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寧寧在走出屋門還沒有來得及關門的時候手機就響了起來,她扭頭看了一眼還在餐桌旁坐着的爸爸媽媽笑了笑,然後從包裡摸出手機,關上門後才按下了接聽鍵:“佩蘭,到哪兒了?”
“我到公園門口了,寧寧姐。”馮佩蘭舉着手機回答。
“哦,我剛剛出門,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到。”夏寧寧有點歉意地說。
“不急,不是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嘛,不急,寧寧姐,你慢慢走着,我就在這兒等你。”馮佩蘭連忙說。她是有求於人,自然不能督促,雖然等待有點急人,但還是用不在乎的語氣說。
夏寧寧知道馮佩蘭是個懂事的女孩,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好,你等着,我一會兒就到。”
重新把手機放進包裡,她加快了腳步。想到現在的自己總是撒謊,她暗暗嘆氣,這並不是她願意的,可是……又能夠怎麼辦?如果不說謊話,就真的沒辦法過下去了。
小時候,爸爸媽媽就教育她不能說謊話,她也一直希望自己誠實,可現在,誠實能夠解決問題嗎?誠實能夠在殘酷的現實面前站住腳嗎?那樣只能讓人墜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所以不得不用善意的謊言。她覺得自己這樣做不是故意騙人,她的謊話是善意的謊言。是的,善意的謊言,不想傷害別人,就只能用善意的謊言去對付現實。
她覺得她不得不這樣做,如果說實話的話,她就要按照爸爸媽媽要求的那樣,明天把程偉約到家裡,正兒八經的和他談論婚事。她不想這樣,現在她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所以不願意讓爸爸媽媽在其中摻和。可是,事情總的解決,到底該怎麼辦?用程偉和李丹的事情做說辭提出和程偉分手?她覺得不能,一方面她真的愛程偉,不想和他就這樣分手;另一方面她不能確定程偉和李丹真的就是那種曖昧關係,她不願意冤枉他。在這點上她總是想不明白,如果說程偉和李丹曖昧的話,不會在她的面前顯擺,畢竟她和程偉的關係不是簡單的膚淺的,程偉不是幼稚的人,他不會這樣做的;如果說程偉和李丹沒有關係,可李丹看到程偉的時候,爲什麼總是那樣熱情,兩個人看起來也十分親密?而且,李丹的男朋友馬健良還因爲這個和程偉打架,要不是程偉和李丹的行爲過火,馬健良會那樣做嗎?可是,馬健良又親口和程偉道歉,說他錯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有的疑點堆積在夏寧寧的心中,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現在的她只想讓自己冷靜,然後慢慢把事情弄清,只要把這些事情弄清,然後才能夠做決定。她不願意冤枉了別人,也不想讓別人鄙視她,總之,不願意讓自己犯錯,只想理智地做正確的選擇,那麼,就需要時間,她想慢慢解決。
一邊走一邊想,出了小區,馬路上來往車輛的聲音才驚醒了她,上下看了看,她打定主意打車,雖然離公園不是太遠,坐公交車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可她不願意讓馮佩蘭多等,能夠快一點的話她不願意拖延,因爲她懂等待別人的心焦。
程偉走進商場的時候,覺得有點悲哀,看到進進出出的年輕人大都是成雙結對的時候,心裡的悲哀更重。自從和夏寧寧在一起以來,他的衣服大都是她和他一起買的,就算是一件小小的襯衣,
也是經過夏寧寧的手在轉到他的手上,他習慣了聽她的,她說好他就覺得好,穿在身上覺得十分得體。她看着他笑,他心裡就蕩起暖暖的滿足,她說好,他就覺得真的好,彷彿他漂亮的和走T臺的服裝模特一樣,在別人的眼裡有悅目的光彩。
可是,現在一個人走在寬敞的商場裡,被各式各樣的服裝包圍着,他不知道什麼樣的服裝適合他,目光茫然地掃來掃去,心裡空的很——原來一個人選購衣服就是這樣的啊。沒有夏寧寧在身邊,竟然連穿什麼樣的衣服都不知道了,他心裡的陰雲更重。
難過,悲哀……
這個星期還沒有見過夏寧寧,他很想見見她,可是最終沒有說出要她見面的話,就這樣,連購買春季服裝也一個人辦了。只是,沒有夏寧寧做參考,他不知道該怎樣辦,面對琳琅滿目的服裝,那一件合適,那一件他穿着好,他不知道,慢慢地從服裝中走過,面對銷售人員的殷勤微笑和招呼,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知道沒有停下來的必要,他心裡沒有打算,所以不想浪費時間。商場在他沒有目標的腳步中變得很大,大的空曠,不知道用了多少時間,他就把整個商場轉了一個遍,直到返回商場門口,他才驚覺,——這樣一個大商場他轉完了?和夏寧寧一起來的時候,夏寧寧總是拉着他在某一處停留,然後親手或者在銷售人員的幫助下拿起某一件衣服要他試穿,他總是笑着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然後伸直雙手等着夏寧寧把衣服套在他的身上,然後在夏寧寧的擺佈中前後左右地轉圈,最後等夏寧寧的“判決”,說出這件衣服是不是買。常常地,就買一件衣服,他卻要把所有在夏寧寧眼裡適合他的衣服都試穿一遍,最後夏寧寧比較那一件他穿着最合適,然後買下。就這樣,買一件衣服花的時間很長,而他總是十分興奮地聽從夏寧寧的安排,看着她滿意地看他的目光,兩個人滿足地走出商場的門。
他們總是用很長時間買一件衣服,不過他從來沒有覺得時間有多長,也不光在商場,只要和夏寧寧在一起,他從來都沒有覺得時間長。這次是他一個人,偶爾間看到自己喜歡的衣服了卻沒有心思過去試穿一下,沒有夏寧寧了,誰告訴他是不是好呢?直到整個商場走了一個遍,他也沒有試穿過一件衣服,他想如果是夏寧寧和他在一起,會是這樣的嗎?
疏遠了,才知道重要性。“寧寧,我……很想你。”程偉默默地說。
“有一個詞說的是形神皆備,畫畫不光要把所畫物體的形象畫出來,還要把所畫物體的神韻表現出來,這纔可以達到最高境界。平常我們作畫,最開始要求把所畫物體畫的逼真就可以,等到畫的熟練了,就要用心揣摩物體的實質,要在畫中表現出它的內涵,這樣纔算得上是一副好的畫。我對畫畫也並沒有多深的研究,憑的是自己喜歡,也經常想畫,所以多些感悟而已。你雖然剛剛接觸,但你悟性真的很高,如果堅持下去,我想你將來說不定會有很深的造詣呢。”夏寧寧站在馮佩蘭的畫夾前,看着畫布上碧綠的小草對馮佩蘭說道。
馮佩蘭盯着畫布上的小草心裡也有一點歡喜,她覺得她在夏寧寧的指導下畫技提高的很快。這不,下午的陽光斜射在剛剛返青的草地上,給人一種欣欣
向榮的感覺,她覺得她的畫準確地表達了這個情景。心裡透着喜悅,她用明亮的眼神看着夏寧寧說道:“寧寧姐,那我畫的像不像?我知道我畫的不好,現在我就想只要能夠達到你說的第一步,就是能夠準確把物體的形象畫出來就可以。”她覺得她畫的小草能夠表達現在這個季節的特徵,所以想得到夏寧寧的稱讚。
夏寧寧笑笑,認真地說:“你是剛剛接觸,能夠達到這個水平實在是可以的了,不過要想進一步提高,還需要多練習,熟能生巧,慢慢來,你肯定能夠畫的更好。”
馮佩蘭聽得出夏寧寧的話中之意,也明白做什麼事情都一樣,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夠做好,點點頭說道:“我會聽寧寧姐的,以後好好練習,我對自己沒有多大的要求,只希望達到寧寧姐的程度就好。”
“別這樣說,更不能這樣想。”夏寧寧笑着說,“我這點本事根本就不算什麼,你一定要對自己有更高的要求才行。現在我教的了你,等以後你的畫技更高的時候,一定要找專業的老師教你才行。”
“寧寧姐真謙虛,能夠達到你的程度我真的就很滿足了。”馮佩蘭說着走到夏寧寧的畫夾前,一眼看去,她一下子呆住,張開的嘴巴都忘了合攏。
夏寧寧和她畫的同樣都是早春的景色,都是通過面前的這一片草坪表達,但夏寧寧畫的和她畫的幾乎有着天壤之別。夏寧寧畫的太陽蓬勃之中有着溫婉,看上去就是很有溫度但絕不招搖的那種,沒有冬天的冷漠也沒有盛夏的熱烈,給人的感覺就是明豔的秀麗,還有着新生的希望,有着復甦的感覺,是從凜冽中走出來的舒緩,歷經歲月的人一眼就能夠看出這是春天的太陽。哦哦,光這一輪太陽,就足夠看出夏寧寧的畫不同一般了。那草地,生長出來的綠完全沒有逼人的氣勢,弱,但帶着生機,帶着希望,讓人想到初生的嬰兒,需要汲取營養用力成長的那種,根下微露着匍匐在地的去年衰敗的枯草,很明顯就是初春的草地。這一切搭配在一起,分明就是初春晴天的一副美麗畫卷,不光是逼真,也不光是活靈活現,真正就是活的。
“哇,”好久她纔回過神來,“寧寧姐,我真沒想到……原來,原來寧寧姐的畫會這樣好,好到出乎我的預料,怨不得寧寧姐說畫畫不光要有形還要有神,寧寧姐的畫真的出神入化呢。”
看到馮佩蘭一臉的崇拜,夏寧寧搖搖頭笑道:“我只是掌握了畫畫的一點皮毛而已,根本不行。你慢慢就知道了。”
“這個我不管,現在我有一個要求,”馮佩蘭看着夏寧寧笑笑,遲疑了一下才說,“不知道寧寧姐是不是能夠答應?”
“對我有要求?如果我們做到的當然會答應啊。”夏寧寧不知道馮佩蘭有什麼要求,只能這樣說了。
馮佩蘭伸手指了指夏寧寧的畫說道:“寧寧姐,這幅畫,我要你送給我。”
“就這個?”夏寧寧笑了,“我畫的不好,如果你不嫌棄,就送給你。”
看到夏寧寧這樣大方,馮佩蘭高興的幾乎要跳起來:“太好了,今晚我請寧寧姐吃海鮮,算是寧寧姐送給我畫的報答。”
夏寧寧仍然笑:“如果不是這幅畫,你不會請我吃飯,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