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曹操去世,曹丕順利繼承了曹操的一切爵位和權力,成爲殘破的東漢王朝的新的統治者。

曹丕繼位爲魏王,因一直忌憚曹植的才華,擔心他在家臣中的地位和影響,怕曹植有一天會造反,便欲尋個機會除掉他。

恰逢曹操葬禮時,曹植因悲傷過度,大醉不醒,未能出席葬禮,於是曹丕便以此爲由問罪曹植。曹植被逼無奈,七步之內作詩曰: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爲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曹丕羞愧不已。

曹植本就對他們過往的兄弟之情不抱什麼幻想了,此時更是心寒,萬念俱灰道:“二哥若有心除我,何必大費周章?我本無意相爭,二哥亦不必多此一舉,讓九泉之下的父親難以瞑目。”

曹丕被曹植說得啞口無言,面有愧色,不敢與曹植對視。他想起父親最後的教誨,更是無顏面對曹植,心中有些悔恨,卻又不願意承認自己做錯了。

長久的沉默過後,曹植又道:“我會離開洛陽。二哥請好自爲之。”

曹植知道,只要他還在一天,就一天不得安生。縱然他無心爭權奪利,但曹丕將來要做什麼,他也不是看不出來,就算這時曹丕不爲難自己,日後也總會想方設法除掉自己。不若自己給自己另闢一條生路。

曹丕對曹植也並非那般絕情。因爲那一首詩而放過曹植不說,就連曹植去向甄洛道別,他明明收到消息,卻也沒有阻攔。

陣陣花香在清風中飄蕩,清爽的晨風吹落殘花,花瓣隨風飄落,宛如落一場雨。

曲折的欄杆彎了幾彎,慵懶地環繞着精巧的小樓,女子淡妝修飾立在窗前,遙望向遠方,若有所思。

樓下的人,倚在欄杆旁,只彎脣微笑着,仰頭看着窗前的倩影。

不忍打擾,不捨移步。似乎是想將這一張臉永遠地刻印下來,入髓透骨。

樓上的人發現了他,卻只是淺淺一瞥,復又看向遠方。

他連嘆氣也不捨得了,仍是微笑着。

從小到大,只這一人入得他眼,進得他心,但他卻從未在那人那裡獲得半點兒憐憫。世人笑他癡傻,他一笑而過。愛一個人,並不一定要在一起,這一點,是他從她那裡學到的。他對她的一舉一動都放在心上,也嘗試着從她的角度去思考,所以他覺得自己應當是懂她的。

就像此刻,她明明看見他了,卻要裝作沒看見一樣,連偶爾的視線交流都那般吝嗇。她想要的就快要得到了,在這個時候確實不該與他有半點瓜葛。所以他也只是站在這裡,分明想要和她道一聲再見,卻是說不出口了。

他自認理解她的做法。在感情的路上,他們兩個從未相遇過,一直是他單方面地跟在她後面,又何來的道別?

最終,他不得不離開,是因着樓上的人早離開了窗前,將一切景物和花香,都關在了窗外。

鳥兒在枝頭飛過,嘰喳鳴啼,彷彿極貼心地爲他唱着離歌。

他終是忍不住嘆息一聲,望你現在、將來、永日安好。

長安城裡百花齊放,一派春日融合的景象。

百姓除了遊春、賞春,更爲津津樂道的還是趙將軍的風流事。

傳說趙將軍早在去江東做客時就與孫家小姐看對了眼,又是經歷了千難萬險,才最終修成正果。言說趙將軍果真好福氣,得諸多奇女子垂青。這一回的婚宴,亦是辦得無比盛大隆重,百姓聽聞趙將軍與孫家聯姻,更是舒心,心道日子大抵就會如此過下去了。

童霏也是。

想着日子大概,也就這樣了吧。曹丕新掌權,重點放在鞏固地位安撫人心上面,定然無暇將戰事重提;自己和孫權方面又有許多需要完善的地方,亦無心發動戰爭。

三方龐大勢力以這種方式暫時和平共處,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新婚夜裡,孫尚香吸取前次的教訓,並未出席酒宴,可讓她就那麼坐在新房裡乾等着,她自然也是坐不住的。

幼時曾無數次幻想過有一天自己穿上大紅嫁衣,嫁給自己的如意郎君。如今終於迎來了這一刻,並且是清醒着迎來了這一刻,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想一直這麼等下去的。

每隔一刻鐘,她都覺得過了好久好久,總要喚守在門外的婢女問現在是什麼時辰。婢女忍着笑意答覆她,她又不滿意時間過得這樣慢。

“早知道等待是這般煎熬,還不如隨她一同去赴宴了。”孫尚香暗歎一聲。

其實她也不過就是想好好體驗一次成親的感覺罷了。想和童霏說說情話,像尋常的夫妻之間一樣。之前在建業自己醉得一塌糊塗,完全忘了還有這一步,大抵是回房之後就那麼睡到了天明,這回可一定要補回來。

果然還是不能喝酒啊。

她撩起發冠上的珠簾,看一眼桌上的酒,想着這樣等下去實在是好無聊啊,要不然我稍微喝一點酒吧。

心念剛一動,身子已經移到了桌旁。她輕手輕腳地倒一杯酒,生怕門外的婢女聽見聲響又來笑話她。想着,就喝一杯,肯定不能醉,不礙事的。

杯子剛遞到脣邊,忽然聽見門外童霏說話。

童霏對婢女道:“沒你們的事了,去前廳喝一杯喜酒吧。”

婢女們笑着謝恩。

孫尚香聞聲急忙喝光那一杯酒,復又回到之前的位置坐好,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好像她一直乖乖在這裡等着一樣。

童霏推門進來,見孫尚香這樣規矩,正覺得難得。待關好門轉身看向桌上的酒杯時,不禁莞爾。想讓孫大小姐乖乖聽話,果然是這世上難以達成的事情之一。

“有人偷喝酒了?”童霏執起酒杯細看,狀似自言自語。

孫尚香沉不住氣道:“沒有。”說完又有些後悔,這有些不打自招的嫌疑。

童霏忍着不笑,又驚訝道:“下人們實在太不小心了,這酒都灑到酒杯裡了。”

杯子邊緣沾了孫尚香的口脂,童霏剛纔就看見了,卻故意不說。

這時孫尚香故作鎮定地低頭抹去脣角沾染的酒滴,卻不知童霏何時來到了她的面前,她吃了一驚,心臟怦怦直跳。

“還說沒有偷喝?”童霏低頭靠近,雙手撥開珠簾,在她脣邊嗅了一嗅。

孫尚香立時僵住,想象中的不是這個樣子的……

應該是童霏從外面一進來,就坐到她的身邊,拉着她的小手,跟她說一些曖昧的情話,然後兩個人一起喝一杯合巹酒,然後雙雙躺倒在塌中……

可是童霏靠得這樣近,如果自己這個時候不主動閉上眼睛,不主動將脣遞過去……是不是又有些不解風情呢?

不,這時候還不親上去,那自己就太吃虧了,白白等了那麼久。雖然和想象中的不一樣,但順序什麼的,也不要那麼在意了。

這樣想着,孫尚香也就這麼做了。

爲什麼忽然覺得這夜的酒這麼醉人呢……明明只喝了一杯而已,一杯。

哦,對了,不是自己口中的酒香,是童霏口中的。

她一定喝了很多酒吧,那她明天還會記得今晚嗎?

接下來我該怎麼辦呢?是我要主動一些,還是等着她主動呢?我們畢竟都是女子啊……

孫尚香還在胡思亂想,童霏忽然停了下來,笑說:“這樣你還要說自己沒喝酒麼?”

“明明是你嘴裡的酒味,偏要賴我。”孫尚香狡辯道。

“那杯子上的脣印怎麼解釋呢?難道是等得太寂寞了,無聊去親了親杯子?”

孫尚香推開童霏,含糊道:“我等得口渴想喝水,誰知道里面裝的是酒。”

“就算你承認了我也不會笑話你,不過是逗逗你罷了。”

“原來你是在逗着我玩?”孫尚香一時有些生氣,枉自己還小心翼翼苦苦解釋,原來童霏早就發現了,還說不是笑話自己,這分明就是要看她笑話。孫尚香一氣,又想擡腳踢童霏,無奈這大紅嫁衣太沉重,太不便於行動,腳才一擡起,早被童霏洞悉她的目的,一把抓住。

“難道今夜你又想把我踹出門外?”童霏戲謔地笑,想起上回馬車上的那一腳,肋骨還有些隱隱作痛。

孫尚香漲紅了小臉,揚聲道:“放開!”

“你保證不再動手。”

“放開。”

童霏才一放手,孫尚香又一腳踢過來,“不動手,動腳可以吧?”

童霏無奈閃躲,不得不在武力上壓制住孫尚香了。孫尚香突然覺得行動好像不似方纔那樣受限了,再一回神,忽然見着自己的嫁衣不知道是何時被脫下仍在了一旁,大概是方纔交手時……

“你打算這一晚上都這麼過了麼?”童霏問。

“你讓我踢一下。”

“讓你踢完這個晚上大概也毀了,我這是爲了你好。”

孫尚香不能消氣,非要踢到童霏不可。二人半是認真半是嬉鬧地打了一陣,忽然被外間的聲音吸引了,雖然只是極其細小的聲音。

聽得外面有個女子的聲音說:“怎麼好好的打起來了?”

又一人說:“你踩到我裙子了……”

另一個聲音提醒她們:“噓……看過來了……”

屋內的二人同時停手,一人一邊將門打開,門邊的幾人急忙四散,只留站在不遠不近的月英,一臉尷尬地看着童霏和孫尚香說:“你們……也出來賞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