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從接觸魔法的第一天開始,就有意識地鍛鍊自己的專注力,即便在嘈雜的鬧市中讀書,他也不會受到外界干擾。
在全神貫注的狀態下,朗讀形同天書的“觸發術”卷軸,並未超出他日常專注訓練的強度。
倒是瑞貝卡,在旁邊看得緊張不已,大氣都不敢喘,攥緊的手心裡不知不覺滲出冷汗。
經過長時間的準備,喬安終於成功將卷軸中的魔力引導出來,化作一道由無數金色咒文匯聚而成的光流,注入秘銀手鐲。
作爲“觸發術”載體的Wyn符文,微微泛光,彷彿一件深不見底的容器,貪婪汲取魔力,同時又將吸納進來的魔力轉存到手鐲內部,逐步形成法術構型。
喬安拋開手中那支已經耗盡魔力的卷軸,騰出手來,抓起一大把魔晶粉塵撒向秘銀手鐲。
手鐲在不斷吸收魔晶的同時,亦將內部形成的複雜法術構型,逐步固定下來。
被喬安拋開的卷軸,已經風化,落地的剎那碎成一堆灰燼。
與此同時,喬安也將最後一把魔晶粉塵撒在手鐲上。
Wyn符文迸發出空前璀璨的光輝,隨即轉爲黯淡,完成自己作爲魔力“中介”的使命,只剩一抹淡淡的墨痕,殘留在銀色手鐲內表面。
喬安拿手帕擦去墨痕,將這支完成附魔的手鐲遞給瑞貝卡。
“辛苦你啦。”
瑞貝卡將銀鐲戴回左腕,感覺到一絲魔力波動透過肌膚與自己的脈搏發生共鳴。
不用羅蘭解釋,她就猜出這是手鐲中蘊含的魔力,正在監控自己的心跳節拍。
倘若她的心跳驟然加速,且未曾從事高強度的運動,那麼十有八九就是因情緒激動所致。
手鐲會據此徵兆自發啓動“觸發術”,繼而激活“安定心神”,促使她的情緒恢復正常。
“如果你對這支手鐲的可靠性不放心,可以試着回想一些傷心或者憤怒的往事,測試手鐲會否及時做出反饋。”
喬安本着嚴謹負責的態度,向瑞貝卡提出建議。
瑞貝卡猶豫了一下,搖頭苦笑:“還是算了吧,我相信你的作品絕對可靠!”
喬安看得出來,她是在擔心萬一手鐲不像預想中那麼管用,接下來就尷尬了。
“這隨你的便,我能做的都做了,如果沒有別的事,就先告辭了。”喬安起身要走。
“等等!”
瑞貝卡突然扯住他的衣袖,遲疑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有件事,我很久以前就想問你,爲此找過你兩次,可惜都不湊巧……”
“究竟是什麼事?”
“這……說起來有些難以啓齒,你可以拒絕回答,但是請不要生我的氣好嗎?”
看到她誠惶誠恐楚楚可憐的神態,喬安心頭興起不好的預感,勉強點了下頭。
“你說吧,我保證不生氣。”
“那就好,其實……我從第一次見到你的那天,就隱約感覺到你身上有種熟悉的氣息,如果我沒猜錯,恐怕你也有……異怪血脈?”
喬安其實不想回答這個涉及自己隱私的問題,然而面對少女純真的目光,飽含期盼的眼神,他實在無法拒絕。
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背轉身去,壓低衣領露出頸後那顆眼球給她看。
“天吶!”
瑞貝卡不出意料地發出驚呼。
喬安聽到她驟然加速的心跳,立刻意識到,她在受到驚嚇的剎那情緒發生劇烈波動。匆忙轉過身去,全神戒備地緊盯着她的頭髮。
果然不出所料,瑞貝卡的髮根隱隱呈現出銀色光澤,正是變異的跡象。
然而就在下一瞬,瑞貝卡左腕上那支秘銀鐲子也涌現出金色光芒,將她籠罩起來。
無風自動的長髮,像是受到一雙隱形的手掌溫柔愛撫,緩緩垂落下去恢復平靜。
髮根那一抹銀白光澤隨之消退,秀髮重又變得烏黑亮麗。
瑞貝卡的表情,由驚駭轉爲怔忡,緊抿的脣角線條也漸變柔和。
輕輕撫摸自動激發“安定心神”的手鐲,她擡頭望向喬安,臉上綻開甜甜的笑容。
“你瞧——真的很靈呢!”
喬安默不作聲地點了下頭,壓在心頭的那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儘管並非有意測試“安神手鐲”,好在結果令人滿意。
“喬安,我想再看看那個……行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這是最後一次。”
美少女的哀求委實令人難以拒絕,喬安無奈的轉過身去。
“真奇怪……它在看我呢。”
瑞貝卡比喬安略矮一點,目光恰好平視他頸後那顆眼球。
少女心頭最初的恐懼,很快就被好奇取代。
她向前邁出一步,提出新的請求:“我可以摸摸它嗎?”
喬安皺了皺眉,沒有做聲。
瑞貝卡理所當然把他的沉默當做默許,伸出右手輕輕撫摸他頸後的眼球。
少女的纖手光潔細膩,輕柔宛如花瓣,指尖觸及眼球的剎那帶來些微涼意。
喬安不由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繃緊頸部肌肉,那顆畸形眼球也隨之緊閉,身後的視野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瑞貝卡的小手還在他頸後輕撫,過了許久才意猶未盡地縮回手。
“喬安,你的異怪血脈也是來自遺傳?”
“大概吧,我不清楚,也不關心這個問題。”
喬安反手整理衣領。
“怎麼會不關心呢?”瑞貝卡詫異地望着他,“難道你不想追查自身異常血脈的源頭?”
“好奇心多少有一點兒,但是我不想自尋煩惱。”喬安豎起衣領,淡淡地說:“反正到目前爲止這顆眼球還沒有脫離我的控制,我又何必管它從何而來。”
“我很佩服你的淡定心態,可惜我自己辦不到。”
瑞貝卡嘆了口氣,拉過椅子在喬安對面坐下。
“你可知道,我今天爲什麼會突然犯病?”
其實喬安不想打聽她的私事,然而爲了維持聊天的氛圍,只能順着她的心意搖搖頭,裝出好奇的神態。
瑞貝卡對他這“洗耳恭聽”的態度很滿意,挽着一縷長髮,幽幽傾訴起自己的心事。
“其實我不想跟瑪莎吵架,可是每次說起我將來的打算,總是免不了大吵一架。”
“姐姐希望我一直待在萊頓學院,畢業後就回家幫她管理莊園,再過幾年就找戶好人家嫁掉,可我不喜歡她的安排,執意要去米德嘉德求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