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荊山之困從容化解.木蕭蕭的事業發展道路走的順風順水.再沒有人對她的盟主之位有異議.然而木蕭蕭並不滿足, 她用了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來找人,一邊找一邊品味心中的落寞.爲什麼水流香要忽然離開呢?木蕭蕭爲了避免水流香忽然回來了碰不到自己,推遲了返回凌霄派的日期, 一直停留在紫荊城。
其實水流香一開始離開的時候木蕭蕭並沒有太焦急。再做出水流香私事要做這個判斷之後, 木蕭蕭一直懷疑的就是水流香又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閉關啦。畢竟高手的境界要往前繼續精進往往是很難的, 跟旗鼓相當的對手切磋之後, 心有所悟閉關衝刺是正常的。雖然她是個菜鳥, 但畢竟木高天這座大山在,該懂的還是懂的。甚至她一開始還在奇怪水流香爲什麼要一言不發的離開,至少打聲招呼嘛。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 木蕭蕭的心臟也一天天懸高了,不安的陰影好比月全食來襲, 擴散的越來越大。
坐臥不安心神不寧茶飯不思人不寐, 木蕭蕭倒真“爲伊消得人憔悴”了。而她這個時候方領悟到當人真的再愁的時候, “一江春水向東流”這樣的句子反而背不出來了。
痛尋幾日無果之後,她推理一番打算換個方法.
伊那奇如今公示了劍譜, 公開收徒,今日裡卻迎來了一個不同凡響的客人.
他擡頭看着木蕭蕭,木蕭蕭頭上頂着冬日彤雲,面容一片慘淡.伊那奇的臉色很冷,冷的好像冬日屋檐下的一根冰錐.
有求於人的時候, 木蕭蕭表現的很客氣.她深深一禮問了好.伊那奇倒也沒有擺譜, 只是座也不讓, 茶也不倒, 很明顯不打算留客.但木蕭蕭並不介意, 又不是每個高手都像她家香香一樣宜室宜家.不過這伊那奇光風霽月磊落坦蕩也絕對稱得上一流人物.因爲比武結束的當晚,伊那奇就坦坦蕩蕩的宣佈自己輸了一招的消息.所以人品十分可靠.
有些人喜歡轉彎抹角一句話掰兩半恨不得一個字表達三個意思, 但伊那奇顯然不屬於這一類.所以木蕭蕭開門見山.
“今日叨擾,多有得罪,請問當日比武之後,我夫人哪裡去了”
伊那奇的臉色更冷三分,彷彿冰錐掉進了雪窩子:“當日戰鬥結束後,我已渾身酥軟,無法站立,羅剎女卻有未竭之力,她當即便離開了。”
“沒有受傷?”這個事情木蕭蕭當日自己判斷過的,但如今見到了伊那奇――高手氣場撲面壓人的伊那奇,卻無法那麼肯定了。難道是有什麼隱秘的內傷不成?
“算不得傷。”伊那奇捋了捋鬢角,這個動作又渾身冷肅的他做出來看着有點違和。
木蕭蕭皺皺眉,敏銳的抓住了問題,聲調陡然變得淒厲:“那究竟是傷到了哪裡?”
伊那奇眼中有絲詭異的興奮,他微微側了一邊臉。
木蕭蕭如同被當頭澆了一盆雪水,半邊身子都麻痹了。難怪,難怪她那天晚上側身而立,最終都沒有正臉看她。
顧不得跟伊那奇再理論,木蕭蕭轉身就走,她已經知道該怎麼辦了。明湖山莊!人絕對在那裡。水流香並不是個性子柔弱的人,即便是傷到了臉她也不會哀哀哭泣連連嘆息,而是立即抓住機會診治,輕言認輸從來不是她的作風。
木蕭蕭一邊走一邊拍頭:真是愚蠢,她應該早點想到的。
然而自悔自嘆的她剛給悅來客棧結了賬,收拾了包袱準備趕赴明湖山莊,卻渾身一僵,心有靈犀般的轉過頭,這時她就看到水流香在對她微笑。側身而站,只給她看一邊臉頰。
“香,香香”木蕭蕭丟下包裹,耷拉着手站在那裡,一時間懷疑自己思念太久了出現幻覺。而且,爲什麼還是側身而立?爲什麼只把側臉對着我?木蕭蕭緊張的嚥了口吐沫。難不成她沒有治傷?還是連靈芝菩薩都無能爲力?
其實她心裡非常激動,她想衝過去抱住她告訴她自己很想她。可是水流香就這樣側着半邊臉站在這裡,她反而僵直的不敢動了―――總覺得這個水流香有點異常。木蕭蕭咬了咬牙,強笑着問道:“香香,你到哪裡去了?”
水流香歪着頭看着她,彷彿要通過她的表情看到她的內心所想。然後她慢慢轉過了身體,終於不再用眼角看着木蕭蕭。木蕭蕭的瞳孔一點點放大,拳頭一點點握緊,心跳一點點變得吃力,腦神經被一點點攪成了糖稀。隨着她慢慢轉過身,一道細長的,柳葉形的疤痕從顴骨的位置劃下一直延伸到耳朵。
木蕭蕭頓時五雷轟頂,一陣猛烈的抽痛從指尖忽然竄向心髒,讓她在頃刻間淚流滿面。“香香。”她終於還是衝過去緊緊的抱住了面前的人,用力埋着頭,把眼睛壓在她的肩膀上,任憑淚水傾瀉而下,染溼她的頸窩,卻不敢多擡頭看一眼。
水流香並不出言安慰,也不回抱她,只是任憑她抱着,任憑她嚎哭。
“對不起對不起香香對不起”木蕭蕭只覺得無比的難受,涕泗橫流,她只是胡亂的道歉卻不知道自己到底爲什麼覺得抱歉。
水流香一直默默的,等木蕭蕭自己平靜下來,她才檢視自己的衣衫,脫下了被鼻涕眼淚的外衫,發現中衣也溼了,最後脫得只剩下雪白單薄的內袍,窈窕的曲線玲瓏晃眼,白皙的肌膚簡直可以透過薄薄的布料看出來。如今已經是冬天,室內氣溫是有些低的,水流香卻是絲毫不在意,她擺了擺手:“另外找套衣服給我。”聲音竟然還十分平靜。使喚木蕭蕭也是十分的順手
木蕭蕭滿腹複雜心情,有點哀有點怨有點悔和一堆的痛。哀的是一朝傾城付汪洋,怨的是爲什麼要打架呢,女孩家家的偏熱衷這麼危險的事情,悔的是自己爲什麼就不攔住她呢,明明很危險,傷到的好歹是皮肉,可是那位置顯然再低個幾寸就會傷到咽喉――――那是要命的呀,痛的是―――渾身都在痛。
可當事人偏偏不在乎!完全不當回事。木蕭蕭的心痛中夾雜着濃濃的無力感,她第一次覺出兩人間偌大的不同。然而,木蕭蕭畢竟是溫柔的木蕭蕭,她聽話的抱着水流香被自己哭髒的衣服去洗,並買新的衣服回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紅櫻當日離開綠柳山莊後便回京覆命。
珠簾四卷天無河,清風吹空月舒波。巍峨華麗,美輪美奐。端宜公主府。
便是到了深秋,這園子裡也有百日紅的月季開的花團錦簇,各色菊英鬥豔,香氣氤氳了這方空間,便是秋之肅殺也會到此止步。
重幃深下,珠玉鈴鐺,漸而有嬌鶯軟語謔笑歡鬧從帷幕後傳出,聽的人心頭癢癢。
紅櫻止住了腳步,恭敬的問候“主子。”
“怎麼樣?”
這句問話有點沒頭沒腦。但紅櫻卻很清楚,她低了頭愈發恭謹:“那些豪傑已經盡數自由。不出主子所料,這些人也盡數趕往了魔教。”
無人出聲,紅櫻頷繼續說道:“我依照主子的吩咐與新任武林盟主木蕭蕭過招。遺憾的是並沒有做成。此人並未顯露武功。”
“哦?那祝家姑娘可是將她的能力誇上了天又將她的人品貶到了地。”
紅櫻摸着下巴“這個人,實在是――――”她很是費了一番工夫來找形容詞,最終還是說道:“十分別致。”
簾後立刻又陷入了沉默。
“主子爲何要讓祝嬌梨也前往綠湖山莊呢?這個人雖然與魔教有仇,但心智終究單純,性格也偏柔弱,那日在綠柳山莊她果然把人都放掉了。”
“她雖不是誠心歸入正派,但終究於峨眉派有師徒名號在,如此一來豈不全了她的恩?現在報恩完畢,若是以後敵對,也好下手些。”
“主子果然思慮嚴密。”紅櫻始終都猜不透這個人到底怎麼想,還好她只是個屬下,只需要執行命令,不必想。“屬下告退。”她說。
簾後半晌無人語,紅櫻越來越忐忑,光潔的額頭上沁出了細細的汗。“屬,屬下告退。”
正在她兀自忐忑的時候,簾後卻嗤的傳來一聲輕笑:“急什麼?”緊接着便有一隻柔荑慢慢從帷幕中伸了出來,一隻掛着芙蓉玉如意對口鐲的柔荑。如果木蕭蕭在這裡,一定會驚呼:這一定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手。
然而紅櫻畢竟習慣了。所以那隻手牽着她的腕子將她拉進帷帳的時候,也不會有多餘的念頭。
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馨香滿室笑滿屋
“來呀~一起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