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飛舟上。
雖說此行目的是送女,但排場卻不亞於出閣之喜:
陳家族長、陳家嫡子、陳家帝級老祖,親自領隊。
攜貌美年輕女婢九十五名,極品靈石十萬顆,天材地寶無數,仙器、魔器各十件,靈寶枚不勝舉,權做嫁妝。
以及略施粉黛,便已傾國傾城的道姑新娘寧冰清,着鳳冠霞帔,虔敬端坐於船頭,可謂是給足了姬青靈面子。
畢竟對面那人是劍祖,若是禮數沒做周到,被那位誤會成他們陳家蔑視劍祖之威…這後果,他們可擔當不起。
飛舟行駛到半途。
陳凡端着盤仙果,躡手躡腳地走到道姑身旁,面露討好之色,道:“冰…冰清…吃點東西吧…剛到的仙果。”
其實陳凡一直都是把寧冰清,當成女神看待的。
即使定了親。
他依然對寧冰清以禮相待,不曾逾越雷池半步…
怎麼說呢,就像是舔狗和女神一樣,舔狗明明很想佔有女神,卻又總是會在潛意識裡,覺得自己配不上女神。
再說通俗點,就是自卑,但陳凡只是對寧冰清自卑。
…
“何苦?”
今天的寧冰清依舊是靜人格,雲淡風輕:“你既然如此喜愛貧道,爲何要將貧道推給他人,心裡不難受麼?”
“我…”
陳凡張了張嘴,似乎想爲自己辯解什麼,可看着後方面無表情的陳家大帝…滿腔不甘,也只能匯成一抹苦笑:
“若冰清你能幸福,我便不難受了。”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寧冰清手捻蓮花印,轉過頭,霜眸平靜,平靜問道:
“你又不是貧道,怎知貧道幸不幸福?”
這是一句普通的疑問句,不含深意:靜人格狀態下的寧冰清不會裝模作樣,說什麼,做什麼,都是表面涵義。
“那冰清眼裡的幸福,是什麼?”
陳凡充滿期待地問道。
“大道。”
寧冰清不假思索:
“朝聞道,夕可身死,無悔!”
陳凡一愣,旋即自嘲一笑:
“也是,你是道癡。”
他也不曉得自己在期待什麼。
寧冰清大概是不會喜歡上誰的吧?
至少於目前的她而言,大道至高無上。
這般純粹的一個修士,心繫上誰的樣子…
陳凡實在很難想象。
“那…”
沉吟片刻,陳凡又問道:
“你會爲他誕下子嗣嗎?”
“不知道。”
這個問題。
饒是以寧冰清天塌不驚的心性,都不禁有些恍惚,只好以一句“在劍祖面前,不是貧道能說了算的”來搪塞。
陳凡不說話了,臉色微微漲紅。
似乎想到了某些不對勁的畫面:
這個高冷道姑挺着大肚子,站在自己面前,一邊控訴寧凡拔吊無情的渣男行爲,一邊明裡暗裡示意自己接盤…
“你是在幻想貧道孕育子嗣時的模樣麼?”
寧冰清察覺到異樣,臉色忽然古怪起來:“貧道所修的功法告訴貧道,你在興奮,你似乎很希望貧道爲他…”
“誕下子嗣?”
《紅塵七情訣》修的本來就是生靈的七情六慾,這點與寧凡修煉的《太上極情經》多少有點異曲同工之處。
所以,寧冰清對生靈情緒的變化,格外敏感。
所以…
這個陳凡,是個變態?
寧冰清柳眉輕挑。
翹臀不着痕跡地朝旁邊挪了幾寸,離陳凡遠了一些…
好惡心呀!
“胡…胡說八道,我沒有!”
見狀,陳凡連忙停止臆想,手足無措,狡辯道:
“我…我那是恨他,你千萬不能爲他誕下子嗣啊!”
唔。
陳凡這幅慌亂的姿態,落在寧冰清眼裡,怎麼看都像是在口不擇言,理不直,氣也壯…這信服力也太低了。
不過。
寧冰清的性格註定了她不會去與陳凡爭論什麼:“你說沒有便沒有吧,至於誕下子嗣此事…貧道無能爲力。”
寧凡是劍祖的男人。
只要劍祖不介意併發話,就算她不想生,也得生。
這根本不是她一個碎虛修士,能決定的。
“你們好像都很怕那個劍祖?爲何?”
陳凡還是想不通。
他和寧冰清是小輩,怕劍祖就算了。
他父親陳家族長,未至大帝,怕劍祖也說得過去。
可…
他們陳家的大帝老祖,爲什麼也那麼懼怕劍祖啊?
不都是大帝嗎?
哪怕打不過。
四六,三七,再不濟,魚死網破總該是可以的吧?
劍祖就一點都不忌憚同階大帝嗎?
聞言。
寧冰清沒有解釋,卻是反問了一句:
“前陣子,劉家大帝死了,你可知道?”
“知道啊,被劍祖殺的嘛,這能說明什麼?劉家那尊帝都快老死了,壽血乾涸,我們家老爺子也能斬他呀。”
雖然陳凡是個紈絝。
但大帝隕落這麼大的事,他還是知道的。
“能說明什麼?”
寧冰清嗤笑一聲,又問道:
“那你可知,劍祖是如何斬殺劉家殘帝的?”
“如何?”
“劉家大帝聯合數家宗祠,要尋那位寧公子麻煩,劍祖在天屍葬地,相隔數萬裡,以柳條爲劍,向帝而斬…”
“然後呢?”
“然後…然後…”
話音驟滯。
俏道姑突然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嬌軀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而她那對向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淡藍色瞳孔…
此刻卻罕見地被濃濃的恐懼覆蓋。
緊接着,淡雅氣質全無,寧冰清連滾帶爬地,一直爬到飛舟角落,直至無路可退,她才抵着牆沿,緩緩蹲下。
玉臂死死抱住膝蓋,蜷縮成一團,一字一頓,呢喃道:
“一劍既出,萬事皆休。”
僅是回憶那一劍,便直接逼出了寧冰清的懼人格。
這是俏道姑寧冰清,第二次一天內跑出兩種人格…
堪稱神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