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月如鉤,八百熱血男兒分四路圍住了平安巷,這裡是黑龍會的總堂,據情報,這一天是黑龍會首龍秋水六十大壽的日子,不但黑龍會所有重要頭目會到賀,便是宦官頭子馬拓也會賞龍秋水一個臉兒來喝一杯,以示對龍秋水這條最得力的走狗的看重。而這正給了赤血盟將馬拓、龍秋水一舉刺殺的絕好機會。
李傳燈站在距平安巷百丈外的一處屋頂上,祁明白試站在他身後,三人都是黑巾矇頭,這次的行動,除了陳耳,其他人都是蒙了臉的,陳耳名望高又是孤身一人不怕拖累,自己不願蒙面,別人也不好勉強他。
消息傳來,酒宴過半,馬拓已有醉意,可能快要回宮了,其他人正喝得起興,警惕心大減,是進攻的絕好時機,李傳燈與祁明白試對望一眼,一揮手,信號發出,埋伏的四路人手全面進攻,李傳燈當先急進,百丈距離,眨眼即至,黑龍會警哨不及出聲,便給他飛針射倒,但另三路手腳沒他麻利,警號聲立即刺耳的響起,而這時李傳燈已進了宅子,方跨過二進院牆,一人當面衝來,卻是張江,盤龍槍一抖,一個斗大的槍花向李傳燈直罩過來。
對李傳燈來說,張江是老熟人了,但張江卻並沒有認出蒙了面的李傳燈,李傳燈不閃不避,反迎着槍尖撞上去,待槍尖離體不到三寸,一針點出,正中槍頭,槍頭一偏,李傳燈順着槍桿已直撞進張江懷中,張江槍到外門,驚慌之下反把急打,卻如何快得過李傳燈,一針正中眉心,一個屍身翻身跌落牆頭。
“小心,他的武器是一枚針。”一個聲音忽地響起,直刺耳膜。
竟有人看清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李傳燈也吃了一驚,急擡眼,只見對面臺階上站了一個老者,手中橫持一柄大刀,刀身又長又寬,竟和鍘刀相似,兩眼精光如電,煞氣逼人。
“龍秋水。”李傳燈一聲低叫。
“你是誰?”龍秋水緊吸着李傳燈眼神,他只一眼便看出,李傳燈功力非凡,絕不在他之下,而這時白狼白九與毒狼回興天已是左右撲上,龍秋水正是出言提醒他兩個。不過不等李傳燈動手,剛剛趕到的白試祁明便一人一個,對上了白九兩個。而另外三面也是喊殺聲大起,赤血盟八百志士與黑龍會殺手全面交上了手。
“鉤魂使者,來鉤你的魂。”李傳燈呵呵一笑,又向龍秋水身後一指:“還有這個人妖。”他指的是馬拓,這時正由人架着在龍秋水身後發抖,很顯然,四面響起的喊殺聲把這個大閹宦頭子嚇壞了。
“小子休要發狂。”龍秋水不愧一世之雄,從李傳燈的話音裡,竟就聽出李傳燈年紀不大,一聲狂笑,霍地縱身而起,凌空一刀向李傳燈當頭劈來。刀未至,刀風如箭,竟已颳得李傳燈面上生疼,呼吸發緊,那瞬間,似乎四周所有的空氣都給他刀勢吸乾,凝聚在這一刀裡劈來。
只這一刀,李傳燈便知龍秋火功力之高,絕不在他之下,不敢冒險,不等刀至,身子斜跨,一針虛指龍秋水左脅,這一針雖是虛指,但龍秋水若不變招,虛招立變爲實招,龍秋水胸腹便將洞開在他針下。而龍秋水若收招回擋,李傳燈卻可就勢收針,等於只虛跨一步,便破了龍秋水全力劈來的這一刀,龍秋水必然氣勢受挫。
但李傳燈還是低估了龍秋水的武功,李傳燈身子才動,龍秋水便已變招,斬龍刀卻並未回收,只是刀頭一揚,手一振,一把斬龍刀忽地幻現出十數把,將李傳燈身周丈許方圓盡竭罩住,竟有逼得李傳燈不得不硬拼的架式,顯然他認定李傳燈手中小小的一枚繡花針絕對拼不過他的斬龍刀。
轟雷九針本不以身法的詭變見長,李傳燈即便身法再變,也一定變不過龍秋水刀招,意識到這一點,李傳燈胸中豪氣忽生,想:“我倒不信,我的轟雷針就會輸給你的斬龍刀。”手中針劃圓,一式斜針,點在了龍秋水刀面上,“錚”的一聲輕響,李傳燈只覺手腕一震,這一針似乎點在了一塊千斤的大鐵板上,震得手臂都有些微微發麻,而另一面,龍秋水也覺得自己的斬龍刀似乎是撞上了一隻萬斤巨捶,直欲脫手飛出。
“小子有發狂的本錢,再接本座三刀。”龍秋水想不到李傳燈一枚繡花針竟真的敢硬接自己的斬龍刀,一時發了狂性,斬龍刀暴風驟雨般急斬下來,李傳燈半招不讓,小小繡花針對着巨大無匹的斬龍刀,一時卻鬥了個旗鼓相當,不過他邊鬥邊聽着四面的打鬥聲,似乎赤血盟的進攻並不順利,黑龍會實力之強悍,遠在他估計之上。
“半個時辰內如果不能取得突破,城中各處禁軍趕來,事情就遭了。”李傳燈心中暗暗思忖,決心冒險一擊,即便殺不了龍秋水,也一定要殺了馬拓。
正欲行險,忽聽得急劇的掠風聲,側後來了大批高手,李傳燈暗吃一驚:“黑龍會還隱藏瞭如此大的實力?”但這個念頭剛閃過便覺出不對,因爲他從龍秋水眼裡看到了驚訝疑懼之色,很顯然來的不是龍秋水的人,難道來的是幫手,可赤血盟八百志士都已攻入平安巷,還會有誰?
正自猜疑,一個白影突地從眼角飄入,李傳燈心神一震,差點捱了龍秋水一刀,而同時間聞得一聲驚呼:“傳燈小心。”一劍飛來,白衣如雪,劍光如練,不是程映雪是哪個?不過她可沒蒙面,對李傳燈的稱呼也改了,竟然叫起了李傳燈的名字,看着李傳燈的眼神裡更滿是關心。
先前看到白影,李傳燈已是心神大亂,這時的傳燈兩字,更是讓他腦子發矇人發傻,手腳竟是不會動了,就那麼傻站着看着程映雪。
他這麼一發傻,程映雪急壞了,還以爲他給龍秋水傷着了呢,舍了龍秋水便向他奔過來,急叫道:“你怎麼了,傷着哪裡了?”眼眶中竟然已是珠淚欲滴。
“我沒有受傷。”李傳燈的神情恍似在夢中:“映雪,真的是你嗎?”
程映雪明白李傳燈是爲什麼發傻了,又羞又喜,臉上泛起紅霞,頓足嗔道:“你發什麼傻氣,當然是我,不是我你想是誰?”
李傳燈咧開嘴笑,越發的有些傻了,卻似乎仍是難以相信,道:“映雪,真的是你,你不再生我的氣了嗎?”
程映雪明眸微轉,臉一扳,道:“以前的氣是不生了,但現在我又生氣了?”
李傳燈激動得通紅的臉剎的一下又白了,急道:“你又生我的氣了,爲什麼,我……我……我馬上改。”
“做都做了,還怎麼改?”程映雪頓足:“我問你,你是赤血盟的令主,爲什麼不說,這個也算了,最不可原諒的是,你率赤血盟攻打黑龍會,爲什麼不通知我,你明知我下山就是爲聯合俠義道誅除黑龍會啊,你是不是存心想讓我完不成任務回山讓師父罵啊,不過幸好我的情報及時,終於趕上了,否則我無論如何都不要原諒你。”
聽她這麼說,李傳燈才終於留意到正源源攻進來的俠義道羣雄,有青城三子降龍伏虎等五大派高手,也有謝歸元郭敬等各地大豪,李傳燈同時還看到了寧劍仁肖紫衣夫婦,喜叫道:“掌門師叔師嬸也來了。”這麼一叫,心中忽地一動,一把扯下蒙面巾,這些有家有業的俠義道大豪都不顧一切,他還蒙着頭做什麼?
程映雪看着他憨憨的臉,心中滿是柔情,嘴上卻仍發着嗔怒道:“以後你若還有丁點兒事情瞞着我,那就休想我再原諒你。”
李傳燈腦子突就開竅,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後可以天天陪着你了,否則我就算不想瞞你,卻到哪兒稟報去。”
“油嘴。”程映雪嬌嗔,卻終於板不住俏臉,微垂了頭道:“那還要看人家師父答應不答應了。”
“就算你師父答應了,還要問過我答應不答應呢。”一個聲音忽地響起,李傳燈猛擡頭,竟是水杏兒,俏生生的立在不遠處。
“師妹。”李傳燈狂喜大叫:“你怎麼來了?”
“別人能來,我就不能來嗎?”水杏兒水靈靈的眼珠子去程映雪臉上一繞,要笑不笑的哼了一聲,卻突地一臉凝重,道:“我來,是繼承爹爹的遺志來了。”
“你……你知道了師父的事?”李傳燈又驚又喜。
“是。”水杏兒點頭,道:“我神燈教現在可是黑道第一大派,你赤血盟突然出來這麼多好手,我怎能不關心,吃了上次一回虧,我可是學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