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林霄完全變了一個氣質和模樣。長髮由黑轉紅,雙目血一樣的嚇人,閃着噬血之光,全身上下完全被鮮血浸透,猶如地獄殺神站在當間仰頭大笑。
摩耶看着面前的這個少年,第一次感覺心底一種聲音在提醒他:“快跑,跑!”
復仇的念頭終究還是戰勝了他的理智,只見摩耶默默的雙指交叉立於胸前,口唸咒語,很快便聽得地面“轟”的一聲,似乎一個龐然大物從天而降。
林霄手舉妖月看着面前這個身高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猴面屍身,白毛綠眸的妖怪恥笑道:“你還有什麼救兵趕緊叫出來啊,光這一個還不夠本少塞牙縫的。”
“黃口小兒,我摩耶平生殺人無數,祭煉過的屍體比你的年紀還多一倍,今日不報此仇誓不爲人。猴孩,去!”隨着他一聲令下,毛屍猴尖聲大叫着向林霄撲來。
林霄火睛一瞪,兩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在眼中似要噴出來一樣,魔咒一樣的聲音蠱惑着自己:“哈哈哈哈,殺了它,殺了它,他們都是十惡不赦之人,用他們的血祭典吾靈,用他們的魂祭典吾身。”
林霄大喝一聲,舉刀硬扛一記,仰面朝天躲過白屍猴鋒利的爪子。毛屍猴見狀猴尾一擺,“啪”的一聲拍在林霄後背,頓時鑽心般的疼痛慢慢傳來。林霄警惕的一個翻滾半跪在地上,剛欲撲起,就發現毛屍猴一個騰跳躍過自己,向身後疾攻。
林霄越打越心驚,這摩耶不愧是南巫第14代傳人,不僅一身本領,還祭煉出如此厲害的妖魔,真是一山又比一山高哇。
“嘶啦”又是一道口子被毛屍猴狠狠劃過,林霄全身血液如柱般流淌,想起慘死的上官甜甜,喉嚨一甜,大喝一聲:“妖月助我,邪風劈月。”
“呯呯轟!”這一式邪風闢月被林霄越用越熟練,威力也越來越大,進入魔化的林霄氣勢高漲,身法詭異,妖月刀上的戾氣達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對面的毛屍猴前撲的姿勢還未落下,便“咣噹”一聲被狠狠摔在地上,全身的白毛嘩嘩的淌着綠血,一招便被林霄劈成了重傷。
摩耶睚眥欲裂,痛心疾首的痛呼一聲:“猴孩,我的猴孩,林霄你拿命來。”
林霄一個漂亮的神龍擺尾,急轉身子持刀平砍,“嘶啦”一聲,前撲的摩耶此時就像一根孱弱柳絮,被妖月刀一刀腰斬,怒瞪圓睜,雙手前抓,死不瞑目。
其實,若摩耶在林霄魔化之前速速逃走,以林霄被戾氣反噬的功夫還是可以逃脫的。失去本命鬼嬰降本來就損了不少功力,儘管吸收了祖師爺百年功力,可又失了毛屍猴,早已法力透支,傷了元氣。
要怪就只能怪他觸動了林霄的逆鱗,龍頸那一尺長的倒刺逆鱗不可枉動,人又如何不是,管你或殺或打,或搶或奪,奪妻之恨、殺子之痛,以親人和朋友的性命相要挾,絕對是觸犯了林霄的大忌諱,也因此讓他陷入魔境。
玄子墨看着倒在地上被一分爲二的摩耶,白屍猴也氣絕身亡,趕緊上前大叫道:“師傅,師傅你怎麼樣了?”林霄像是沒有聽見玄老的呼喚一樣,仰面大笑不止。
“師傅,師傅你怎麼了?”玄子墨看着這樣的林霄,突然有一種陌生感,飛舞的紅髮,熊熊燃燒的雙眸,那冰冷的無一絲人氣的目光狠狠的灼燒着玄子墨的眼睛。
“啊啊!”玄子墨趕緊收回目光,大叫了兩聲,一把拉住林霄的手臂晃道:“師傅,師傅你醒醒,你醒醒啊,我是玄老,我是玄子墨。”
林霄猛的掙開玄子墨的手,無情的一甩妖月刀笑道:“走開老頭!”
“噗”的一聲,接着響起一起嘶心裂肺的嘶喊“啊啊啊啊”,玄子墨捂着被妖月刀撩過的地方呼呼的向外噴着血,一支手臂遠遠的飛了出去,極爲諷刺的躺在離他很遠的地方。
他,被林霄砍斷了一支胳膊。
林霄像是被這刺激的大叫給驚着了,看着飛舞過去的手臂,心口的位置痛得彷彿要碎掉。
這時另外一個聲音響起來,“殺了他,殺了他,毀天滅地,這個世界是我們的。所有的正道都是僞君子,他們表面看起來關心你,實則利用你來完成任務,去他媽的什麼任務,殺了他,殺了他,我們就可以上天入地快活逍遙。”
林霄晃了晃腦袋,剛欲提起妖月,突然胸中梵音大作,耳邊傳來不動明王咒:“南無悉底悉底蘇悉底. 悉底伽羅. 羅耶俱琰.三摩摩悉利. 阿什摩悉底. 娑婆訶 。”
他雙手緊捂着腦袋,大叫着翻滾在地上,“啊啊啊啊”。
冷汗混着血水不停的冒出來,他不停的翻滾,不停的嘶喊,直到那魔性聲音被淹沒,直到雙眼中熊熊燃燒的火焰熄滅,林霄清醒過來了。
他慢慢的從地上踉踉蹌蹌的站起來,看着跪在一旁望着自己胳膊的玄子墨,嘴裡鹹鹹的,好像有千萬根針不停的刺向自己的心,叫他生不如死。
“玄——”林霄開口想叫,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想想剛剛的自己,魔鬼一般失去理智,見人就砍,見獸就殺,當真就像地獄的魔鬼,就連自己的大徒弟玄老頭都不認識了。這還是自己嗎?
他極爲自責的失神看了看玄子墨,突然轉身向外跑去,遠遠的身後傳來玄子墨的聲音:“師傅,師傅你去哪兒啊?師傅!”
“他無法原諒自己,他無法原諒自己。甜甜因他而死,玄老因他丟了條胳膊,他是魔鬼,他是地獄的魔鬼,他比從前那個驕奢淫逸的自己還要可怕,還要恐怖。”林霄狠狠的捶着胸口,沒命的奔跑,直到跑得再也跑不動,才停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無聲的痛哭。
玄子墨看着林霄跑遠的身影,微微嘆了一口氣,像是對自己又像是對師傅說道:“唉,我又沒怪你,不就是丟了一條胳膊,不就是丟了一條胳膊。”說完撿起地上的胳膊向家走去。
第二天。
“紅旗一高再生事端,據知情人透露,紅旗一高有數名學生親眼看到數以萬計的蛇蟲鼠蟻莫名涌出,還有奇怪的南疆人士與一紅髮男子打鬥,望各位居民關好門窗,謹慎小心。若有見到這二人一定要及時舉報,以免被其傷害。西海新聞駐地記者劉小莉報道。”
“玄老你說林霄能去哪兒啊?”
“我也不知道啊,師傅,師傅魔性大發,控制不住自己體內的戾氣,傷了我。上官甜甜又因他而死,所以受不住打擊跑掉了,真讓人擔心啊。”
坐在玄老對面的人一身白裙,長長的頭隨性的紮起來,她來回的踱着步,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
“柳小姐,你剛從西藏回來先休息休息吧,師傅我會找的。你別把自己急壞了,師傅回來更要擔心了。”
“是是是,可,道理我懂,可我的心就是放心不下來。你說他會去哪兒呢?”柳白雙眉緊蹙,櫻脣緊咬,臉上的擔心之情溢於言表。
而林霄這邊,他坐夠了,哭夠了,也不知道該去哪,“如此繁華西海,竟然沒有我林霄安身之處。”走着走着,突然發現自己的腳不知道何時走到了紅旗屯。他停了一會,慢慢向自己曾經居住的那處茅草房走去。
“吱噶”,門開了。灰塵藉着月光呼的一下撲面而來,嗆得林霄“咳咳咳”的直咳嗽。他試試燈,那盞破的不能再破的煤油燈早就壞了。還好這處房子自從狗蛋媽去世,就一直沒有賣掉。
他疲憊的躺在唯一的小牀上,仰面看着天花板,眼淚順着臉頰再一次噴涌。
“媽,我回來了。我好想您啊!我,我傷害了我最愛的人,我還砍了我徒弟的胳膊,一個深愛我的女孩因我而死,我還導致自己的父親而我成了植物人。媽,你說我是不是不該活在這世上?”
“媽,我——”說着說着,林霄控制不住的忘情大哭起來。
屋內靜悄悄的,除了灰塵,一切都沒有改變。林霄哭夠了起來摸摸這兒,摸摸那兒,拿起那隻豁口的小碗,突然淚又流了出來。
“媽,我好想你,我真的扛不住了,我,我真的不行,我完成不了什麼任務,我只想快快樂樂的過着小日子。哪怕就像現在,哪怕還和這樣貧窮,哪怕一無所有。媽,你在聽嗎?”林霄邊哭邊自言自語。
突然,“吱吱吱”的聲音響起來,林霄擡頭一望,看到竈臺下面鑽出來一隻小老鼠。小老鼠看到滿身是血的林霄,驚慌的四下逃躥,一會就沒了影。
林霄慢慢的走過去,緩緩的掀開竈臺,一隻已經被啃得不成樣子的硬饃靜靜的躺在裡面,兩年的時間讓它變得又硬又黑,早就不能吃了。可林霄看到它的一剎那,淚水不可抑止的再次噴涌。
“媽,媽,媽媽!”
林霄手裡捏着這個只剩下一瓶蓋的硬饃痛苦流涕。耳邊彷彿響起狗蛋媽溫暖的聲音:“兒啊,多吃點,別噎着啊,喝口水。”
“哈哈哈,我兒醒了,我兒沒死。我兒真是好樣的,都能往家裡賺錢了。”
“兒啊,貧窮不是罪過,犯了錯也沒關係,知錯要能改,浪子回頭金不換,金不換——”
林霄邊哭邊啃完了硬饃,茫然若失的雙眸漸漸清明起來。“是啊,媽媽雖然沒念過書,可她卻比任何一位教授更懂人生,是她讓我明白什麼叫親人,什麼叫愛。也是她讓我振作起來賺到第一桶金,更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感動着自己冷漠的心,讓自己第一次懂得,家,就是哪怕什麼也沒有,卻可以溫暖心房的地方。”
“媽,我懂了,我會保重我自己,我會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我會好好的,會盡一切力量去彌補我的過錯,就像您說的那樣,浪子回頭----金不換。”這一宿,林霄帶着淚花沉沉睡去,卻是兩年來睡得最香最沉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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