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荊歌順着他的力道上了牀, 才把外衫脫了,風甫凌就從身後攬過他的腰抱住了,還故意拿有些鬍子拉碴的下巴在夏荊歌脖子上蹭了蹭。夏荊歌猜想他大抵是遇上了什麼難辦的事, 就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
風甫凌安靜地抱了他一會, 忽然在他耳旁問:“你怎麼不問我是什麼事?”
夏荊歌一怔, 扭頭去看他, 仔細看才發現他眼底還有青影,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事,能讓風甫凌這樣?夏荊歌暗自揣測,卻不能去問。他回道:“怕知道了你們魔域的事, 會忍不住告訴我師兄。”
風甫凌在近到呼吸可聞的位置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順勢把夏荊歌按在了牀上。他低頭看看夏荊歌那副無甚所謂的樣子, 竟然笑了一下:“這下真不敢告訴你了。”
夏荊歌應了一聲:“嗯, 別告訴我。”
夏荊歌始終覺得, 自己和風甫凌該是兩個陣營的人,如果不是自己下山歷練, 他們是沒可能像現在這樣整日裡膩歪在一塊的。就像是一段只該出現在夢中的時光,遊離於他們各自的身份之外,他總覺得,如果摻進了魔修之間的事,就要變得不一樣了。
所以什麼都不知道, 是最好的。這樣也許就可以兩不虧欠。
但實際上, 夏荊歌想, 他還是知道了魔域那邊有了個什麼事, 這件事肯定和修士有關。所以他說他不敢說了。
所謂夢中的時光, 也只是一個處於理想狀態的假設罷了。一旦有所接觸,就不可能真的做到兩不虧欠了……他只能假裝自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或者明天給師兄寫封信。
夏荊歌略一走神,風甫凌細細密密的吻已經蜻蜓點水一樣落了下來,從夏荊歌的眼睫開始,輾轉臉頰,總是一觸即離,彷彿是在與他玩耍。過得片刻,他耍夠了,終與夏荊歌開始脣齒相接的私語。正如交談一樣,親吻是一項可以傳達心意的交流活動。甚至有時候,它能比泛泛而談傳遞更爲微妙的意思。
夏荊歌就感覺到,這一次的親吻風甫凌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彷彿是怕一個不留神,一個用力過猛,自己就跑了。……這是否也和那件自己並不知道的事有關呢?夏荊歌摟着風甫凌,並不敢鬆手,怕一鬆手,他更難過了。
如此耳鬢廝磨了好些時候,直到風甫凌忽然停了下來,分開彼此。夏荊歌已然覺出他身體的變化,有些好笑地歪在枕頭上看着他一臉鬱悶地幫自己把衣衫攏上了,每次都這樣,光是親也就罷了,又忍不住要動手動腳,動到一半還得停下來憋着,說是要等到成親那天再雙修。
正自好笑,風甫凌已經瞪了他一眼,他已當慣了一域的君主,這一眼,別說,還挺能唬人的。
夏荊歌擡手按住了風甫凌給自己拉衣服的那隻手,想起某本話本中寫的情景與此相類,笑着咬了咬脣,同他道:“甫凌,我有些難受。”話本里可是說那女子這麼一做,便透出幾分誘惑態來,叫那男子心蕩神馳,幾乎不能自已,也不知自己做來是個什麼效果,只姑且一試。想來即便是東施效了顰,甫凌也不會太嫌棄他的。夏荊歌毫無心理負擔地想。明亮亮的眼神只盯着風甫凌,彷彿是穿透了彼此之間漆黑的夜色。
“……”風甫凌攥緊了夏荊歌的中衣,深吸一口氣又鬆開來,幫他抹平了褶皺,可抹完他似乎又心志不堅了,一隻手隔着衣料覆在夏荊歌腰腹上,要抽手不抽手的,夏荊歌正等着看他到底抽不抽手呢,又被瞪了一眼。
夏荊歌眨眨眼,感覺自己有些無辜:“你也難受是不是?明明是你自己作出來的,還好意思瞪我……”
說罷,夏荊歌還真的感覺現今這情形,要擱以前自己該覺得委屈了。
本來他覺得雙修是件很毀三觀的事,可風甫凌想雙修,他爲了遷就他,都已經連自己保持了百多年的童子身都揮淚告別了,從頭到尾做好了自碎三觀的心理準備。結果自己的三觀是成功碎掉了,風甫凌他倒好,拿起喬來了,非要等到成親那天再修。
要等到成親那天也就罷了,夏荊歌是無所謂的,可他不要時不時地撩自己啊,撩到一半停下來,兩個都難受好麼?我那已經揮淚告別的童子身至今還卡在半道上呢?這是讓它就此離去啊,還是轉身回頭啊?
我今天必須要讓他給我一個說法。
夏荊歌暗暗想。
風甫凌看着他眼神暗了暗,又吸了長長的一口冷氣,纔開口道:“我的錯。我們分房睡一段時間。”說着,似乎就要起身離去了。
夏荊歌立刻拉住他,見風甫凌回過頭來,決定不依不撓一把,他抓着風甫凌的衣袖就道,“我不要同你分房睡,外人都當我是你男寵了,分房不就說明我失寵了?”夏荊歌自覺十分有天賦地又把宅鬥話本里的失寵一詞化用了進來。要不是做不來泫然欲泣那個十分考驗內心情感豐富程度的高級表情,他連這也要一塊用上了。
“……”風甫凌咬了咬牙,“你這些天都看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夏荊歌粲然一笑,很有幾分自得:“看了許多講情情愛愛的話本。我覺得我比以前更理解你了。”
“……”風甫凌顯出一絲無奈的神色來,半晌才從牙縫裡憋出幾個字來,“那些奇怪的話本以後不要看了,誤導你的。”
“怎麼會是誤導?”夏荊歌很不認同,“我覺得那上頭有些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比如?”風甫凌繼續咬牙。
“比如有花堪折直須折這句話就很不錯,你想同我雙修,這是你喜歡我最自然的反應,那我也該幫你完成纔是。爲什麼一定要等到成親?成親不過是我們要引出那兇手的一個幌子,可以是這天,也可以是那天,是我們自己一手安排的。這對我們兩個來說……有區別麼?”
風甫凌的臉色微微沉下來。他盯着夏荊歌看了半晌,才道:“當然是有。只是你不覺得。……我希望你記住那天。”他的聲音微微低下來,聽起來竟有絲疲憊。
夏荊歌微微歪過頭,也看着風甫凌那冷得能抹下一堆冰渣的臉色,以及他眼裡若有似無的傷心,他意識到風甫凌誤解自己的話了,就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只要是和你雙修,不是和旁的什麼奇怪的人,在我心裡任何一天都可以是成親那天的。重要的不是有沒有那個儀式,也不是有沒有旁人知曉,有沒有旁人祝福,而是……我是願意同你雙修,也只願意同你雙修的。那些身外之物,身外之相,對我來說是可有可無,無關緊要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麼?”
“……”風甫凌沒有回話,他只是沉默着,再度壓過來。夏荊歌只看到他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後幾縷髮絲率先落了下來,掃過他的眉角額跡,帶來一陣冰涼的酥麻。
夏荊歌覺得自己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些什麼,又不是很有把握,等到察覺到風甫凌突然握住他臍下三寸之處……他忽然生出一股模模糊糊的惶恐來,下意識就一膝蓋頂在了風甫凌肚子上:“你做什麼?”
風甫凌:“…………”
“討好你。”風甫凌捂着肚子好半晌,才蒼白着臉色說出一句話來。
夏荊歌:“…………”
總之,這確實是一個令人難以忘懷的夜晚。因爲最後什麼事也沒有做成。
風甫凌從那陣子肚痛裡緩過勁來後,就很受打擊,說什麼也不肯繼續了。今晚夏荊歌說起話來彷彿是很懂了,實操起來分明還是半桶水這反應讓風甫凌感覺簡直不能好了。他是個事事追求完美的人,對於自己和夏荊歌的第一次雙修自然也是要求頗高,怎肯讓這第一次毀在夏荊歌的一知半解上?堅決不能,明天他就去弄本高清無-碼龍陽十八式圖譜來先讓夏荊歌學習一下。
風甫凌青着臉想着,忽然又聽到無可奈何的夏荊歌最後安慰自己:“幸好不是正經成親那天,就當是預演麼。”
先頭不還說哪天不重要了?那話一套套的,我當你心裡門清呢?風甫凌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只覺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