觸的一瞬間,突然發生了一點奇異的變化。
那黑蓮花座和白蓮花座原本在梵瘋腰間無比的黯淡,因爲沒有梵瘋靈氣的注入因而如同風化多年的雕塑一般,可當小瀾將兩者放在一起,就在它們彼此碰觸的一瞬間,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白蓮花座和黑蓮花座原本暗淡無光的表面上,竟然慢慢浮現了一層熒光,這熒光異常的微弱,若是不仔細去觀瞧,還真的以爲是窗外的月光,可就是這微弱的熒光,竟然慢慢擴散,將兩件寶物包裹在其中,那熒光就如同是海水一半,溫柔而有光澤,緩緩的流動着,恍惚間整件房屋都被這種光澤充斥着。
“這是怎麼回事?”武若靈有些驚慌。
“這東西是不是有妖法?難道小風沒有完全將這黑蓮花座收服?”胖子猛地一愣,頓時覺得危險。
“沒事。”小瀾看着自己手中的黑白兩蓮花座,“散發出來的光芒並沒有攻擊性,而是好像……”
“好像什麼?”
“好像是在修補着什麼……”小瀾低頭道。眼前的黑白兩座蓮花座上散發的熒光,不斷的在其上游走。
慢慢的,就在衆人的眼皮地下,那黑白兩座蓮花座,好像開始微微的顫動了,隨着這顫動,黑白兩色漸漸的開始融合,從邊角看是,慢慢的向中間移動,那融合的面積越來越廣。
“我聽小風說,這黑白蓮花座兩個本就是一體,難道現在是要?”
胖子端詳半天,“應該是要融合了,沒想到會在現在發生,如果是在小風最危險的時候,或許還能救他一命……”說着胖子又有些哀傷,如今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已經晚了。
這時兩件寶物還在不斷的融合,在熒光之下,慢慢的合二爲一,黑白兩座蓮花座,一個散發着炙熱的吞噬之氣,一個散發着刺骨的寒冰之氣,猶如兩個極端,卻又存在着驚人默契,兩者彼此相剋,卻又彼此相融。仿若是上天製造的這麼一對既對立,又彼此相互吸引的寶物。
就在一刻鐘之後,屋內的熒光慢慢減弱了下來,再看手中,這兩件東西赫然已經變爲了一件。
那是一座金色的蓮花座!
這就是傳說中金蓮君主手中的至寶,金蓮花座,沒想到竟然在此處合二爲一!
幾個人頓時愣住了,不敢想象,傳說中巫族的一件至寶,金蓮花座,竟然在如此的情形下合二爲一。
小可愛在武若靈懷裡不停的嘶吼,好像無比的興奮一般。
小瀾的雙手都有些顫抖,她頓時感到手中的這件寶物其中傳來一陣莫名的威壓,說不上恐怖,但卻足以震撼人心,讓每一個靠近此物的人,心靈中彷彿壓着一塊巨石一般,連呼吸都極爲困難。
就在此時,這金蓮花座直接從小瀾手上飛了出去,沒想到這合二爲一的金蓮,竟然自己產生了一絲靈性,落在梵瘋的胸膛之上。然後,只見那金蓮慢慢的,如同水一般融化開來,融入了梵瘋的胸膛之中。
“難道、難道它在救治小風?”衆人都驚住了,如此的情況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聞訊而來的幽幽子,也愣在一旁,長着大嘴無法說話。
“不可能了,他已經徹底的死亡了,就算大羅金仙下凡,恐怕也救不了了。”小瀾心中想起那名醫口中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