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離開航州的寶馬車上，孫全親自開車，許琴神情疑惑地坐在副駕駛座上。
車裡很安靜，孫全眉頭微皺，似乎在專心開車，車速顯得有點快，許琴幾次欲言又止，終於沒忍住好奇，“全哥，咱們剛來航州，怎麼又要回去了？家裡出什麼事了嗎？”
“……”
孫全沉默着沒有回答。
“全哥？”
許琴以爲他走神，沒聽見。
孫全微微抿了抿嘴，聲音淡淡：“你嫂子又懷上了。”
“啊？”
“真的假的？那、那恭喜呀！全哥你真厲害！剛查出來的嗎？剛懷上的吧？嫂子剛告訴你的嗎？”
許琴嘴上亂七八糟地誇着、問着，目光卻下意識往孫全身上掃來掃去，也不知她在掃啥。
孫全冷眼瞥她，沒有接話。
車內又安靜了片刻，許琴疑惑地打量着孫全的臉色，忍不住又問：“全哥，你……你好像不是很高興？”
孫全嗯了聲。
他直接承認，是希望她能安靜下來，別再問個沒完，煩他。
但許琴這方面的情商好像有點低，她竟然好奇追問：“爲什麼呀？萬一這次是兒子呢！全哥你現在那麼大家業，難道不想要一個兒子來繼承嗎？”
孫全又冷眼瞥她一眼，默然數秒，搖頭，淡淡地說：“你嫂子生心心的時候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
許琴：“……”
很難得地，她這次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眼神複雜地看着他，輕輕咬了咬嘴脣，輕聲說：“嫂子真幸福，全哥你一定很愛嫂子吧？”
她似乎有點羨慕。
孫全感覺到了，但也只以爲她純粹只是羨慕他和袁水清的感情，所以也沒多想，嗯了聲，就沒再說別的。
他實在沒那個心情多話。
想了想，伸手打開車載音樂，音樂應該能讓許琴安靜下來吧？
“全哥，要不我來開車吧？”
她竟然又開口了。
孫全搖頭。
過了片刻，她又問：“全哥，那我們這次回去待幾天呀？過幾天咱們還要回來的吧？《戲精的誕生》纔剛剛開始錄……”
“你睡會兒吧！到了我會叫你。”
孫全忽然出聲打斷她。
許琴張了張嘴，大概終於意識到孫全此時不想跟她說話，所以她咬了咬嘴脣，點點頭，“好的，全哥。”
她微微調整坐姿，整了整胸前的安全帶，閉上眼睛開始假寐。
車內終於只有車載音樂的聲音，孫全淡淡笑笑。
……
近午時分，車開到m市範圍，午後，車開進青龍灣別墅園，未久，不見大橋，只見孫全的寶馬開到自家別墅院門外。
車門打開，他當先下車，摔上車門就快步往院門疾走而去，丟下一句吩咐給剛剛打開車門的許琴，“行李麻煩你搬一下！辛苦了！”
頭也沒回，他已經快步進了院子。
剛剛打開車門的許琴愣了愣，才喔了聲，這麼沒有紳士風度的孫全，她還是第一次見。
孫全快步小跑進別墅大廳，卻見大廳裡空空如也，並沒有老婆孩子的身影，也沒看見蔡亞男或者王嫂。
他眉頭皺了皺，腳步微頓，就大步向廚房那邊走去，因爲他已經聽見廚房裡有聲響傳出來。
快步來到廚房門口，他看見王嫂正在洗碗，聽見腳步聲，王嫂回頭看來，看見孫全，王嫂一臉驚訝，“老闆，你不是去航州了嗎？怎麼回來了？”
孫全沒答，只問：“水清和心心呢？”
王嫂眨了眨眼，伸手指了指樓上，“心心剛剛睡着了，老闆娘帶她上樓去了。”
孫全嗯了聲，二話沒說，掉頭就走，往樓梯走去。
須臾。
二樓主臥門外，孫全停下腳步，深吸幾口氣，微微調勻呼吸，才伸手輕輕擰開門把手，悄無聲息地推開門，一眼就看見女兒睡在牀上，袁水清半躺半靠在牀頭，一隻手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拍着女兒的胸口。
孫全看見她的時候，袁水清眼瞼微擡，與他四目相對，孫全冷着臉，她微微一笑，給他一個溫柔的笑容。
孫全暗暗咬了咬牙關，擡腳走進房間，腳步聲被他有意控制得很輕，走到牀邊，他仍然冷眼看着牀上的袁水清。
袁水清將一根食指豎在嘴邊，示意他噤聲，還伸手指了指正在睡覺的女兒。
孫全依然冷眼盯着她，眼神不善，忽然擡手對她勾了勾，示意她下牀出去說話。
袁水清蹙眉看着他，輕聲說：“心心剛睡着……”
孫全冷眼看着她，不言不語。
夫妻倆對視數秒，袁水清給他一記白眼，輕嘆一聲，收回給女兒輕拍胸口的那隻手，然後在孫全的冷眼注視下，輕手輕腳地下牀，趿上牀邊的拖鞋，忽然伸手在孫全腰間掐了一下。
猝不及防的孫全倒吸一口冷氣，卻沒敢叫出來，目光掃過牀上睡着的女兒。
還敢掐我？
他心頭冒火。
袁水清輕哼一聲，起身從他身前走過，往臥室外面走去。
n秒後，孫全也離開臥室，輕輕將臥室門關上，伸手指了指自己書房，低聲說：“走！去書房！”
“心心剛睡着……”
袁水清蹙眉，腳步沒動。
正好，這時樓下大廳有腳步聲響起，是許琴提着行李箱進來，孫全忽然輕咳一聲，將許琴的目光吸引過來後，對她招了招手。
許琴怔了怔，擡手反指她自己的胸口，張嘴問：“全哥，你喊我？”
孫全冷着臉點頭。
許琴遲疑着放下行李箱，然後快步小跑過來，等她上了樓，來到孫全面前，沒等她開口，孫全就吩咐：“小琴，心心睡着了，你進去幫我看一會，如果她醒了，你就給她輕輕拍一拍，如果你哄不好，就抱着她來書房喊我們，行吧？”
許琴又怔了怔，大概是完全沒想到孫全喊她上樓是爲了這事吧！
這事她沒得選，除非她不想幹了。
“好的好的，全哥你放心吧！”
連聲答應着，她趕緊快步走到主臥那裡，輕輕打開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孫全收回目光，轉身往書房那邊走去，經過袁水清身邊的時候，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一起。
“欸，你幹嘛？你別拉我……你放開……我自己會走……”
袁水清被他拉着不由自主地往書房那邊走去，她微微用力掙扎，嘴裡也小聲抗議，然並卵，一向對她言聽計從的孫全，此時冷着臉，腳步不停，她掙扎，他手上就用力，完全無視她的抗議，硬是把她帶到自己書房。
等進了書房，關上門，孫全才放開她手臂。
“你發神經呀？”
袁水清瞪着他，擡手又想掐他，被孫全一把抓住手，沉聲問：“你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嗎？你知不知道這其中的風險？你知不知道你在賭？”
袁水清臉上嗔怒的表情定格，隨即緩緩斂去所有的表情，神情變得很平靜，與孫全對視着，微微頷首，輕聲說：“孩子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寶貝，別的女人懷上了孩子，也許會打掉，但我袁水清絕對不會！所以你別勸了。”
孫全微微偏頭，將視線轉向一旁，表情很無奈，聲音也放低了，“可是萬一賭輸了怎麼辦？我和心心怎麼辦？你想沒想過最壞的結果？我後半輩子就打光棍了，心心就沒有媽媽了！你就算捨得我，可你捨得心心嗎？”
問到最後一句，他又將臉轉回來，與袁水清對視着，這一刻，他眼裡有哀求之色，他希望她能改變主意。
袁水清微微低下頭，避開與他對視，但卻伸出另一隻手勾住孫全脖子，同時她也上前半步，與孫全擁抱。
耳鬢廝磨的姿勢，她輕聲在他耳邊說：“老公，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有風險，我也捨不得你和心心，可我也捨不得我肚子裡的孩子呀！那也是你的孩子呀！你知道嗎？我肚子裡這次懷了……兩個，兩個喔，你真的捨得讓我做掉嗎？嗯？”
一瞬間，孫全幾乎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聽，他緩緩轉過臉，微微後仰，近距離看着她微笑的臉，皺眉不敢相信地問：“什麼？兩個？怎麼可能？我家這邊沒有雙胞胎的基因，你家那邊有嗎？”
袁水清微微搖頭，“我家這邊的近親裡也沒有過，但有一個遠房表姐生過一對雙胞胎，而咱們這次真的懷了兩個，我今天上午做的b超，b超圖像上確實有兩個，醫生也說確實有兩個胎心……”
此時她臉上的笑容那麼柔美，幸福的味道在她眉眼中洋溢着。
可孫全還是覺得那麼不真實。
雙胞胎……
長這麼大，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將來有可能懷一對雙胞胎，因爲他家這邊沒有雙胞胎的基因，也因爲他很清楚懷雙胞胎的機率有多小。太小了！估計跟中大獎的概率差不多。
他目光看向袁水清肚子，表情非常糾結，“那風險不是更大嗎？你剖腹產沒滿兩年，現在就懷二胎，風險本來就有，現在又是懷的兩個，到時候你肚皮會被撐得很大，你原來的刀口可能撐不住的。”
袁水清又將他脖子勾過來，下巴輕輕擱在他左肩上，輕聲說：“沒事的，我答應你，等月份深了，我們就去魔都那邊常住，情況一有不對，咱們就去醫院，咱們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應該能行的！我聽人說過，其實就算不到十個月，七八個月的孩子生下來也是能養大的，咱們生下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