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錦瑟心裡有諸多疑問,但她卻只是乖巧的站在一邊,雖然不知道大姐兒這麼做是何意,但總歸大姐兒是個善良的人,絕對不會有要害她的意思,既然大姐兒做主讓她進宮一次,那就肯定是有把握了的。
剛剛那個吳公公說的話別有用意,特別提了她的繡藝,那八九不離十她是得要做件繡品送給皇太后的。
可只有四天時間了,她該做個什麼出來呢?
慢慢盛開的百蓮圖,那時候給府里人做的雙面香囊,在夜晚能發光的衣裳,這三樣都不可以重複再做。
“七兒,剛剛的話你也聽到了。”老太太溫和的對錦瑟說着,“你可有什麼打算?”
錦瑟福下身子,回道:“容七兒回去好生想想。”
老太太笑着道:“你就是個勤奮的,先都隨我回德園把飯給用了吧,都餓着肚子呢。”
衆人一齊隨老太太回去了德園。
用完飯後,老太太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叮囑錦瑟要她回去好生想想,不過也切莫有太大的壓力。
約莫到了寅時的時候,順恩侯府的人把三姐兒送了回來,錦瑟派嵐胭去瞧了瞧,嵐胭回來說三姐兒氣色不錯,已經睡下了。
錦瑟便稍稍放下了心,既然沒事的話,那三姐兒那她晚些再去瞅瞅罷。
只是仍然想不明白,爲何大姐兒突然要她進宮。
而德園裡,老太太也與大太太在商量着,“你說大姐兒這是什麼意思?”
大太太想了想,答:“媳婦覺得只怕是和之前衆臣在朝堂上反對大姐兒當皇后這事有關。”
“大姐兒是想讓底子足些?”老太太明瞭的道。
大太太答道:“八九不離十。”
大太太頓了下,又道:“媳婦聽說皇太后極喜愛繡藝好的女子,七兒這次去肯定能討到喜。”
老太太不以爲然,“那又如何,難不成皇太后喜歡繡藝好的,這七兒還能因此封個郡主當?”
大太太笑着道:“母親可不能這麼說,郡主肯定是不可能的,可說不準如果七兒如果能討到了皇太后的歡喜,會有什麼好事呢?”
老太太一聽倒也覺得有道理,“我們這蘇府看來是運勢到了。”
大太太也道:“其實我昨兒在侯府也沒說錯,七兒是個福運深厚的,在靜慈寺好歹還是待了一年。”
聽了這話,老太太卻突然不再說話。
大太太察覺到了老太太突如其來的沉默,便也不再提那靜慈寺。
過了一會兒,廖媽給老太太和大太太又重新填了次茶水,老太太端起茶杯,茶杯裡那嫩嫩的茶葉已經完全沉在底部,而隨着上來的卻是如火一般滾燙的熱氣。
老太太一下子撇開臉,語氣不大好的問着廖媽,“這茶水怎麼如此的燙人?”
大太太對廖媽揮揮手,示意她不要過來,然後大太太接過了茶杯,輕輕的吹了會兒,熱氣就漸漸散開來,只剩下些許熱氣蒸騰繚繞的茶杯之上。
“這樣子就溫和多了。”大太太笑着把茶杯重新送到老太太面前。
婆媳倆喝喝茶,又說了會兒話,倒是如平常人家的婆媳一般,和睦又溫馨。
老太太有些擔憂的道:“又文現在好似總是去五姨太那兒。”
大太太握着茶杯的手一僵,有些苦澀的道:“那是自然的,畢竟五姨太年輕貌美。”
“我看未必,又文就是圖個新鮮,五姨太娶回來後,又文也沒怎麼理過她,剛好這會子你惹他不高興……”老太太也不再說下去。
大太太難受的道:“母親,媳婦還是給您說了吧,今兒五姨太手上戴着的鐲子,是媳婦和大老爺一人一個的,大老爺那時候說了世上僅此一雙,可他卻……”
大太太越說越難過。
老太太自是瞭然,勸慰道:“你也別太記在心上了,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就算把心窩子挖出來,都不會是你的。誓言是什麼?誓言就是人不確定的時候纔會說的話,人一旦底氣不足了,便會要找個什麼東西,或者說點兒什麼重話來幫自個兒打氣。”
大太太有些失態的抹了把淚,低着頭岔開話題,也不再說大老爺的事:“媳婦明白,就像四兒一樣,媳婦是多麼想她能有個好歸宿。”
老太太繼續勸道:“話也不是這麼說,那陳府長子我派人去查了,雖然精神有點兒問題,但四兒是極像他原來那個相好的。”
大太太一愣,“此話當真?”
老太太笑着道:“你還不信我了?四兒不也是我蘇家的人嗎,我會害了她?”
大太太這才舒了口氣,“只希望陳府長子能真的對四兒好。”
“而且四兒這一嫁過去陳府,我們蘇府和陳府的關係又能好點兒,總歸陳府的大老爺是又文上頭的人。”老太太又道。
大太太點了點頭。
“這回了府後才發覺我真是老了,力不從心,這次要是沒了你這個幫忙的,只怕孩子們的婚事我也無從下手。”老太太笑着道。
大太太忙搖搖頭,“母親只是不插手罷了,若您真要做的話,哪件事不會妥妥當當的?”
老太太卻是收回了笑臉,定定的看着窗外,許久後才輕輕的說了一句話:“這一世,我就一件事沒做妥當……”
過了一會兒,老太太臉上露出了倦容,大太太便告退了。
出了德園,大太太想了想,對侯在德園外的傅媽道:“隨我去看看四兒。”
傅媽高興的應着,大太太總算是原諒四小姐了。
主僕倆一齊往四姐兒住的竹園走去,剛走到竹園門口,便聽見一陣鬧騰的聲音。
“啪”
“四小姐,您彆氣了”初春忙拉着四姐兒,四姐兒正一臉的怒容,手裡拿着個精貴的瓷瓶準備接着往地上砸。
“讓她砸,把這一屋子的東西都砸光。”大太太站在屋子門口,一臉的平靜。
“母親……”四姐兒見到好多日不曾過來的大太太,一下子脾氣消了一半,初春忙眼疾手快的把那瓷瓶從四姐兒手裡拿回來放好。
“怎麼還在鬧脾氣?我以爲你已經懂事些了。”大太太有些失望,大老爺已經不太搭理她了,她本來看着四兒這幾天安安分分的待在屋子裡,還以爲她轉性了,可今兒一見,四兒卻還是這樣子。
四姐兒忙解釋道:“不是這樣的,母親。”
大太太冷哼一聲,“是不是因爲昨兒三兒被留在侯府,今兒七兒又被皇上特許去給皇太后賀壽,你心裡就不平了?”
四姐兒一時語塞。
大太太見四姐兒那模樣,心裡也有些不忍,總歸四兒還是她的心頭肉,很快又要嫁去陳府,只怕以後難得再像現在這樣想見就見了。
“我也不是責怪你,只是畢竟你要嫁人了,不再是小娃娃了,懂嗎?”大太太語氣柔和了許多。
四姐兒低着頭,道:“四兒明白。”
頓了頓,四姐兒又道:“母親是不是原諒四兒了?”
大太太苦笑了下,“說什麼原不原諒,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能氣你什麼。”
四姐兒這才擡起頭,臉上帶着釋然的笑意。
“好了,讓初春初夏好好收拾下屋子,你若是在屋裡無事做的話,就去看看你老祖母,四處走動走動,也別把自己悶壞了。”大太太囑咐着。
四姐兒乖乖的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大太太便離開了竹園。
等大太太一走,四姐兒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憑什麼?這是憑什麼?三姐兒和七妹妹,兩個都是庶女,怎麼就那麼招人待見?反倒是她這個嫡女,落得這種下場。
四姐兒越想越氣,把初春放號的那個瓷瓶又拿了過來,狠狠地砸在地上。
她絕對,絕對不會讓三姐兒和七妹妹好過的
四姐兒在這氣得肝腸寸斷,而錦瑟卻在菊園的暖閣裡悠然的泡着澡。
嵐胭站在錦瑟身後,木桶的水只要涼一點兒,嵐胭便會添些熱水進去。
本來伺候七小姐沐浴的事是她和歆堯兩人一起負責纔是,但歆堯姐姐也不知爲何,死活都不願意過來,還推說什麼身子不舒服。
“七小姐,歆堯姐姐真的很奇怪。”嵐胭還是對錦瑟說出了她心裡的想法。
錦瑟微微一笑,“哪兒奇怪?”
嵐胭頓了頓,又不知道該怎麼說起。
錦瑟便笑了笑,道:“其實歆堯從來沒有變過,變的只是我們自己的感覺。如果你覺得誰變了,和以前不同了,那變的人不是對方,而是你自己。”
嵐胭聽了個半懂,可也沒再問什麼。
錦瑟低聲道:“不過你記着,我不能時時刻刻的看着歆堯,注意歆堯的事就交給你了。”
嵐胭重重地點了點頭,“放心吧小姐。”
“不過……”嵐胭又疑惑的道:“奴婢總覺得小姐有事瞞着奴婢。”
錦瑟眸子一動,卻沒有回頭。
嵐胭又繼續道:“別人看不出來,可奴婢和小姐朝夕相處了這麼久,總覺得小姐……”
“剛剛我說的那個道理你還沒有明白嗎?”錦瑟不回答嵐胭的問題,反倒是反問着她。
見嵐胭答不上來,錦瑟也沒再說話。
沒多久,澡泡得差不多了,錦瑟由着嵐胭給換好了衣裳,嵐胭叫來了歆堯把那木桶給擡出去。
“小姐,弄玉姐姐來了。”嵐胭急急的把簾子掀開,門口站着的人正是那有好一陣子沒見過的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