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蕭蕭出身名門正派, 對魔教這種地方總有那麼一丟丟好奇心。畢竟那裡是許多恐怖故事和驚悚傳奇的誕生地。
“香香。聽說魔教建在高高的懸崖峭壁上,黃鵠之飛尚不得,猿猱欲度愁攀援。被百年枯藤纏繞, 還有野獸毒蛇守門。”
“你覺得魔教的人都屬老鷹嗎?它不建在山頂, 建在山腳, 依山傍水, 不險要不陰暗, 風景還很明媚。”
“聽說你們教主是個喜歡給小孩講鬼故事的老婆婆。”
“誰說的?”
“我爹。”
“雖然不大中聽,不過確實是這樣。”
“我這樣空着手去是不是不大好?”木蕭蕭總覺得有點忐忑,明明一開始水流香還說要帶禮物的。
“我覺得教主不是看重俗物的人。”
“可我就是個俗物呀。”
水流香:――――她纔不想說出真相。她一直覺得自己出的應該是聘禮而不是嫁妝。帶着妻子上門, 怎麼能讓妻子準備東西呢?她本身就是最好的禮物嘛。因爲教主見了年輕的小姑娘往往一開口就是:“哎呀,你長得好像我失散多年的女兒。”
時至初冬, 風緊雲淡, 山荒水淺也看不出明媚。不過, 眼下的情況顯然不是不明媚就可以概括的,幾處起火, 幾處焦黑,路上有腐屍,道上有流民,空氣中還瀰漫着血腥味和慘烈的鬥毆氣息。
水流香默默的看了半晌,又看看木蕭蕭:“或許我們應該買一張地圖。”
“不, 香香, 你沒有記錯。這裡確實是魔教。”木蕭蕭拍拍她的肩膀, 把沉重的事實告訴了她, 包括聖女曾來求助的消息。
“怎麼不早點說?”水流香皺眉。
木蕭蕭道:“因爲你當天就決定回魔教了啊?與其焦急上火憂心忡忡的來, 那不如滿懷期待興高采烈的的來。因爲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騎着八百里快馬的我們, 速度都已經是最快了。”
―――有點道理。水流香舒了口氣,點了木蕭蕭一個穴,足尖一點,躍上一枝樹梢開始迎風長嘯。充沛的能量如燕隼般衝入大山深處,迴響呼應,一時間滿山滿谷都是水流香的聲音。木蕭蕭推測這是她召喚夥伴的慣用方法,因爲過了片刻,山洞中,石縫裡,甚至樹叢後就冒出了人影,稀稀疏疏,並不算多。
這些人一個個灰頭土臉,精神倦怠,好比多年辛苦操勞在第一層得不到晉升還總被猴子使喚的土地神。他們看到水流香的到來,眼中倒是有了點亮光。
“恭迎羅剎。”一個氣度不同的黑帽子率先出列,率領衆人問候。水流香當即飛身下來,還了一禮:“童長勞。”她在背後給木蕭蕭打了個手勢,木蕭蕭也乖乖上前一步躬身問好。
童長勞微微點頭,有些詫異:“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羅剎帶朋友回來,請問這位是?”
“木蕭蕭。”水流香認真介紹:“不是朋友是女友。”
童長勞的表情有點僵硬,然而他迅速釋然了。“呵呵,難得難得,歡迎歡迎。”
水流香忙問:“童長勞,現在我們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童長勞捋着鬍子回頭看了看:“就是這樣。元氣大傷,但也兩敗俱傷,正派那些人也討不了好去。但畢竟有武當少林在,即便它們從來不出手,但我教恐怕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要低着頭走路了。”
水流香面露黯然:“我來遲了。教主安好?”
“教主無事。只是心情不大好。你不用擔心。”
木蕭蕭默默掃視面前慘敗破落的景象:教被毀成這個樣子了,心情能好嗎?誰料水流香擡頭看了看附和道:“是啊,每年的這個時候,她總會心情不大好。”
木蕭蕭默默分析:教主心情的好壞是根據日曆來輪的嗎?她怎麼運氣這麼背,偏偏撞上這麼個時候?所以說出門要看黃曆。
水流香帶着木蕭蕭上山,木蕭蕭接受了多種目光的洗禮,有疑問有震驚有開心有如釋重負。然而木蕭蕭是裝深沉裝慣的人,所以她十分坦然,對這些目光來者不懼,展現出的高人一等的氣度。木蕭蕭自我感覺良好,像我這麼優秀的配偶,絕對還是拿的出手的嘛。我們是出身不配還是家世不配?是人品不配還是性格不配?容貌不般配?沒關係,我這麼有錢!
雖然木蕭蕭一直在做心理建設,然而她終究還是心虛的問道:“教主爲什麼每年的這個時候心情都不會太好?”
“不知。不過我聽那些長老說教主從二十年前有的這個習慣。一開始沒有的。她外出遊歷歸來就這樣了。”
木蕭蕭依着自己多年博覽羣書的經驗,迅速腦補了故事出來:“有女懷春,吉士誘之。風華正茂少年郎,如花似玉女紅妝,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三見定終身,然而煙花易冷好夢易消,分別日終會來到。兩人各有責任各有義務,所以選擇忍痛割愛,來生再續前緣。”
水流香:“你亂想的能力可是越來越強悍了。”
木蕭蕭辯駁:“這個故事可是連爹爹都誇我編的好的。”
水流香:“―――前輩真是一個慈祥的父親。”
木蕭蕭假裝聽不懂弦外之音:“所以說教主到底爲什麼不開心?”
童長勞默默的咳嗽了一聲,鬼頭鬼腦的湊過來壓低了聲音:“這件事,一般人我不告訴她。我可以指講給羅剎和羅剎夫人聽,但你們一定要保密。”
水流香和木蕭蕭對視一眼,默契的點點頭,同時把耳朵湊過來,面帶背後說八卦的典型表情。“據說,很久很久以前―――”
水流香:“教主還未到天命之年。”
木蕭蕭拍她的手讓她別打岔。
“我們教主下山的時候曾遇到一個丰神秀骨的翩翩佳公子,然後一個沒把持住,就鴛鴦枕上鸞鳳顛。然而好花不常開,好宴不常在。縱然郎有情妾有意也禁不住紅塵瑣事蹉跎,兩人終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木蕭蕭無語:“這跟我剛剛設想的差不多嘛。”
童長勞看她的神情不屑的勾了嘴角,愈發壓低了聲音:“好吧,老夫今日爆點更精彩的給你們。”他神秘的攔住兩人的肩頭:“但你們得先起個誓,若是泄漏了出去,天誅地滅。畢竟這件事直接關係到老夫的項上人頭啊。”
木蕭蕭二話不說立了誓,又看看冷淡的水流香:“香香,別這樣,如果你不知道的話我一定會忍不住給你分享的。”
水流香在兩人的灼灼目光下,很不情願的舉手賭了誓。
童長勞這才用他老鴰一樣的聲音小聲道:“當初教主可是威風八面勇猛異常,她看到那少俠如月下青松芝蘭玉樹就起了異樣的心思,終於在大戰一百回合之後,將此人收入裙下。”
木蕭蕭吞了口吐沫:“教主真是不同凡響。”
“兩年之後,兩人分別。又大戰三百回合,因爲要決定孩子的撫養權。這次贏得是少俠。少俠在兩年間聞雞起舞苦練不輟,而教主這兩年卻是色令知昏不理正事。所以嘛――”
水流香撫掌,覺得長老再借先人事例告誡後人。所以她認真的說道:“一日曝十日寒,功不可一日不練。”
木蕭蕭認真的看着她:“香香,不要緊的,不用你來推,我就自己先躺好。”
水流香果斷把她的臉轉到一邊。於是木蕭蕭很認真的看着童長勞:“所以嘛,教主一定是爲自己在同一天告別了自己的情人和孩子而感到傷心。”
童長勞深以爲然的點頭:“所以教主總是很熱心的認領女孩子。因爲看到她們就覺得她像失散多年的女兒。羅剎和聖女就是這些女孩子裡最優秀的兩個。”
一衆人緣山麓行了數百步,轉過一道碩大山石構成的天然屏障,便看到兩個守衛侍女。見到木蕭蕭的時候有點驚訝,見到水流香合童長勞倒是恭敬的行了禮。還十分體貼的叮囑道:“教主的心情不大好。”一衆人表示瞭解。
這些人離開視線,兩個護衛就湊到了一起:“聽說教主這一天心情不好,是因爲今天是丈夫和孩子的祭日。可憐教主大戰三百回合,還是輸給了仇人。”
“哎?我怎麼聽說是教主被小三插足奪愛的日子呢?教主與那人大戰三百回合,憾負!”
“這可是童長勞給我講的!”
“我的也是童長勞講的!”
“我發了誓!”
“我也發了!”
兩人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