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沉沉,天地一方靜謐,幾絲昏黃燈光從冰冷的別墅透出,一地微光暈散開來。
高腳杯承裝着殷紅的液體,隨着主人的晃盪酒香四溢,卓思暖彷彿可以掬起一汪清泉的眸子盯着杯中的液體。幽幽燈光下,映射出她妝容精緻的臉龐。
“確定了嗎?”卓思暖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語氣幽怨的說:“程曦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爲他這般。”
說罷,美目又幽怨的掠了一眼對面西裝筆挺儀表不俗的男人。
“思暖,你知道我確定的事情,從未更改過。”男人俊朗的面部微扯動,露出一抹輕笑。
“好,我知道了。”卓思暖垂首,微微傾斜的劉海遮擋住她脆弱的淚水。
男人默然不語的拉椅離去,椅子劃過地面,響起刺耳的聲響,徒留滿室寂靜。
一滴、兩滴……淚水順着飽滿小巧的下頷,緩緩滴落在擺放着的玻璃桌上,待到男人的腳步消失不見後,卓思暖隱在黑暗中的臉龐纔再次暴露在燈光下。
燈光下,精緻完美的妝容未曾亂過,彷彿那滴在桌上的淚水只是一場幻覺。
她嘴角玩味的勾起一抹笑,輕挑的打了一個響指:“任務完成!”
這一場看似費盡心機的晚宴只不過是她爲了撮合這篇非言情的主角們罷了!身爲這篇非言情小說中的第一女配,她當然要盡心盡責的“完成”一個惡毒女配該做的事情。
她本是二十一世紀名門貴族的名媛,但不知因何緣故就穿到她剛剛看到一半就棄文的非言情小說裡面,而且她還成了破壞人家夫夫感情的惡毒女配?!
卓思暖打了一個哈欠,步子已邁到旋轉樓梯中央,但一聲清晰的斷裂聲從腳跟下傳來——鞋跟斷裂?!!她今晚可是蹬着十釐米的“恨天高”!神經瞬間緊繃,待得人反應過來,已是來不及。
身子隨着地心引力滾落,疼痛感傳入神經中樞,卓思暖發誓,待她醒來,平日幫購置衣帽鞋物的姑娘,你可以乖乖領取這個月的最後工資,然後滾蛋了。但很顯然,她最終並沒有能完成她這個想法。
…………
一聲尖利的驚叫聲劃破天際,牀上的人兒面色慘白,豆大的汗水不停從額角滑落,背後冷汗涔涔冒出。
王媽舉着臉盆,從外頭闖了進來,着急問道:“小姐怎麼了,又做噩夢了?”
卓思暖撫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氣,剛剛她又夢到上一層空間發生的事情了。
沒錯,卓思暖又再一次光榮的重生到一篇高幹文中,並且標榜着虐、戀情深四個字!這一回,她又是一名光榮的惡毒女配。但,她是由上一層非言情文的空間重生而來,而這個原理,也類似電影《盜夢空間》的夢中夢!
事實上,這一篇高幹文不過是她在上一篇非言情文中,閒暇時瞧一瞧的睡前讀物,而卓思暖這個實例告訴我們,看文有風險,需謹慎!
這本言情文主要是述說若雪瀾這個白蓮花女主出獄歸來後,怎麼憑藉自身的白蓮花魅力讓男主男配等若干男同胞們通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什麼,你問反派卓思暖是幹什麼吃的呢?
她啊,比炮灰還苦逼,比正統女配還可憐,就純屬給白蓮花女主虐來玩玩的,喜歡的男人被白蓮花女主奪走,家族被攪得雞犬不寧,最終因她的愚蠢行爲導致家破人亡,得了一個慘淡下場,扯袖淚奔退場。
王媽絞好了一方面巾,此刻正遞予她。
在二十一世紀擁有良好教養,屬名門貴女的她露出一個大方得體的微笑,迅速調整好自已的心態後,便接過王媽遞來的面巾,擦拭了一番冷汗涔涔的肌膚。
“小姐,今天先生要來接你出院。”被卓思暖一番教育後,王媽終於沒之前的愛嚼舌頭這一讓人厭惡的毛病,並且對於主人家也沒倚老賣老,尊敬了許多。
卓思暖輕聲恩了一聲,意表自已知情,便不在理會王媽,自發的打理自已來。
實際上,她早已明瞭,待會兒她那好父親是不會有空閒來接她出院,來的人只會是………
卓思暖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開始打理自已,等待接她出院的“先生”。
不出半刻,卓思暖一頭海藻般的長髮已被她綰好,三千青絲被綰成一個低垂的髮鬢,飽滿的前額露出,一側垂下幾根彎卷的髮絲,既顯得她優雅大方,又有幾分調皮。
林澗便是在這番模樣下見到她的,彼時夏日濃烈,強烈耀眼的日光打在卓思暖因病略顯蒼白的面孔,襯得她越發人顏如玉,一襲淺色系的波西米亞長裙更顯得她高貴優雅極了!
她五官小巧玲瓏,眉眼溫和,眼角狹長輕微上揚,脣微厚,整體給人清秀可人之感,只有比常人更紅潤的脣色顯得比一般女生多一份豔麗,而平日裡穿着一件公主裙給人鄰家小女孩感覺。
今日的一反常態的雅緻到讓人有說不出的寧靜致遠意味。林澗挑起眉尖,眼眸閃過驚豔,嘴角卻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他很意外這個平日裡從來都是甜膩的鄰家妹妹的女孩子居然也有這麼高貴優雅的一刻,看起來就像一隻高貴的黑天鵝。
“伯父今日碰巧事忙,我便攬下接你出院這活兒。”林澗收起了淺笑,凌厲分明的眉眼彷彿含着寒冰,冷冷的盯着你,像是透過軀殼,審視你的靈魂,他問:“思暖你該不會介意?”
往昔的二十一世界,卓思暖在家中宴客酬賓,碰上如林澗表面似謙謙君子,背後卻是狠辣之人的男人均會一概不理,可如今風水輪流轉,人在屋檐下,就要本分低頭。
卓思暖嘴角挑起一抹涼薄的笑,夏日微涼的清風拂來與濃烈燦爛的陽光在輕微漂浮的裙襬上交織着,讓人有說不出的冷意。
林澗很快收斂起臉上的表情,整個人彷彿散發着冷意。西褲套着他筆直的雙腿,他大步流星的邁着步子,皮鞋摩擦着地板,尖細的聲音不停在寂靜的走廊響起。
距離林澗高大的身影約莫有三步左右,是卓思暖高傲優雅的身影,此刻她就像一隻準備赴宴的黑天鵝,盡顯優雅。
她蹙着眉望了望林澗遮擋住燦爛陽光的高大身影,隨即便斜眼瞟了一眼一側陽光大好的地面,嘴角不由得泄露出一絲笑意。
“想什麼,笑得這麼開心?”林澗突然轉身問道。
“在想,假如你再抱着一盆植物就完美了。”卓思暖獨自回憶起還未二次重生前與死黨同觀賞的電影《TheProfessional》,她繞過林澗,高跟鞋嗒嗒敲擊着地面,獨留一抹越行越遠的影子予林澗。
“一盆植物?”林澗挑眉,不解的輕喃出聲,隨即俊朗的五官散開一抹毫不在意的冷笑。
電影《TheProfessional》中有一組溫暖人心的鏡頭,女主角Mathilda與男主角Léon走在街上,彼時陽光燦爛,Léon走在馬路外頭,懷中抱着一盤綠色植物,而後隨之兩人的熟悉度增加,植物便由着Mathilda抱着。
卓思暖記得,綠色植物有充滿無限希望的意蘊,象徵着快樂和愉悅。
而她不過是打趣一番林澗罷了,小孩子的惡作劇,偶爾的小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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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電影《TheProfessional》=《這個殺手不太冷》,沒錯,作者就是明目張膽的湊數字(劃掉,當然不是,正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