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雨絲,無知無覺的降下,無聲的浸潤泥土,掩蓋掉這王府大門前剛剛發生過的一切。
王府裡,燈火闌珊,時而人聲喧譁,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即便有人心裡知道,面上亦是帶着笑,將一切扔進心底陰暗的角落,全部掩藏。
硃紅的大門,不知什麼時候重新關閉,緊緊的,透不進一絲冰冷風向。
只有被人扔在角落的燈籠,隨着冷風吹拂,時而晃動,撞擊上木質的欄杆,發出細微的篤篤聲響,頃刻,便被雨聲覆蓋。
幾乎是同一時間,天牢的大門再次打開,有人側身飛快的山了進去。
未幾,便有字條遞到了司北玄手上。
彼時,他另一隻手,正握着那條玄色髮帶,因爲握得太久,低廉的布料上,已經沾染了他的體溫。
明日就能離開這個地方,回到王府,再次看見送他髮帶的那個人。
他想着,從她送他髮帶到現在,他雖然一直將髮帶隨身攜帶,卻從未在她面前戴過。他不能明言訴諸自己對她的情感,或許,明天回覆的時候,可以將這條髮帶繫上,她看見了,總會有些歡喜。
這麼想着,透過那小小的天窗,看着外面暗沉的夜色,他心裡,竟然也衍生着希望。
交出了權利,十年努力化爲烏有,那些忍辱負重韜光養晦也成了笑話。可是他並不覺得難受,也不覺得可惜。
她的話,他收到了,並且高興,她想的與他相同。
那些東西,是他汲汲營營親手掙來的,只是又怎及得上留住性命,繼續與她相守來的重要。
只是,他終究沒能等到天亮,沒能等到這牢門打開,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將另一隻掌心裡的紙條用力一碾,化爲粉塵灑向半空,司北玄從角落裡站起身。
一身玄色,一身清冷,爲這陰暗潮溼的平添了一股壓迫,使得整個空間驟然變得逼仄。
那人極爲了解他。
否則不會懸在這最後關頭來給他遞信。
對方知道他有那個能耐逃出天牢。同時,他也看到了對方的能耐,與他不相上下。
能在嚴密看守中混人進來,豈能小覷。
“王爺,還請回去坐好,這裡是天牢,便是王爺身份尊貴,也須得安分的盤着!”看守的人聽到了這方異動,趕緊走過來,看了牢中的人兩眼,冷冷呵斥。
這是皇上的地盤,他雖然只是個看守,卻也是直接爲皇上辦事,哪怕是王爺,也不能直接得罪爲皇上辦事的人,他只是公事公辦,用不着看人臉色,更用不着去巴結一個失勢王爺。何況被關進這個地方的哪一個不是當朝顯貴,時日久了,便也沒了初時的那份畏懼。反倒是這牢中關着的人,還得反過來對他放下身段。
除了皇上,這天牢裡他就是說一不二的頭。想要在這裡過得好點,可不得巴結着他來。
牢內暗的很,裡面的人又是一身玄色,幾乎全然融入這方空間一般,不仔細的瞧,差點找不出來,唯有那雙清冷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着光亮,平靜,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