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進行時,大廳裡一片祥和,侍者在貴賓中來回穿梭,香檳,美酒,男人,還有必不可少的女人,除了陳朔名單上的那些,更多的,則是不知道從哪來冒出來的陌生人,這些陌生人很是自來熟,端起一杯香檳,便能談笑風生。
作爲主人的陳朔在開場時敬了幾杯酒以後便不知所蹤,靦腆的陳朔對於交際並不是那麼在行,李戩和蘇牧卻是此道高手,很早之前季雨就說過,陳朔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負責任的老闆,而爲了不讓季雨失望,陳朔很好的貫徹了這個理念。
單獨的包房,陳朔一個人站在陽臺上作思索狀,即使沒人也要保證自己的姿態,這是老媽丁蕊教給陳朔的,一個獨自打拼出一個商業帝國的女人是可敬的,陳朔以前特別的羨慕那些紈絝,他們肆無忌憚的原因就是因爲背後有個特別牛逼的爹。
我爹雖然是個廢,我娘可是個人物。
陳朔灌了一口酒,擡頭望了望,今晚的月亮,很遠。
五十不到便位列副部級,完美的履歷和出生代表着陳龍摯只需要在上海那座超級都市再打熬幾年便能平級回到帝都任職,陳家蟄伏几十年就是爲了能在四九城內重拾話語權,而陳龍摯,是陳家衆望所歸的人選。
更何況陳家還有個在東南盤踞的陳龍宇。
無論是和丁家聯姻,到最後爲了某些東西拋棄陳朔,都是爲了家族。如果沒有陳朔回來的大鬧天宮,陳龍摯在一年前就應該坐在燕京某處常人無法觸及的辦公室內指點風雲。
但誰都知道陳家是幸運的,最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出了一個妖孽,即使不想承認,陳老太爺也把陳朔接納了回來,爲了家族世代榮華,有什麼是不可以遺忘的?
如果陳龍摯知道自己竟然被親兒子這樣評價,想來摔茶杯罵娘絕對是最輕的反應。
留下了一堆爛攤子又回到首爾,誰也不知道陳朔到底在躲什麼,或者說在等什麼。而現在。陳朔至少享受這片刻的安詳。
又一杯美酒下肚。
電話響起。
“老闆,人馬上就帶過來。”
陳朔扔掉菸頭,說道:“反抗了?”
李志龍回頭看了看跟在後面的奔馳車,微笑道:“拋開這個問題不談。老闆。以前你一直教我如何對待女人。原本以爲你應該是像是李副會長那樣的情聖,到頭來怎麼感覺你連我都不如?”
陳朔老臉一紅,罵道:“滾蛋。把人帶過來以後去大廳招待客人,年紀輕輕的就敢當面質疑自己老闆的權威,李志龍你小子出息了啊。”
韓國人自大排外,不是來自於那些專家們構造出的那幾千年前雄霸天下的宏偉疆域,而是近三十年來經濟騰飛後所帶來的盲目自信,他們是很自信,在沒有見到跟廣闊的世界前相當自信。
有錢人越有錢,就越發的前輩,沒錢的人越沒錢,在面對同時東亞人的華夏時,就會顯露出那股讓人覺得悲哀的自大,那份自大,來自於無知。
不管如何,既然來了這裡,並且得呆很久,那麼李志龍就是陳朔在韓國最好的代言人,畢竟,他身上流着一般朝鮮族的血。
什麼都能跨越,血脈不行。
敲門聲響起,陳朔放下酒杯前去開門,一身晚禮服的樸智妍滿臉開心,望着驚愕的陳朔,不滿道:“什麼意思,我臉上有奇怪的東西麼?”
陳朔的邀請名單裡可沒有樸智妍。
“你怎麼在這裡?”陳朔理所當然的發問,完全沒有理由並且出乎意料的事情,陳朔緊張的時候就愛鬆領帶,把領帶扯下來,問道:“你怎麼可能會在這裡?”
“社長帶來我的。”樸智妍推開陳朔,擠進了包房,轉了個圈打量了下屋內,說道:“原本今晚上臺表演結束我就回去休息的,可社長不知道爲什麼把我也帶來了,來就來唄,我就去找李戩問你在哪,於是就找過來了。”
豬隊友!聽完樸智妍的解釋,陳朔心中哀嘆了一聲。
“可以吃嗎?”自來熟的樸智妍已經坐在了餐桌上,指着食物說道:“我晚飯還沒吃過。”
陳朔無奈的點了點頭:“吃吧,吃光了我再叫人上新的,吃快點。”
樸智妍出乎意料的吃的很是矜持,很是慢條斯理,仔細的把牛排切成一小塊一小塊,還是分講究的蘸上作料,這才放入嘴中細嚼慢嚥。
陳朔把一盤薯條抱在懷裡,一根一根的往嘴裡送,一邊意味深長的看着樸智妍,正埋頭吃飯的樸智妍感覺到了那股異樣,擡起頭,鼓着腮幫子說道:“幹嘛?”
“沒事。”陳朔搖了搖頭,把一盤沙拉推到樸智妍面前:“要合理搭配膳食,別老吃肉,多吃點蔬菜和水果。”
樸智妍把嘴裡的牛肉嚥了下去,眨了眨眼睛:“我覺得我還是出去吃比較好。”
“爲什麼?”陳朔笑意濃濃。
樸智妍把沙拉端了起來:“看樣子你好像要招待客人。”
陳朔笑道:“誰跟你說我要招待客人的?”
樸智妍捧着沙拉倉皇而逃。
望着樸智妍離去的背影,再看看狼藉的餐桌,陳朔又塞了根薯條放進嘴裡,叫來服務員從新換了一桌新的食物,坐在位置上若有所思。
把沙拉隨手放到桌上,樸智妍一個人躲到角落處撥通了電話,神情變得委屈,待電話那頭接通,樸智妍帶着哭腔道:“姐,陳朔好像又要去找那個女人了。”
陳朔沒有小瞧人的習慣,他只是沒有想過樸智妍也會有長大的那一天。但凡女人都會有自己的心思,甚至大都比男人細膩的多,很多時候的陳朔是個白癡,甚至比白癡還要不如。
掛掉電話的樸智妍又把沙拉重新抱回懷裡,大大的眼睛裡蓄着淚水,一口一口的把果肉放進嘴中,她突然覺得這個熱鬧的宴會好無聊。
敲門聲再次響起,侍者領着鄭秀妍走進了包房,記憶中的那頭金髮再次映入眼簾,陳朔站了起來。揮手撤出侍者。對鄭秀妍微笑道:“好久不見。”
“沒想過見你。”鄭秀妍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站在原地說道。
“沒有別的意思,這家店的牛排相當不錯,我覺得你應該嚐嚐。”陳朔自顧自的上前。挪開凳子。示意鄭秀妍坐下。見鄭秀妍不懂,苦笑道:“就只是吃頓飯而已。”
鄭秀妍冷笑:“我們之間的關係有親近到一起吃飯?”
聽完鄭秀妍的話,陳朔不以爲然的笑道:“看來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鄭秀妍,我們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還曾經一起起牀過。”
“無恥!”
“你認爲這種髒話對我有用?”陳朔擺了擺手:“真的只是吃飯而已,吃完你就可以回去,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信了。”
鄭秀妍黯然,好像真的沒有什麼用處。抿了抿嘴脣,望着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肚子也有點不爭氣起來,直徑走到位置前坐下,拿起刀叉便開始埋頭苦吃。
陳朔好心提醒道:“小心頭髮別蘸上醬料。”
鄭秀妍頭也不擡,反手把長髮紮了起來團在腦後,不理睬陳朔,繼續一個人自顧自吃着,一大塊牛排很快便進了肚子。
擦了擦嘴,鄭秀妍站了起來冷眼望着陳朔:“我可以走了?”
陳朔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鄭秀妍扭頭便走。
陳朔在身後叫道:“喂,真的不要我派人把你送回去?可能你不知道行情,現在外面很難攔到出租車的,喂,鄭秀妍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鄭秀妍已經走進了電梯。
“還真是絕情啊。”陳朔繼續端起那盤沒吃完的薯條吃了起來,覺得嘴巴發乾便端起鄭秀妍沒動過的紅酒喝了一口,直到把一盤薯條全部吃完,他才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衣着,走出了包房。
有些人,就是愛自作聰明。
走出包房,大廳依然熱鬧,陳朔端起香檳在客人當中穿梭,時不時的駐足敬酒,滿臉微笑,當走到一個禿頂微胖的中年男人面前停下了腳步:“金社長?”
正在和一家娛樂公司社長交談的金光洙轉過身,微微有些驚訝:“陳會長。”
“有沒有興趣聊聊?”陳朔和金光洙碰了一下酒杯。
金光洙笑道:“榮幸之至。”
走到窗戶前,陳朔抿了口香檳,笑意濃濃直切主題:“金社長,剛纔智妍過來找過我。”
金光洙眉頭一皺,牽強的笑道:“是嗎,我都讓那丫頭不要亂跑了,如果打擾到陳會長什麼事情,也請見諒。”
陳朔說道:“用不着,我和她的交情可比你深。”
金光洙啞口無言。
陳朔語氣沉了下來,卻依然微笑:“我不管你跟智妍說了什麼,又或者別的什麼人跟她說了什麼,與其教她那種拙劣讓人覺得可笑的所謂計謀,還不如教她有話直說,智妍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三年前的那個小孩,如果可以,您不要帶壞她。”
“還有,我很討厭自己的私生活被打擾,以前不知道,現在看來好像還傳的很是有聲有色,首爾的人看來都很有閒情逸致。”
金光洙連忙擺手,說道:“陳會長誤會。”
“金社長您自便。”陳朔轉身離開。
首爾又開始下雪了。
已經換上自己衣服的樸智妍在雪中踱步,背上的包裡是換下來的禮服,已經沒了興趣的樸智妍沒了吃飯的興趣,那還不如出來吹吹風來的舒服。
啪—
一個雪球砸中了她的腦袋,原來梳理的整齊的短髮此時凌亂不堪,劉海遮住了眼睛,樸智妍滿臉怒容的望向前方,真是喝口水都塞牙縫,自己倒黴到這種地步了?到底是哪個混蛋打的自己?
陳朔手裡抓這個雪球,脫下大衣,衝樸智妍叫道:“喂,喜不喜歡玩打雪仗?”
“陳朔,你這是自尋死路!”樸智妍大怒,捧起一把雪便撲向陳朔。
一笑傾人,再笑傾心。
樸智妍破涕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