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外,一個身穿藕色長裙的女子在焦急的走來走去,一邊擡頭看向身邊的褚恆,彷彿是在自言自語道:“你家主子不會有事吧,爺爺說,這一關很危險……爲什麼,爲什麼他一定要冒險呢?”
女子肌膚雪白,三千青絲僅用一支雕工細緻的梅簪綰起,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溫柔。說話也是帶着一股讓人聽起來十分舒服的味道。
聽了女子的話,褚恆無奈的聳了聳肩膀,而後道:“沒有辦法,主子想要知道他和王妃的過去,所以一定要冒險一試。”
“王妃?”聽見這兩個字,女子的眼眸微微暗了暗,而後輕輕的問道:“可是上次他在昏迷時一直喊的詞兒。”
褚恆眼皮子一跳,心想着這衡姑娘對自家主子還真是上心,竟然連這種都聽見了。
他眉頭跳了跳,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對方,只能道:“王妃的名諱,屬下不敢直呼。”
“那麼,想必就是了。”雲衡輕輕的笑了一聲,而後擡頭看向天空,道:“真想知道,讓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到底是何等的風華啊。”
最後一句話輕若無物,誰都沒有聽見。
房間裡面,端君陌躺在冰石牀上,靜靜的閉着眼睛。
一位老者坐在他的身邊,而後道:“王爺,老夫要開始了。”
“藥仙開始吧。”
“王爺這一次,還是會回到上次夢境之中去過的地方,您和王妃的過去。”老者的聲音淡淡的傳來,下一秒,端君陌便已經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無盡的黑暗之中,整個人都透不過氣來了。
就在他險些窒息的時候,眼前忽然一亮,好像來到了一座小院子的前面。
不知道 爲何,看着眼前的這座小院子,端君陌竟然覺得異常的熟悉。
這是一座四方的院子,大門緊閉。外面毫不起眼,可是打開門來才發現室內陳設無一不是精緻貴氣。而且小院外面的一片竹林中還佈下了陣法,如果是平常人看起來這裡只不過是一片比較大的竹林子,根本就沒有什麼小院。
四方院中站着一個青衣侍衛,他臉色有點微紅,聞見從房間裡傳出來的一聲又一聲的低喃,連忙自己堵住聽覺的大穴。以免聽到什麼不該聽的,主子會削了自己的耳朵。
這人赫然就是自己的屬下褚恆。
聽着 房間裡面 聲音,端君陌忍不住飛身走了過去,而原地的褚恆則是像看不見自己一般。
端君陌若有所思,想來他是進入到了自己被深藏的回憶之中,故而裡面的人不能夠感受到他的存在。
走進房間,透過窗戶看進去。當看見牀上交纏的兩個人時候,他整個人卻驚呆了。
這是……他和容詞!
怎麼可能?
可是,滿室的春光混雜着一股誘人的香甜,縈繞在他的鼻尖,讓他渾身巨震,根本不得不信。
畫面一轉。
“咚!”五更鼓角忽然響起,帶着尖銳的穿破聲,迴響在黎明之前的天際。
“爺。”
端君陌看見,散落了一地衣衫的高樓被人輕輕推開,一個青
衣侍衛站在門口恭敬地低下頭,提醒帳內的男子:“時間已經到了。”
“嗯。”低低一聲迴應,帶着徹夜未眠的沙啞更添了幾分魅力。男子身上鬆鬆垮垮地套着一件白色的蓮花袖邊外袍,他低下頭,俊美如玉的臉上神情是一貫的淡漠。
榻上的容詞還在昏睡,雪白玲瓏的身上佈滿點點曖昧的痕跡。男子轉過頭從牀邊取下一件完好的衣服,然後低下頭一件一件地套在女子的身上。
女子乖巧地閉着眼睛,安靜地睡顏上充斥着沒有防備的單純天真。完全不知道京都內原本一場浩大的婚禮,因爲她的失蹤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男子低頭幫她繫腰帶的手輕輕一頓,忍不住擡起來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臉頰。
門口的青衣侍衛隱約察覺到賬內的情況,看着主子小心又不捨得模樣,低下頭掩飾自己替他感到的不值。
男子的手在容詞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整個人便豁然起身,彎腰將少女抱入懷中,然後赤着腳大步走了出來。室內的安息香從鎏金青花交纏的香爐中緩緩升起,男子伸出手,淡漠地命令:“把避子湯拿過來。”
“主子!”雖然只是一夜纏綿,可要是容小姐能留下主子的孩子也好啊。
容小姐是溫王侯府的嫡女,血統高貴,相貌傾城,就算是將來生下了小主子,也不至於辱沒了主子的身份。
這樣的話,主子將來也不至於……
“不必了,按我說的做。”男子冷聲拒絕,青衣侍衛無奈,只好從門外將一碗早已熬好的避子湯端進來擱在桌上。
男子看了那黑乎乎的湯藥一眼,然後沒有任何猶豫地將碗端起,掐住容詞的下巴,果斷地將湯藥地喂入。
不知是不是湯藥太過苦澀,原本昏睡得少女竟然像有意識一般下意識地掙扎拒絕了起來。
男子愣了一下,鮮少深思地看着容詞痛苦的表情。
“主子,容小姐也不想喝呢,她也一定是想生下和主子的孩子的。”
放佛是孩子兩個字刺痛了男子的雙耳,他的手突然重重一抖,然後猛然將整碗的湯藥都灌了進去。
白色的瓷碗被丟在一邊,男子將容詞放在旁邊的貴妃椅上,譁然直起身。
“留下做什麼?不過是徒添煩惱而已。”
青衣侍衛侍衛苦澀地舔了舔嘴角,什麼徒添煩惱,主子總是這麼口是心非。
“褚恆,把她帶走吧。”
“帶去哪?”
“隨便,扔得離京都越遠越好,別讓她凍死就行了。”男子說完走入室內,啪地一聲合上內室的門,只留一個清冷的背影。
誒,嘴硬,主子這樣做一定會後悔的。
褚恆無奈地看一眼貴妃椅上的少女,又無奈地搖搖頭,然後扛起女子,腳步如風,沒過一會兒就消失在了高樓上。
他走的方向赫然就是 京都郊外的牢城營。
記憶到這裡戛然而止,眼前又是一片黑乎乎的空洞一般的畫面,可是端君陌的整個人如同遭受了雷劈。
他一直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事情,一直覺得自己似乎有做過對不起容
詞的事情,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初溫候王府的事情,竟然是自己一手安排的。
這……怎麼可能?!
回憶到這裡,並沒有停止,端君陌依舊在京都上方飄蕩,直到他看見了太子端顯。
繁華的天聖京都,在夜幕來臨時的宵禁時,原本該一片肅清的街道上,此刻卻火把亮天,禁衛軍涌動。
大齊太子殿下端顯穿着一身大紅喜袍,在火舌下襯得俊美的臉色更加陰霾。他大手一揮,對着空若無人的大街:“搜!給我狠狠地搜,務必抓到那個賤人!!”
溫王侯府的嫡長女容詞竟然敢在大婚之日,與三皇子當衆逃婚,踐踏了他的面子,丟了整個皇家的臉。倘若能抓住這個從沒見過面的女子,他必定要殺了她!
這一夜,端君陌記得。也就是因爲這件事情,端顯才千方百計想要得到容詞,狠狠的折辱對方。
太子端顯腰間插着一柄鑲玉的寶劍,沉重的腳步聲,在身後幾百號禁衛軍的有力前進中,依舊掩飾不住濃烈的憤怒。
後面有侍衛急匆匆跑上來,跪在端顯面前稟告:“不好了,不好了殿下。”
“何事?如此慌張!”
“溫王侯府、溫王侯府被一把火給燒了,裡面的人全部被毒殺了,連、連侯爺都沒幸免,據說是容詞做的……”
世界上竟有如此惡婦,爲了一個男人,連自己的生身父親都不放過。那侍衛說話中都帶了一絲顫抖。
“你說什麼?!”端顯被眼前的話音震驚,怒火交加中,他按捺住自己的情緒向西方風王侯府的方向看去,只見西方天際一片紅色的妖豔火舌帶着泯滅一切的力量,昭示着放火之人破釜沉舟的決心。
“好,好好!”太子端顯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忽然抽出腰間的寶劍一劍將半步開外的攤販劈成兩半。
“容詞,既然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願意與本殿成親,本殿偏偏要把你抓回來,狠狠凌辱你的驕傲!容詞抓住了沒!”
“沒有,她不見了。太子,皇上下令一旦抓住容詞,殺、無、赦!”
跪在地上的侍衛忍不住提醒,卻被端顯的眼神給嚇了回去。
“殺無赦?這個懲罰未免太輕了!”端顯眯起雙眼,想起三年前那日在皇宮太和殿前遠遠地一撇,落入視線中那抹驚豔絕倫的美麗芳華,不知悸動多少人的心。
“容詞,我一定會將你抓回來!”男子握緊雙拳,將濃烈的掠奪之心收入掌內。
“然後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端君陌醒過來之後,端君陌醒過來的時候,腦海中還回蕩着端顯那彷彿要殺人一般的叫聲。
他呆呆的望着沒有一絲裝飾的屋頂,而後道:”本王沒有想到,萬萬沒有想到,原來,罪魁禍首竟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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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沙啞,彷彿在回憶之中經歷了巨大的痛苦。
“就像是一場夢,夢裡面的根本不是我自己。”端君陌的聲音很輕,輕的好像隨時隨地都能夠消失一般。
他不明白,也不敢相信 ,自己竟然會傷害自己深愛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