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道與劍

史可法雖然曾經爲將,但他是儒將,死後變成鬼王后,一雙肉掌便成天下無雙的兵器。

吳之番則是從底層士卒一路晉升到將軍的人物,一般武器無不熟悉,剛剛大刀被射穿,這下子便拿起一杆紅纓長槍刺向黑騎兵隊長。

面對史可法和吳之番的來襲,黑騎兵隊長凜然不懼,雙刀劃破虛空,空中鐺鐺兩聲,三人身形分開。

除了黑騎兵隊長外,其他黑騎兵終於被海量的屍鬼纏住,一個個被扯下馬,然後被屍鬼們分食,悽慘無比。

然而黑騎兵隊長並不放在心中,頭盔下的瞳孔緊緊注視着史可法和吳之番,說道:“那麼,只需要斬殺你們兩個亂臣賊子,則可以平定這幾十萬的白癡死人了吧?”

“賊子不知天高地厚!”吳之番怒吼一聲,丈二紅纓槍在空中劃出一個玄妙的軌道,如彗星襲月攻向黑騎兵隊長!

史可法雖不言語,然而掌中凝聚一支幽暗鬼箭,手腕一甩,便射向黑騎兵隊長。

黑騎兵隊長傲然吼道:“邪,焉能勝正!”只見他身形一動,輕踩大地,居然避開速度破開音障的鬼箭,穩穩站在吳之番的紅纓槍槍桿上,雙刀斬向吳之番的腦袋!

當刀鋒已經將要切入吳之番頭顱之中時,黑騎兵隊長向左邊暴退!

但已經來不及了!

黑騎兵隊長的右半的頭盔被劍氣轟爆,露出腦袋裡紅黃交織的血肉,頭盔也隨之被崩碎。而他也隨之被劍氣餘威打飛到一邊,徹底沒了聲息。

只見黑騎兵隊長身後,一名陰氣森森的道士正注視着他的屍首,正是之前帶領全軍衝鋒的鬼仙魏牙子!

魏牙子現在手執一把普通鐵劍,劍上纏繞着駭人的黑色劍芒。剛纔百步之外,就是他用劍芒射穿黑騎兵隊長的右腦。

吳之番呸了一聲,“邪不勝正?他孃的,我們現在倒變成壞人了?”

“真是滿嘴噴糞!”

忽然,吳之番和史可法心中一凜。天地間彷彿降下了帷幕,將崇文城樓與外界隔絕開來。

只聽空中一聲幽幽長嘆:“天命大勢,不可逆也。”

“奈何佳人作屍還?”

啪啪啪!屍鬼們撞上了不可視的屏障,無法進入崇文城樓。崇文城門樓下,兩處不可視的屏障隔絕了內外。外面屍鬼不得入,城內屍鬼不得離。

“人鬼結界?”史可法敏銳地察覺出來。

而這時,兩個一老一少的道人卻同時出現城樓下,青年道人手執桃木長劍,殺意凜然;老道人手握白毛拂塵嗎,眉須皆白。

“貧道青雲子。”手執長劍的青年道人說道,“青城派劍宗傳人。”

“無量天尊,貧道易缺。”手握拂塵的道人說道,“全真道掌門。”

這一老一少,年齡相距極大,但卻同樣令史可法吳之番兩人感到極大的威脅。史可法沉聲說道:“雖然我久在廟堂,也曾聽聞青城劍仙,全真道人之名。過往我斥之爲江湖傳聞,身死後被魏牙子鎮壓才發現確有怪力亂神之事。如今我等爲明覆仇,驅逐韃虜,爲何兩位道長竟要攔在我等身前?”

青雲子大喝一聲,“爾等乃無智屍魂,爲了復仇不惜殘害生命,吾等修道之人自然要替天行道,斬妖除魔!”

吳之番哈哈大笑,“咱們殘害生命?你無憑無據,真是張嘴就來!”

青雲子說道:“你們在鄭州殺害十二萬官兵,屍骸累累,天下無人不知!”

“他們與我軍爲敵,兩方交戰,自然互有殺傷,”史可法說道,“天下戰爭,莫不是這樣。”

青雲子說道:“但你們是死人,他們是活人!焉能有活人爲死人所殺之理!”

吳之番也是一副火爆脾氣,聽着便罵道:“你這賊牛鼻子,道理你不講,非要說歪理?我嘉定百姓被清軍所殺,怎麼不見你替天行道?我大明百姓被清軍殘害,怎麼不見你出來講道理!俺才殺了一點點韃子,你他娘地就出來嘰嘰喳喳!”

若不是看出青雲子實力不弱,吳之番也根本懶得說話,直接一槍捅過去就是了。

史可法也說道:“當初大明危殆,不見你等修道人護國;今日滿清危殆,也請你們旁觀即可。”

易缺老道說道:“無量天尊。凡俗的利益之爭,吾等出家之人自然不會理會。但你們已經身入黃土,理應再世爲人,又何苦掀起兵馬,荼毒世間?如此違背天道,逆亂陰陽之事,吾等又豈能坐視不理?”

“總而言之,你們這些牛鼻子就是得跟咱們作對是吧!”吳之番冷聲說道,忽然身形一動,紅纓槍起,直直刺向青雲子。

一聲巨大的‘崩’響徹崇文門,青雲子的桃木劍輕而易舉就擋住吳之番的紅纓槍,哈了一聲:“我就知道你們這些邪魔就是喜歡偷襲!”

“千手千心千影劍,一人一路一世間!”

如天河倒懸的劍氣砸向吳之番,頓時讓後者變了臉色:“這牛鼻子怎會如此強大!?”

史可法長嘯一聲,“吳將軍,我來助你!”只見他身後出現鬼蜮之象,無數無形冤魂有形無質,哀聲震人神魂,張牙舞爪襲向青雲子。

“都天雷公,袪雷飲虹。天符到處,不得停蹤。救時荒旱,猛吏威雄。敢有亂性,天令不容。急急如律令。”易缺老道唸咒極快,拂塵指向史可法,頓時城樓下響起無邊雷霆,將鬼蜮冤魂盡數湮滅!

“急急如律令,浩蕩瓊華徹,天,明。”

嘶啞的聲音在易缺老道身後響起,一道斬盡萬物的鋒銳劍氣刺向易缺老道的背後。易缺老道懷裡一道符無火自燃,身上亮起一道翡翠色的光亮,硬是幫他擋住了這道劍氣。

易缺老道轉過頭,看着鬼仙魏牙子,一臉嘆息:“可憐這位道友,一心向天道,卻被爾等所害。”

“這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史可法冷聲說道。

——

皇宮裡,康熙依然坐在乾清宮裡,看着城裡四處喧譁,忽然問道:“那兩個道士真的能攔住史可法和吳之番這兩個逆賊?”

旁邊的太監回道:“陛下,既然那兩名道士在宮內登壇做法十天,想必也是有一定把握的。”

康熙嘆了口氣,“居然淪落到靠這些牛鼻子來守護祖宗江山……我玄燁真的是對不起列祖列宗。關外的兵馬更是徹底被死人們所敗,諾諾一個朝廷,居然已經毫無依仗。”

“陛下,只要度過這一難關,日後將天下道統收入朝廷,自然有辦法防止重蹈覆轍。”太監低頭道:“而且,暗道已經準備好了,不若皇上先更衣,以防不測……”

“不必了。”康熙嘆道,“如果此戰戰敗,那朕的滿清八旗,就再無葬身之地。”

“甚至,連回到白山黑水的祖宗之地,都已經成爲一種奢望。歷來皇朝更替,莫不對前朝趕盡殺絕。”說着,康熙冷笑道:“那些庸碌貴族,還以爲只要遷都便能東山再起。他們以爲滿清是大明麼?崇禎死於煤山,但士大夫依舊心向大明。然而滿清一旦示弱,便失去了統治天下的依仗。”

“滿清八旗,威壓天下,萬民莫不懼之。然而以武力懾服天下者,只是夢幻泡影,沙上城堡,一觸即潰啊……”

太監勸道:“皇上,項羽過江東,尚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啊。”

康熙說道:“不必了。”

忽然他嘆息一聲,聲音如蚊吶不可聞:

“異族皇朝,沒有百年之運……”

太和殿的正前方,一個高九尺,作三層的高臺中,一百二十侍衛在其中手執旗幡圍繞,一名道士正在裡面登壇作法。

“前有雷電,後有風雲,千邪萬穢,逐氣而清,急急如律令……”道人咬破舌尖,將鮮血吐在符篆上,長舒一口氣。

忽然他臉色一變,“師兄、青雲子道友危殆!”

於是道人馬上揮舞桃木劍,腳踩七星步,虛空畫符,念道:“玄天正氣,黃老之精。吐水萬丈,盪滌妖氛。三魂守衛,七魄安寧。形神俱妙,與道合真。”

唸完咒,道人鬚髮瞬間蒼白,臉目枯槁,仰天長嘆:“師兄,易行只能幫到這了!”說完,道人竟已氣絕身亡。

而崇文門城樓下,雖然青雲子戰力驚人,易缺老道精通符術,而且之前花費了十天,將整座京城風水氣運化爲無邊道行加成在身上,臨時成爲在世劍仙,陸上地仙,但他們也僅僅能與史可法、吳之番平持。

而鬼仙魏牙子卻成爲了最後一條稻草,將局勢慢慢扭轉。他可是被史可法制造出的鬼仙,哪怕戰力只有易缺老道的一半,也足以影響戰局。

就在青雲子和易缺老道苦苦支撐的時候,忽然一股無法言喻的威壓壓在城樓下所有死人身上,史可法、吳之番、魏牙子均是身形一滯。

易缺老道忽然老淚縱橫,“師弟,有勞了。”他忽然對青雲子說道:“道友,此時不發,更待何時!”

青雲子點頭,桃木長劍忽然鳴聲,只見他雙眼緊閉,咬破舌尖血,用食指中指塗在劍身之上,念道:“北斗七真,金戈劍氣,懾服萬物,統御生靈。”

“神鬼鎮壓之六劍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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