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船叫什麼名字?”陳森然舔了舔從髮梢流淌下來的海水,有點鹹。
隨着追蹤的深入,他對於自己的那種新的能力已經逐步適應,精神力的投入也不需要像之前那麼用力,所以他甚至開始有功夫和普朗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真是可怕的適應能力。
就算是強悍如普朗克在這個時候也不免發出瞭如同之前如同比巴博一樣的感嘆,他站的離陳森然最近,自然是清晰地感覺到了陳森然在短時間的驚人變化。
這樣可怕的適應能力,再加上不差的頭腦,優雅的內涵修養,以及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古怪的神奇能力。
如果確認了這個瞎子沒有別的問題,那麼招攬到手下絕對是如虎添翼,到時候比爾吉沃特這塊大蛋糕又可以多切幾刀了……
“冥淵。”普朗克用餘光瞥了一眼陳森然沾滿了海水的堅毅側臉,心中盤算着種種,卻似乎是完全不擔心自己能不能駕馭陳森然這樣一匹野馬。
“什麼鬼名字?”陳森然笑了一下,侵浸了海水的面孔卻有些異樣的蒼白,這樣長時間的動用那種能力讓他有些頭痛。
“就是一個鬼名字。”普朗克也笑了一下,大抵是因爲他那出色的目力已經隱約在大霧裡捕捉到了一角船帆,心情開始好起來了,但是那個笑在大霧裡,怎麼看都有點詭異莫名,似乎藏着些什麼。
船還在開足了馬力地朝着陳森然報的方位前速前進,這一艘有着鬼名字的三桅帆船有着流線型的船身,本身的動力巨大,再加上此時又是順風而行,船帆吃滿了風力,讓它得以如同一條劍魚一般穿刺過那些迎面而來的大霧與海浪,在無邊的大霧裡留下一條駭人的雪白長線,像是一匹脫了繮的野馬一般在大海上肆意地狂奔,那一刻,誰也不可能去阻攔它直奔向天邊。
隨着整艘冥淵號越來越接近那一艘被陳森然死死鎖定着的敵船,對方也終於發現了事情開始不對勁,原本是己方擁有鎖定功能打游擊打得對方欲仙欲死,現在似乎對方也有了這個能力,正像一條瘋狗一樣衝過來,準備把自己給打得欲仙欲死。
發現這個情況之後,那些原本在四周圍繞着冥淵號打轉,時不時猥瑣地打兩炮的船開始拼命地追趕着冥淵,並不斷開炮試圖造成阻攔。
只是瘋狗一樣的冥淵號實在太快,還沒等那些炮手瞄準,它便已經揚長而去。
風更強了一些,吹拂地陳森然那一襲新換的亞麻長衫在空中獵獵作響,他捏了捏眉頭後說:“只剩下最後七百碼了,應該已經快進入射程了吧。”
話音還沒有落下,一聲轟響卻是從風浪裡衝了出來,顯然對方眼見得跑不掉了,竟是停了下來率先開炮了。
“是艦首炮啊……”普朗克這樣念着,卻是絲毫沒有準備動用同樣的艦首炮進行還擊的打算。
轟擊而來的炮彈穿過了大霧和海浪,重重地砸在了冥淵號上的左舷上,卻只是讓整個船身震動了一下,完全沒有讓這一艘通體由黑巖木建造而成的恐怖帆船受到任何的傷害。
它還在瘋狂的前進。
距離在呼吸之間已經被縮短到了兩百碼,眼力好一些的海盜甚至已經能夠透過大霧大致看清對面那一艘船的船身的木質紋理。
這個距離已經足夠兩邊瘋狂對射了,所有的海盜都忍不住狂笑了起來,只要接近了對方,到時候接舷戰簡直是虎入羊羣,他們每個人都抓緊了手裡的刀劍,看着普朗克,等待着他們偉大的船長宣佈開火的命令。
然而普朗克卻遲遲沒有開口,直到距離縮短到了一百五十碼,對方又一顆火炮從艦首炮的炮膛裡飛出來,差點砸斷了一個高個子的海盜的頭顱的時候。
普朗克還是沉默不語。
一百二十碼。
船終於開始出現損傷。
呼嘯而來的炮彈砸斷了一根桅杆,在厚實的黑巖木甲板上留一下了一個坑洞。
海盜們的臉色已經開始有些難看,但是普朗克常年積累的威嚴讓任何人都不敢說什麼,他們只是更加緊地握緊了手裡的刀劍,更加沉重地喘息。
一百一十碼,再不開火的話怕是要被人直接把火炮轟在臉上了。
敵方的艦首炮再一次轟然作響。
就是那一刻,風浪再度上涌。
一直靜默如山的普朗克猛然高舉起了手中的長刀。
那種過快的速度,凌厲地劈開了呼嘯而來的風和海浪,發出了近乎咆哮的聲響。
他在無邊的大風浪裡吼叫:“轉舵六十度。橫帆三,左舷受風。”
“降四帆,讓我們……撞他孃的。”
這個命令讓所有人愣了一下,但是這一羣海盜跟着普朗克縱橫多年,什麼樣的危機陣仗沒見過,僅僅只是一息,他們便大聲吼叫着,狂笑着開始迅速按照普朗克的命令瘋狂操作。
到了這一刻,別說那些海盜,就算是陳森然這樣的門外漢也明白了普朗克的意圖,他這樣不顧一切地接近,示敵以弱,爲的就是在這一刻的兇猛一擊,讓對方不能翻身。
風浪咆哮聲若雷,如雷的咆哮聲裡,整艘冥淵號在一瞬間猛然轉向,從原本正對着敵方船隻,將要正面硬撼的狀態變成了從側面如同一把刀子般直直地衝向了敵方的中部船身,就像是一支利箭將要射中一隻茫然不覺的兔子。
整個船身因爲猛烈轉向而狠狠地傾向了海里,狂大的浪頭直接從每個人的頭頂拍打了下來,幾乎每個人都只能蹲下身死死地抓着身邊的東西,以免被捲進了風浪裡。
就算是穩固如陳森然這個時候也是頂不住這樣的風浪,雙手死死地抓住了旁邊的船舷。
大風浪狂涌,狂涌的大風浪裡唯有普朗克依舊站在船頭不動如山,他將手裡的長刀挽了個刀花送回了刀鞘裡,看着那一艘即將被撞成碎片的三桅帆船露出了一絲笑意說:“你知道我船頭的撞角叫什麼名字嗎?”
他說的很輕,很慢,但是出奇的,陳森然在這樣的大風浪裡卻聽清了這句話。
“叫什麼?”
“馬雷奧切阿諾琉縱。”普朗克用一種繁奧的口音念出了一個名字,“海龍之牙,據說是我的曾祖父航行到無盡之海那不存在的盡頭,殺死了一頭遠古海龍,取下它的牙齒做成的,能撕裂了世間萬物。”
最後一個字落下,冥淵號撕裂了磅礴的海浪,船頭衝出了風浪和大霧,一縷難得陽光落了下來,灑在了那一根通體雪白,帶着無窮的遠古氣息的骨質撞角上,反射出了猙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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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盡心血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