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他就知道,萬府不會輕易放人,柳清溪也給過交代,適當時候可以損失一些金銀。
果然不出柳清溪所料,萬府兩個主子聽到這句話,態度立刻有所轉變:“是嗎?可是你們也知道,以萬府的條件,不可能讓柳姨娘過苦日子,這樣算來,這耗費的銀子也不是小數目。”
話裡話外意思很明顯,自然就是想讓柳一多出錢的意思,在場的都是明白人。
至於爲什麼萬夫人和萬德海如此樂意,自然是柳清枝受的折磨也差不多了,能換一筆銀子自然最好。
柳一心中冷哼一聲,說什麼花費多,還不就是爲了錢,自家姑娘雖然不拘小節,可辛辛苦苦掙來的銀子也不能就這麼打水漂:“那還要多謝萬老爺和萬夫人行方便,不過我們小門小戶,小錢有些,大錢嘛?”
略微頓了頓,他接着道:“大錢就要看值不值得我們花了。”
柳清枝就這麼全程關注着事態的進展,冷眼旁觀萬德海怎麼將自己這殘破色身體倒賣一次,換來金銀。
隨着柳一話音落下,萬夫人心裡咯噔一聲:“看來此人不像外表這樣是個糙大漢,可真是不好糊弄啊。”
雙方脣槍舌戰,最終以二百兩銀子的價格成交,萬府願意放柳清枝自由。
突然,心中的鬱結三區,柳清枝整個身體一軟,啪嗒跪倒在地,終於自由了。
日日夜夜如夢魘般的折磨讓她身心俱疲,多次想要放棄生命。
柳一沒有多說什麼,今日目的既然達到,自然不用多說,命人將柳清枝攙扶上馬車,丟下二百兩銀子。
萬德海心中一喜,伸手就要去接。
沒辦法,經歷那段落魄,原本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麼的數字此時看起來多麼的男的。
曾經一擲千金的他受到萬夫人的嚴密看守,對他沒有一絲一毫鬆懈,如果此時接下,萬夫人將來勢必不再好意思要回去,索性這就可以成爲自己的私房錢。
然而......
就在距離零點一毫米的距離,就在那千鈞一髮時刻,柳一突然收回手。
呃!萬德海的手就這麼僵硬在半空中。
“萬老爺好像還忘記一件事兒,我家大小姐的賣身契還在你們手裡,拿給我將來就和你們再也沒有關係了。”
無奈之下,兩人只好將柳清枝的賣身契叫出來,至此,算是徹底脫離萬府。
走出萬府的大門,外面冷冽的寒風如刀割般劃在臉上,比起坐井觀天一直生活在萬府,此時外面的空氣更是充滿自由。
外面冰天雪地一片,馬車輪上裹了厚厚一層防滑的紗布,緩緩前行在通往十里鋪的路上。
窗外的風景如此美麗,如此熟悉,可是她已經大半年沒有見過了,所有的時間都被關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小房間裡。
此時此刻,她豁然開朗,以前的自己多麼的狹隘。
一個時辰之後,馬車回到十里鋪,比起之前行駛的速度,慢了不止一倍:“柳大小姐,我家姑娘只管將你救出來,剩餘的事情您自己做主,我奉命將你送到柳家。”
沒錯,馬車停留的地方是柳家新宅院,而不是柳清溪那邊。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是她還沒有聖母到將人直接留在家裡。
柳清枝哽咽的點頭:“謝謝你們!”一向囂張跋扈大小姐脾氣的她第一次這麼客客氣氣個人說話。
柳一拱拳點頭示意,默不作聲的離開。
此時,已經到達年關盡頭,再有兩天就是過大年的日子。
對於突如其來的這個人,秦氏驚訝萬分:“清枝,是你嗎?”
秦氏難以置信,面前這個瘦弱如麻桿一樣的姑娘是自己孫女嗎?怎麼大半年沒見變成這個樣子了?
輪廓中依稀可以看出原本的模樣,只是渾身上下沒有幾兩肉的樣子彷彿從哪個難民營中跑出來的。
柳清枝顫抖着雙手,擡起千斤重的雙腿,緩緩走向秦氏:“奶奶......”
欲語淚先流,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道盡了辛酸與無奈。
“別哭了,乖,有事兒跟奶奶說。”
半個時辰的時間,柳清枝的眼淚都沒有停下來,彷彿要把這一年多來的委屈全部哭出來。
而從她斷斷續續的敘述中,秦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對於大孫女的遭遇,她心酸無比,跟着掉了不少眼淚。
只是......這麼回來,終歸名聲不好聽。
“奶,我要是不會來,過不了幾天就沒命了,幸虧清溪救了我。”
沒錯,以前提起來柳清溪這個名字,她就覺得噁心,大多數時候直接叫她小賤人,可就是這個她恨了多年的人,救她於水火之中。
而口口聲聲疼愛自己的爹孃,自從自己出事兒,根本沒有來看過自己,沒有關注過,彷彿這個世界上沒有自己這個人的存在。
“好,不哭了,回來了就好,奶奶養你。”能怎麼樣呢?秦氏即使是封建思想,也知道萬府猶如龍潭虎穴,好不容易逃出來,怎麼可能再回去?
寒冷冬日,冰天雪地,瘦弱的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的纖弱身軀,孤單獨立於寂寥的門前,柳清枝深吸一口氣:“我回來了!”
劫後餘生之後的大徹大悟。
而柳清枝突然的歸來,在十里鋪掀起了軒然大波。
特別是現在,十里鋪的人生活條件好了,年貨早早開始準備,到了大年二十九這天,反而閒下來了,就等着明天包餃子過大年。
可是,有個人路徑柳家新宅院,突然看到柳清枝這個瘦弱如骷髏一樣的臉,心裡猛一咯噔,連忙快步走開。
太嚇人的有木有?只是事後回想起來:“那不是嫁到鎮上享福的柳家大姑娘嗎?怎麼成這幅鬼樣子了呢?”
隨手從街上拉了一個人過來:“哎哎哎,先別走先別走,柳家大姑娘你們見了嗎?現在那個樣子,看着就滲人。”
被叫住的人十分迷茫,話說這什麼情況?剛從柳家新宅院過,啥也沒看到啊?
“哎呀,不問你了,還是我跟你說吧,她現在那個樣子啊......明顯在鎮上沒享福啊,俺看罪是沒少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