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總管也發覺了自己的手掌,那烏黑鋒利的指甲完全不是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
“小兄弟,你別往外面說,老頭子我保你無事。要是二小姐難爲你,我不會放下你不管,如何?”
“好,我答應你,不泄露出去。”
一對人很快趕過來,爲首的渾身罩在一層黑紗下面,但是身形靈巧,一眼就認出是季鸞。她當時差點和我洞房,對我自然也是一眼就能認出,我急忙躲到樹冠的後面,看到那個裂縫大小合適,身子一錯鑽到裡面。
“馬總管,你怎麼在這裡?”
“二……二小姐,這話就不對了,我是你們家的管家,怎麼不能到斷頭崖上看看?是不是太讓人寒心了?”
“馬總管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所言何意,有一個年紀輕輕、身材瘦弱、遍身傷疤的後生,我的人看到跟着你上來了,你敢說沒有?”
糟糕,這個二小姐的手下也早就看穿我的身份,我躲在佛頭裡面,再沒有任何的退路,一旦她故技重施,把這棵樹燒了,那就麻煩了。
“是有一個後生跟着我,不過已經被擄走了,我本來是受了老爺的命令,到斷頭崖找尋仙人草,可是沒想到還要受到你們的指責,也是我馬松石罪有應得,算了,你們把我鎖了帶回去吧。”
“呼啦”一聲,好像一條鐵鏈甩動,我奇怪他們竟然對這個佛頭視而不見,難道他們都不知道?那個馬總管似乎也有很大的秘密,爲了保密他才這麼保護我,可是殺人滅口不是更方便嗎?
我想不出究竟,聽聲音他們已經慢慢離開,雨勢再次變大,雖然是在濃密的樹葉下面,可是雨水還是順着石佛頭頂的裂縫灌進來,我渾身冰涼,用手撐着牆壁,只覺得在雨水的沖刷下牆壁慢慢脫落。
脫落下來的牆皮很快溶解在雨水當中,這顆佛頭本來就十分巨大,脫落了這麼多的牆皮,裡面的空間越來越大,我摸到一些地方不很平整,輕輕一按,竟然軟軟的,好像是一張人臉。
雨水漫過我的腰,佛頭的牆皮也停止了脫落,在我的周圍站着七八個和真人一樣大小的人偶,他們渾身被油布包裹,身體還很有彈性,似乎還是活生生的人,可是這種保存乾屍的技術在古代也已經很普遍了。
一般這樣的乾屍都是殉葬的奴隸,他們口中吞下寶珠,肚子裡注入藥物,封存在秘密的地方,才能保存千年萬年不曾腐爛。那個馬總管說的仙人草,恐怕就是說的他們,剛纔雨勢不夠,所以我沒有看到裡面乾屍的輪廓。
我踩着一具乾屍的肩膀就要爬出去,誰知它沒有站穩,我從上面跌到水坑裡面,那具乾屍也跟着傾倒,淹沒在齊腰深的雨水中。
佛頭的底部好像還有刻字,是一串佛教的偈語,看來年代不會太早,要是冒出來一串鐘鼎彝文,那纔是見鬼了。我粗粗讀了一下,是“見性成魔”四個字,最後的“魔”我特意多摸了幾下。
莫不是這佛頭原本就是修魔僧的塑像?
我一頭霧水,從水下鑽出頭,忽然一張曼妙無比的面孔從天而降,這顆腦袋是單獨的,她的身子漂浮在水面上,宛如一根空心的獨木舟。
天殺的修魔僧,殉葬還要找這麼好看的姑娘,真是暴殄天物,我看着這顆腦袋入了迷,漸漸忘了周圍的動靜。
“天福,你看夠了沒有?”
我沒想到身邊已經站着一個人,那人一聲不吭,躲在陰暗的角落裡面,就是在我回頭轉身看他的時候,他也只是扭過來半邊臉,
“我說到做到,我說保你無事,可是你私自進到這裡面,看到這些不該看的東西,又讓我很是失望。”
“你……你不是被帶走了嗎?”
“憑我在季家堡的威信,找個替死鬼還是輕而易舉。你既然發現了秘密,我也不能再留你活命了,咱們今天就來一個了斷。”
“慢……慢着,這有什麼秘密啊,我怎麼覺得這地方平平無奇,不就是就可死人腦袋嗎?我楊玉成平生見過的死人多如牛毛,這幾個……”
我意識到自己失口,可是爲時已晚,馬總管已經發現端倪,
“哼,楊家的,欺負到我頭上了,真是不遠萬里不辭辛苦啊,你不跟你爹倒賣文物,到這蒼雲鎮做什麼?”
從他的口氣中看得出他對我們家還是非常熟悉的,而且似乎關係還不太好,我也覺的奇怪,這裡距離花旗鎮至少有幾百裡,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
“你既然以爲平平無奇,我也不枉殺你,讓你見識了其中的玄妙,再一刀一刀要你性命。這凌遲雖然被朝廷廢了,可是私下裡還是有幾個會使刀的好手,保證要你活到最後一口氣。”
他這樣說,我反而不怕了,月光射進佛頭裡面,那顆漂浮在積水上面的面容恬淡的少女的腦袋越發引人注目,我彷彿看到在千古之前,古槐還沒有長成,衆人將他們幾個人牲封裹在油布裡,彌合佛頭的裂縫。
“砰!”
我聽到槍聲,這纔回過神,馬總管一手抓着我的還沒有癒合的肩膀,帶着我從佛頭裡面跳出去,忽然一聲呼嘯,他身子晃了一晃,從半空掉落。
一顆女人的腦袋在對着我微笑,我摸到馬總管的那隻槍,對着她連開六槍,她被我打得面目全非,兩顆眼睛卻還是緊緊盯着我,就像剛纔我盯着她一樣。
“快……快帶我出去。”
我手上的槍還有一顆子彈,這個剛纔還要殺我滅口的人現在性命卻掌握在我的手上,他帶着祈求的眼神希望我救他一命,我二話不說在他的頭上也開了一槍,這一樣直接炸開了他的半邊腦袋,鮮血瞬間染紅了裡面的積水。
我爬到佛頭外面,順便把那個少女的腦袋從裡面帶出,如今這兵荒馬亂的,這樣的腦袋也能賣個好價錢,我這一路的盤纏就有了下落了,之後就回到花旗鎮好好過自己的太平日子,等到戰爭打完,
自己的年紀估計也不下了,那時候入土爲安就是了。
想着想着,不覺對着這個腦袋拜了拜,她從那具乾屍上面掉落應該已經很久了,可是沒有多少歲月的痕跡,也不知道有什麼奇妙的辦法。我不敢多看,這樣的臉龐怎麼看都是狐狸精,就是面壁九年的達摩恐怕都會起了凡心。
“你們幾個,這邊找,剩下的跟着我。”
我聽到趙世南的聲音,那個二小姐的小嘍囉在我面前作威作福,還差點要了我的性命,我有心報復他一下,揹着包裹悄悄靠近,只見他的身後跟着一個我從沒有見過的女人。
“世南,楊家真的會派人過來?”
“聖母娘娘,千真萬確,我聽見他們說話了,那個叫天福的小子其實就是楊玉成,是楊天烈的兒子。”
這時候站在一邊的二小姐靠過來,手上還帶着一把單刀。
“什麼天福,他是叫馬金成,不過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楊家的,再說天下那麼多的 姓楊的,怎麼可能這麼巧。”
沒想到這個季鸞還是對我很保護的,可是趙世南在聖母面前,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無巧不成書,這次咱們上斷頭崖採仙人草失敗,根本的原因就是有這個楊玉成插手。我還聽說他是朝廷的欽犯……”
“朝廷?朝廷關咱們什麼事?莫非你有心投靠朝廷?”
二小姐詰問趙世南,他面色窘迫,只把眼睛看着端居高處的聖母娘娘。
“這樣,拿到人要緊,是不是楊家人都不重要,只要他知道這裡面的秘密,就不能留活口。還有,一定要保證霧隱大艦的安全,要加派人手。我就在這裡等着,世南,你有半個時辰。”
“明白。”
他領着一隊人馬立即開始尋找,個個荷槍實彈,看身形就是矯健悍勇的好漢,我一眼就看出這些人不是什麼好人家,是上山的土匪強盜,可是他們怎麼會跟在趙世南手下?莫不是這姓趙的也是一個土匪?還是季家堡本來是一個匪窟?
我不敢跟的太緊,他們一字排開,中間一個穿着道袍的先生,一張供桌上面擺着法器,我對這種鬼鬼祟祟看不慣,伸手撿起一塊石頭擲過去,“嗵”的一聲砸中那個老道的腦袋。
“看到了!”
一陣密集的子彈飛快射過來,我躲到下面的坑裡,這時候風起雲涌,那個叫做聖母的女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我的面前,似笑非笑,揮手灑下一片霧氣,
我頓時渾身酸脹,使不出什麼力氣。正在我馬上要被擒獲的時候,一隻手再次救起了我,我這次看清了,是那個季鸞,原以爲最想要我性命的就是她,可是現在我卻要靠這麼一個仇人離開毒霧。
那個聖母顯然比季鸞高出很多,沒幾步就追上我們,我看到她迎面就是一掌,就在要拍到我的臉上的時候,我背上的那顆腦袋忽然發出‘咯咯咯咯’的笑聲,她竟然聽到笑聲就破了功,從半空跌落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