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一向對工於心計的薛子鳶和狂妄自大的楚景徹沒什麼好感,但他們畢竟是與自己相伴多年的親人,他很難做到對這二人的死無動於衷。
而這一切,究竟與楚璽鏡有沒有關係,此刻的楚墨陽,也開始沒有把握了。
正當寢宮內的宮女太監,忙着把墨水心捆綁好之後再拖出去的時候,方纔墨水感受到的那種心跳感,再次襲來,只不過這一次的對象,是寢宮之內的所有生靈。
頓時,楚墨陽的寢宮,宮女太監倒成一片,楚墨陽自己也跟貼身太監一併倒於龍榻之前,就連寢宮之內養着的幾盆吊蘭,也在瞬間變得枯萎焦黃,毫無生氣。
那團混沌之光逐漸拉長,直至成爲一個人形,一名身着青衫,面如冠玉,脣紅齒白的翩翩公子從光芒之中走出,緩緩走至墨水心的跟前。
“我本欲救你一命,不想卻將你累成了魔,這或許便是你我之間的緣分吧。”
年輕男子將墨水心從地上抱起,從容不迫的走出了楚墨陽的寢宮。
這一切,都發生在楚璽鏡趕來楚墨陽寢宮的路上,是以,當楚璽鏡接到殺神矛的通知,感到楚墨陽寢宮之時,除了寢宮外數之不盡的侍衛屍體,便是寢宮內昏厥一片的宮人。
“父皇,父皇!”
楚璽鏡將楚墨陽搖醒,扶着他慢慢走至龍榻。
“哎……鏡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楚墨陽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詢問着楚璽鏡,宮內發生的這一切事情的原委。
“父皇指的是何事?”
楚璽鏡見楚墨陽神志清醒,面色紅潤,心知他並無大礙後,便收回了雙手,口氣淡然的回問楚墨陽。
“朕的皇后與徹兒慘死甘露殿之事。”
楚墨陽沉吟數秒,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的確是兒臣作爲,但完全是被形勢所逼,他們竟然拿三弟和小七的性命相要挾,兒臣在不得已之下,才被迫出手……”
楚璽鏡並未推脫,而是很乾脆的承認了所有事情。
“誰是小七?”
楚墨陽一下便聽到了楚璽鏡話中的重點,自己這個兒子一向清心寡慾,除了老三,跟任何人都不甚親熱,眼下卻能因爲此人而甘願受人要挾,由此可見此人跟鏡兒的關係,肯定不一般。
“他是兒臣心儀的女子。”
楚璽鏡對自己的父皇,並無半分隱瞞,只是他提及墨水心時候,眼神所流露的寵溺溫情,令楚墨陽十分的在意。
身爲一個帝王,實在不需要太多的感情牽絆,尤其不需要愛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感情,自己當年就是因爲對鏡兒的生母用情太深,纔會遭人算計,以至落下病根,哎……
“那今夜殺入朕寢宮的女子,與鏡兒可有關係?”
楚墨陽心中默默嘆息,但是看向楚璽鏡的眼神卻精銳無比,語氣也是少有的嚴厲。
“她……兒臣暫時還不確定她是不是兒臣的朋友,請父皇給兒臣一點時間去調查。”
楚璽鏡沉吟了片刻,方想出了一個委婉的說辭,若是直接告訴父皇,今夜殺入他寢宮之人,便是小七,只怕自己日後在也無法名正言順的跟墨水心待在墨國。
但是自己又確實有不得不待在墨國的原因。
“鏡兒,
據當時守在甘露殿的太監說,今夜殺入寢宮的那名白衣女子,與當日在甘露殿與你並肩作戰的女子乃是同一人,你難道還打算欺瞞朕不成!咳咳……”
楚墨陽怒氣攻心,大掌使勁的捶打在龍榻之上,不料此舉卻引發了舊疾,讓他咳個不停。
“父皇息怒,兒臣來時,並未得見那名女子,是以並不敢確定那名太監所言,是否爲真。”
楚璽鏡伸出修長的雙手,體貼的幫楚墨陽拍背順氣。
“你還敢狡辯,咳咳……分明……分明就是你使了什麼能通,將朕和衆人紛紛密雲,又趁人不備,將那女子偷偷送走,可有此事?”
楚墨陽氣極,從來沒想過自己最得意的兒子,有一天竟然會爲了區區一名女子頂撞欺瞞自己,尤其這名女子還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這實在是令人難以接受。
“父皇,此事真的不是兒臣所爲。”
楚璽鏡有片刻的失神,沒想到自己楚墨陽的心中,已然惡劣至此,這確實令他既傷心又難堪。
“你……罷了罷了,你走吧,以後沒有朕的召見,不許再踏入朕的視線一步。”
楚墨陽痛苦的閉上雙眼,滿是無奈的揮揮右手,示意楚璽鏡退下,若不是對楚璽鏡的生母用情至深,只怕此時,楚墨陽早已下令將楚璽打入天牢了。
要知道,光是斬殺墨國皇后皇子一事,罪責便足以斬首,更何況他還敢欺君罔上,窩藏刺殺皇上的刺客,這些罪責加起來,只怕將楚璽鏡大卸八塊,也是綽綽有餘。
“是……兒臣告退。”
楚璽鏡深深的看了楚墨陽一眼,恭敬的行禮告退。
他知道,此刻再說下去,楚墨陽也未必會相信自己,倒不如抓緊時間將魔化了的墨水心找到,待驅散她身上的魔性之後,再帶她到楚墨陽的面前,解釋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一走出楚墨陽的寢宮,楚璽鏡立刻伸出兩指,往空中一劃,墨水心此刻丹田之內的情形便一清二楚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殺神矛,你的主人現在在哪兒?”
楚璽鏡心急如焚的詢問着殺神矛,要知道魔性覺醒的墨水心,此刻就如同一個真正的魔族,兇狠殘忍,這一點,光是看寢宮外,那些慘死在她手下不計其數的侍衛,便能夠知道。
而楚璽鏡,十分不想墨水心再造殺孽,這片天擎大陸,正是三千年前,實力處於鼎盛時期的墨水心所開闢創造的小世界,當時他和千代冥也有參與。
是以,這片大陸上的所有生靈,都可以算的上是他們三人的後代,如今墨水心在天擎大陸如此大開殺戒,這實在是有違倫常。
墨水心的這一行爲,很有可能會爲她引來天道法則的懲罰,是以楚璽鏡此刻纔會如此急切的想要知道墨水心的下落,好阻止她繼續殺人。
“殺神矛,你說什麼?大聲點。”
饒是楚璽鏡平素在清冷淡定,此刻也不禁開始着急起來,自己明明看見了殺神矛具化出的大嘴巴在開開合合,卻又絲毫聽不到它的聲音,這怎麼不令人焦急萬分。
“你不必等了,殺神矛是不會再給你傳遞任何信息的。”
一道冰冷的聲音突兀的自楚璽鏡耳邊響起,與此同時,墨水心丹田內的畫面也就此消失。
“你是誰
,站出來說話。”
楚璽鏡立刻觀望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身影,但是他敢確定,方纔自己確確實實聽到了某人的聲音,而且突然與自己失去聯繫的殺神矛,也可以讓他確定,自己並非出現了幻覺。
然而漫長的時間過去,楚璽鏡卻再也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
“你覺得,除了本尊,還有誰有如此能耐,可以破得了神族左護法部下的傳音之術。”
就在楚璽鏡以爲自己真的是出現了幻覺的時候,那道冰冷的聲音卻再度響起。
“果然是你,上次的賭約你明明輸了,此番爲何還要糾纏與她?”
楚璽鏡素來清冷無波的聲音,此刻卻有着明顯的怒意。
“本尊並非糾纏與她,而是見她命懸一線,不得不施予援手,只是昨日本尊的神力尚未恢復,用來搭救她的乃是主導本尊身體的魔蘊之力,不料這股魔蘊之力的力量卻喚醒了她體內的魔之本源,這也是本尊所不願看到的結果,哎……”
冰冷的聲音此番確是隱含着無盡的哀傷,彷彿墨水心的魔化,並非是他他樂見的結果一般。
“既然如此,你即刻將她送回,我會盡全力幫她驅散體內的魔氣。”
楚璽鏡不想探究此人話中有幾分真假,他也沒那個心思去探究,眼下他最擔心的,就是墨水心。
也不知道他的小七,身心此刻究竟承受着怎樣的折磨。
雖然她自誕生便是神魔共同體,但是她體內的魔性,卻始終沒有甦醒過,墨水心的所作所爲,一直都是一位非常稱職的神族神女。
她雖嫉惡如仇,卻從不濫殺無辜,眼下若是讓她知道自己在無意間殺死了這麼多無辜的侍衛,只怕她的精神會受到不小的打擊。
“她魔性太深,眼下除了本尊之外,再無任何人可以驅散她體內的魔性。”
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一板一眼的訴說着令楚璽鏡不悅的話。
“休要胡說,小七雖然與你一樣的神魔共同體,但是數千年來,她體內的魔性卻從未甦醒過,怎麼可能就無法驅散了呢?”
楚璽鏡認定那人在危言聳聽,負手而立的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濃厚的怒氣,縱使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對手,此刻他也格外想與那人決一死戰。
怒意滔天的楚璽鏡,身後騰起無數白煙,這是神族的神之力,只有擁有純真的神族血統,才能給散發出如此精純的神之力。
縱使處於鼎盛時期小七,與那人的實力皆高於自己,但是由於他二人皆是神魔共同體,血統並非繼承至完整的神族,是以,論到神力的精純,卻無人能高出他楚璽鏡。
“正因爲從未覺醒過,所以一旦覺醒,纔會格外的棘手,也更難處理,本尊想,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懂得本尊對她的感情,絕對不比你對她的用情少,是以,本尊絕對不會做傷害她的事情。”
那道冰冷的聲音再度開口,成功的澆滅了楚璽鏡滔天的怒意。
他說的對,雖然自己很不願意承認,但不得不說,在對墨水心的用情至深只一點上,或許只有那人能與自己相提並論。
哪怕是幾千年來一直苦苦糾纏自己與墨水心的千代冥,終究不過是出於對強大實力的追求和嚮往罷了,說到對墨水心的真情,倒不見得他有多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