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快步往府門口的方向走去,嵐胭也抱着一堆燈籠緊緊的跟在身後。
這時府門口已經站着三姐兒、四姐兒和元哥兒。
錦瑟與他們三人互相福了禮後,踮起腳,伸着脖子往遠處看了一陣,五姐兒和繡兒一直沒來。
錦瑟心裡愈發的內疚,看來五姐兒真的誤會她的用意了,說不定這會兒還在傷心呢。
剛剛過來的時候,嵐胭與錦瑟說,五姐兒拉着八妹妹出菊園時,她看到五姐兒眼角含着淚水。
“三姐姐,你身子還沒好就別逞強出來賞燈了,別一出去,這金貴的身子吹吹寒風就病了。”四姐姐語中帶酸的挖苦着錦年。
她剛剛瞧得清楚,一貫關心疼愛三姐兒的老太太竟然對三姐暈倒的事不聞不問,而且她那般對三姐兒,老太太竟然只是隨意數落了她一通,說出來的數落話也有些不着邊。
有種暗指的感覺。
雖然不清楚老太太態度爲何轉變得如此快,但錦禾覺得這是大好事,若是三姐兒失寵,那府裡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她了。
剛剛回到竹園裡,初夏偷偷跟她說剛剛在主屋裡幫忙收拾的時候,隱約聽到老太太和大房二房的在商量嫁與侯府的事。
有丫鬟們在主屋,所以老太太他們說話的聲音都很低,初夏豎起耳朵邊做手上的活兒邊偷聽也堪堪只能聽到零星的一點兒。
中間有一次,大太太曾經激動的對老太太說過話,說是四小姐絕對不可以嫁入陳府,老太太也只是斥責了一句,並未明確作出什麼反應。而大太太瞥了眼丫鬟們,也是立馬收了聲。
錦禾現在聯繫着三姐兒莫名失寵的事,略微想一想,她覺得說不定嫁去陳府的會是三姐兒,如果真能這樣的話,那她錦禾就肯定是能嫁去侯府了。
以他們蘇府現在的地位,嫁去侯府必定不是難事,畢竟大姐兒馬上要升爲皇后。
這個事情的利好關係,所有的權貴都是明白的,不然也不會今兒一早就有那麼多大官兒送來拜帖。
對於錦禾的刻意挖苦,三姐兒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錦禾,並沒有回話。
她心裡在盤算着,要如何圓她之前對老太太做的那個事,哪有這閒工夫和個沒腦子的四姐兒鬥嘴?
看着四姐兒臉上掩飾不住的得意,三姐兒心裡輕叱一聲,四姐兒說話、做事就是這般惹人嫌的模樣,說她沒腦子還真是便宜她了。剛剛在主屋外邊七妹妹訓責四姐兒的那番話說得還不夠重,不過對於七妹妹來說也確實已經是極限了。
看得出來,七妹妹一直在避免與人起衝突,不然也不會忍到這個份上來纔對四姐兒發作,而且四姐兒剛剛在主屋那說的話,委實是太過分了,沒有一點涵養不說,還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不過她這樣的日子也不多了,錦年心裡不禁輕笑。
“七妹妹。”五姐兒的聲音在錦瑟等人的耳邊響起。
錦瑟看着慢慢走過來的五姐兒,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小聲的道:“五姐兒,之前七兒在菊園裡做的事是無心的……”
五姐兒笑着搖搖頭,“也是我衝動了,後來拉着繡兒回屋,我想了想,其實七妹妹的本意是好的,只是我太過敏感。”
錦瑟點點頭,又道:“還是要說一句,實在是對不起。”
五姐兒聽了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好了好了,不說這話了,別弄得我們姐妹倆剛見面就是道歉來,道歉去的。多生分?”
一直站在五姐兒身旁的繡兒見着五姐兒和七姐姐兩人好似沒事了,心裡也開心起來,剛剛見到五姐兒哭着拉起她跑出七姐姐的菊園,她心裡緊張極了,不知道五姐兒是怎麼回事。
兩人回到屋裡,五姐兒也一直不肯說,只是擦了擦眼淚,洗把臉後就一直坐在炭爐邊上發呆直到丫鬟們過來告訴她們賞燈的時間快到了後,五姐兒才站起身子拉着她的手往府門口趕。
一路上五姐兒一直默不作聲,繡兒本來就是個寡言的,五姐兒不出聲,她自是也不問一句。
本來還在擔心着五姐兒和七姐姐,但見得她兩人一見面便笑着說話,繡兒便知道,兩位姐姐之間沒事兒了。
這樣就好,五姐兒是她最喜歡的一個人,而七姐姐雖然算是初次見面,但繡兒心裡對七姐姐也很有好感。所以她決計不希望兩位姐姐之間有什麼誤會出來。
雖然她也沒想明白剛剛在菊園裡發生了什麼事。
“二哥不同我們一齊去嗎?”元哥兒問道,也不知道是在問誰,不過他是瞟了眼四姐兒後才說的。
四姐兒便回答着:“二哥要陪二嫂嫂,自是沒時間的。二嫂身子多有不便,估計是不會去了。”
元哥兒點點頭,又對着大家說:“那我們走吧,外邊已經很熱鬧了,一年才一次的機會,都不要錯過。”
“等等。”錦瑟突然叫住了已經踏出府門的元哥兒,元哥兒回頭不解的看着錦瑟。
錦瑟給一旁的嵐胭一個眼色,嵐胭便立馬走到每個小姐哥兒們面前,一個一個的發着燈籠。
這時錦瑟笑着給大家解釋着,“這是七兒這幾日日趕夜趕做出來的燈籠,也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歡,如果不喜歡的話等會兒一齊去外邊買也成的。”
“好漂亮的燈籠這個是七姐姐自己做的嗎?”一轉眼繡兒已經把燈籠點起,明滅的橙光氤氳瀰漫,夜風帶過,似乎可以易然扯破。
錦瑟看着這親手做出來的燈籠,忽覺得有些恍惚。
這個燈籠是由荷花的造型爲底座,層層疊疊的花瓣中心是若隱若現的燭光,錦瑟在花瓣的周圍抹了特別的料子,這樣就不會使得這個燈籠燒起來。
“真的是手很巧呢。”三姐兒也提起了燈籠,嘴裡稱讚着,確實啊,蘇府的小姐兒們的繡工沒有一個能達到七妹妹這種造詣。這個絕對能成爲七妹妹的絕活了,而且好像她繡工了得的事也有不少人知道。
女子麼,還是有一門專精的活兒才能吃得開,就算一個人再圓滑,再不會說錯話,但單靠一張嘴還是無法在深宅裡好好的活下去的。
七妹妹倒真會是個不錯的幫手,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是。
錦年心裡十分滿意,把這個燈籠微微提得離眼前近了些,燭光在荷花裡纏繞着,盡然還偶爾隨着夜風飄來淡淡的荷花香。
錦年心裡更是佩服,怕是這君朝裡最好的繡娘也只能和七妹妹旗鼓相當罷。
這邊錦年煞是滿意,而四姐兒則是猶猶豫豫的提着燈籠,這個荷花燈籠確實很好看,但是她剛剛在主屋門口才說過七妹妹,怎麼好意思又提着她做的燈籠,她可沒那麼厚的臉皮。
這麼想着錦禾便乾脆準備把燈籠塞回嵐胭的懷裡,嵐胭抱着燈籠不知道如何是好,錦瑟看了便對她點點頭。
“我不提着你的燈籠,醜死了,等會兒我自己去買。”四姐兒沒好氣的說道。
錦瑟白眼一翻,“不要就不要罷,我還不願意給呢。”
四姐兒剛準備發火,卻被元哥兒拉了一把,用嘴形給她說着不要衝動。
四姐兒想着剛剛老太太才訓斥過的那一番話,便袖子一甩,臉一扭,兀自的先走出了府門。
她不僅不要燈籠,她更不願意和三姐姐、七妹妹一起過這個美好的上元節。
上元節之於女子可是大節日,她等會兒要最早去到井水邊,觀井水。
古諺雲:“照井水,面皎美。”君朝的女子都會在這上元節之夜,明月當空,皎潔玲瓏之際去俯視井水,寓意新的一年會變得更加花容月貌。
眼見着四姐兒越走越遠,卻每一個人去叫住她,由着她往前走着,而四姐兒的貼身丫鬟初夏則是快步跟了上去。
元哥兒見着四姐兒不要燈籠,便也走到嵐胭身邊把燈籠遞給了她。他倒不是因爲別的,他只是覺得一個大男人手裡提着個荷花燈籠走在街上……
怎麼想怎麼彆扭。
錦瑟明白元哥兒的尷尬,於是對他微微一笑,卻不料元哥兒厭惡的別過了頭,讓錦瑟好生尷尬,所幸繡兒立馬走到錦瑟身邊用肥嘟嘟的手牽住錦瑟的手。
小姐兒們又說了幾句話才終於跟在元哥兒身後走出了府門。
而每個小姐兒都帶了一個貼身丫鬟,丫鬟們也緊跟在小姐們的身後。
蘇府這羣小姐哥兒們一出去,那是浩浩蕩蕩,除卻四姐兒和初夏以外一共還有四個小姐兒和一個六哥兒,而每人身邊都帶着一個丫鬟,算起來一共有一打子人。元哥兒走在最前,腰間別着的寶劍若隱若現,一副英武的模樣而使得旁人都不大敢靠近,而且君朝裡不少人都是認識蘇府的人,所以有些路人也會自動給這些小姐哥兒們讓道。
小姐兒們都手提一盞荷花燈籠,引得不少女子注目,都在想着是哪裡買的如此精緻美麗的燈籠。
繡兒看了別人那些羨慕的眼光,心裡很是得意,提着燈籠的手又提高了幾分。
君朝裡現在是難得的燈火通明,四處是熱鬧喧天,把外邊本來寒冷的天氣硬是給帶動得暖和了些。
“你們各玩各的去,我去和幾個公子哥們喝酒,到時候在府門口會合。”元哥兒轉頭對着姐姐妹妹們說道,眼神裡卻有些閃爍。
大家都是點點頭,他們這麼些人一起賞燈確實有些擁擠,還不如自己玩自己喜歡的,看自己中意的纔是真。
元哥兒走後,其餘的人便分成三組,五姐兒帶着繡兒和兩個貼身丫鬟,錦瑟和嵐胭,三姐兒和花青。
衆人打了招呼又互相囑咐了一陣後,便都分開了。
誰也不知道,之後她們中有一個人會出那麼大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