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母親請安。”金鎏由碧璽牽着站在屋子中間,規規矩矩的跪下給大夫人行了個大禮。
大夫人端着官窯的粉彩蝶戲花茶碗正要喝茶,透過蒙蒙的水霧低頭看了金鎏一眼,依然是灰布粗料的衣裳,別說是府裡的小姐了,就是她屋子裡的丫鬟都比她穿的好,可是這清清脆脆乳鶯一般的聲音卻讓她聽着格外的舒心,彷彿遭受的不是漠視,而是極致的嬌**一般。
“起來吧,都是自家人,何必行此大禮。”大夫人看了碧璽一眼說道,低頭喝茶。
碧璽就笑着攙起金鎏,讓她站在大夫人的左手邊。
金鎏微垂着頭,穿着藍灰色繡花布鞋的腳動了動,感受到腳下地磚不僅光可鑑人而且細膩光滑,視線不由的擡了擡,瞥見屋子裡一色的紅木傢俱,正對面的兩個圓形博古架上擺放着各色飾品,古董、字畫、古籍、玉器,塞滿了每一個空格,就連她身旁的紅木高腳几上也放着一盆玉石花樹。
連第二進院子的屋子裡都佈置的如此奢華,正房就更不用說了,金鎏想起自己剛醒來時看到的西偏院小屋,跟這裡簡直是沒法比。
“聽說你染了風寒,可大好了?”大夫人放下茶碗,輕輕的靠在金絲絨面的大花芙蓉靠枕上,隨口問道。
“多謝母親關心,都好了。”金鎏復低頭應道,嘴角輕輕勾起,看來曹媽媽沒有向大夫人稟報她生病的事情倒是對的,因爲不管她說沒說大夫人都對西偏院的事情瞭如指掌,而且即便知道她生病也不會給她請大夫,那她現在的關心,就顯得有些虛情假意了。
金鎏擡頭悄悄的看了大夫人一眼,白淨的臉龐,微微挑起的細眉下,眼睛微合着閃着精光,脣角輕抿起,看起來是個有心計的,烏黑的髮髻上插着一支紅寶石眼睛的八寶頭鳳簪,黑色的瑪瑙細珠耳環貼在臉頰上,映着太陽折射進來的光,晶瑩剔透,半舊蜜合色綢面右衽長襖,翠色遍地撒花馬面裙,理應與茹夫人一般大的年紀,卻比茹夫人顯得年輕了許多,氣色也好的很。
大夫人感覺到金鎏在偷偷的看自己,並不以爲忤,全當這是孩子應有的真性情,眼前不過是個沒心計,連偷看都會被人抓包的孩子,面色便也柔和了些,“那就好,你是個福大命大的孩子,這點子小病自然自然沒有關係……你娘可好?”
連她生病的事情大夫人都知道,怎麼會不知道茹夫人好不好?金鎏輕笑,“好!”
大夫人微笑的點了點頭,這才正眼望向金鎏,西偏院過着什麼樣的日子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了,從金鎏的穿着上也能看出一二,她一個半大的孩子,眼見着自己的姐妹們個個錦衣玉食的,卻沒有半點怨言,倒是讓她有些意外,“你和你五妹妹差不了幾日,也快八歲了,身量倒是挺高的,就是氣色差了點,想來也是這場病鬧得,回去的時候讓人去庫房拿些補品回去燉着吃吃。”
“多謝母親。”金鎏忙道謝,她對自己的身材還算滿意,前世想瘦還瘦不下來,不過有免費的補品拿她也不會拒絕,就算孝敬茹夫人也好,讓她也好好調養調養。
“八歲也是到啓蒙的年紀了,可會讀書識字?女紅有學過嗎?”大夫人問道。
金鎏權衡了一下該怎麼回答,輕輕的點了點頭,給了大夫人一個模糊的回答:“會一點。”
大夫人卻很滿意,“你娘是個能識文斷字的,能教你兩個字也是好的,不過女兒家的,能識得幾個大字便好,多了也就無用了,又不是要考狀元,倒是女紅你可要好好的學學,你姐姐妹妹們正跟神針繡房的繡娘巧雲學着,你也跟着學學吧。”
大夫人能讓金鎏跟着府裡的姐妹們學女紅,這對她已經是很大的恩典了,金鎏雖然並不稀罕,也只能先應下,在還沒有搞清楚自己所處的環境到底有多複雜的情況下,她不能讓自己出半點差錯。
“多謝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