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沒看見呢?今兒一大早,集團公司辦公樓前圍了一大堆人,鬧着要見遲勝愚。”
“傳單上說的都是真事,狗日的遲勝愚來祁北集團這些年,從不考慮解決員工子女就業問題,害得一茬子人沒工作,工廠礦山一線操作工青黃不接,技術工人更缺乏。這事情誰不知道,咱這些老弟兄哪個不是從生產一線下來的?”
“遲勝愚說一套做一套,說祁北集團不需要招工,卻從他老家招來一批年輕人安排到礦山、冶煉崗位。紙裡包不住火,他還以爲這事情沒人知道哩。”
“就連文工團弄來一批跳舞的,全是遲勝愚老家藝術學校的學員。聽說那些女娃剛來都管遲勝愚喊‘遲叔’,如今都叫‘遲哥’哩。”
“哈哈哈哈哈哈……”一陣兒鬨堂大笑。
“說是要提高勞動生產率,生產規模越來越大,一線工人越來越少,勞動強度越來越大。工人編順口溜說,‘起得比雞都早,睡得比小姐都晚,幹得比驢都累,掙得比民工都少’,就這,能上班總比沒班上好。祁北市二十來歲近三十歲的小夥子大姑娘滿街道胡轉,全是咱集團的職工子女,都靠吃老爹老孃過活,老爹老孃退休金又少。你們大家說說,這叫啥事嘛!”
“集團內部分配差距越拉越大,一線工人拿不了幾個錢,加上物價上漲,企業效益連年提高,職工生活不斷下降,大家能沒意見嗎?”
“可人家管理層待遇不差。中層以上幹部獎金連年翻番,處級幹部工資加獎金每年幾十萬,遲勝愚還不得拿上百萬?”
“上百萬算啥?公司的原料進貨、產品銷售他都要插手,聽說他老婆和小舅子都開公司,都和祁北集團有業務往來,他們一家從祁北集團掙去多少錢啊!還不算對外承包工程吃回扣。聽說他在集團公司駐香港辦事處安插了一個神秘女人,專門往國外洗錢。”
“還有全公司的勞保品,都是遲勝愚親戚弄來的。難怪大家都說勞保服是‘勝愚裝’,勞保鞋是‘勝愚鞋’,帽子是‘勝愚帽’,趕明兒祁北集團發工資也得發‘勝愚幣’了。”
“你們說的這些有沒有根據啊?無中生有給人家造謠,到時候查無實據,恐怕要惹出麻煩來。”
“這些消息哪裡來的?還不都是內部知情人士透露出來的?遲勝愚這傢伙太霸道,在集團公司一手遮天,不說下面的人,集團公司副總經理一級,對他有意見的人就挺多,恨不得他早點兒下臺。”
“反正咱這些退休工人夠可憐,這麼一點兒退休金,不光養活自己,還要養活兒女,難怪水電費都交不起,老弟兄們都在樓房上煙熏火燎點蜂窩煤爐子。祁北集團職工用電炊多少年了,誰不知道用電方便?”
“能來戲園子聽戲、掛紅,說明生活還不差嘛。要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你還來這種地方?”
“人總得要消遣嘛,老孃們兒扭秧歌,咱這些老漢聽聽戲咋了?十塊錢掛個紅,不算貴,那些真正高消費的地方,咱連想都不敢想。”
“……”
對於這些議論,葉國林只是聽聽而已,他覺得自己太渺小,對那些讓人義憤填膺的不公正現象無可奈何。
“老葉,明兒咱也到集團辦公樓去看看。管他能不能解決問題,權當看熱鬧。”
“行,去看看。”
“劉大哥講話,理太偏,誰說女子享清閒?男子打仗,到邊關,女子紡織在家園……”夜很深了,葉國林纔回到家,一邊換拖鞋、睡衣,一邊哼唱着豫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