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瘋子,我是瘋子……我不知道我是誰……是顧明月……明月把我害成這樣的……我要殺了她……殺了她……”顧新慈雙眼渙散,反反覆覆重複着這兩句話。
顧傾城勾脣一笑,將銅幣收好,帶着紫瞳轉身離開。
她之所以不殺顧新慈,並不是因爲心軟,更不是因爲想要挑撥顧明月和顧新慈兩姐妹,她只是不想讓一直疼愛自己的二叔白髮人送黑髮人。
而後來那些挑撥的話,則是她物盡其用,她想要通過顧新慈的嘴,拆穿顧明月的真面目。因爲顧新慈和顧明月一向姐妹情深,她的話,可信度遠遠超過她這個“廢物阿七”,百姓的接受度也會比較高。
不過,她不會帶着顧新慈一起回去,她不殺顧新慈,不代表就會救下顧新慈,至於顧新慈能不能安然無恙的走出往生山脈,那就看顧新慈自己的造化了,與她無關。
臨走時,顧傾城特意走到了緩坡處看了一下,只見不知何時,顧琳安也已經陷入了昏迷,然而昏迷中的顧琳安,還撲在顧少陽的身上,呈保護的姿勢。
就是這個姿勢,觸動了顧傾城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二十一世紀時,她有個孿生哥哥,一直以來,她愛好醫術,並且天賦極高,而哥哥卻愛好武術,同樣是天之驕子,然而就是這樣的她們,在家族長老推選新任家族時,卻讓他們犯了難。
最後,爲了公平起見,長老們讓哥哥和她一起出去歷練,在歷練的過程中,突發意外,哥哥爲了保護她,死於非命。可哥哥臨死前,卻依舊將她護在身下,就如同現在顧琳安護着顧少陽的姿勢一般。
想起了自己的哥哥,顧傾城鼻子一酸,溫熱的眼淚也在瞬間溼潤了眼眶,她擡頭望了望天,將眼淚逼了回去。
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顧傾城再次看向顧少陽和顧琳安,雖說顧琳安和她哥哥並不相同,但在親情反面,都是一樣的。
也罷,縱使她看不慣顧琳安那膽小的模樣,但是看在顧琳安拼命護着顧少陽的份上,她就救下他們吧。
顧傾城嘆了口氣,走下緩坡,她蹲下來,探了一下顧少陽兄妹兩人的鼻息。
顧琳安呼吸還算順暢,看樣子並無大礙,只是顧少陽呼吸有些許微弱,額頭上有不少血跡。
想來是顧新慈推倒他時,他的頭磕在了凸起的石頭上,加上失血過多,這才導致了昏迷,身體上應當沒有大礙。
顧傾城確認了兩人的情況後,掏出兩枚天靈丹塞到顧少陽兄妹嘴裡。不多時,兩人就悠悠轉醒。
視線逐漸清晰,顧琳安一睜開眼,就看到顧傾城的樣子,頓時瞪大了雙眼,結結巴巴地道:“你……你……還……活着?”
“不然你以爲大白天你能看到鬼?”沒好氣地掃了一臉錯愕的顧琳安一眼,顧傾城徑自朝往生山脈外走去。
看着越走越遠的顧傾城,顧琳安的心裡飛快的跳動着,長老的實力在靈聖之上,可顧傾城只是一個區區七星大靈士,她居然能夠打敗長老,並且活了下來,這……
顧琳安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底的感覺,她摸着胸口,感受着自己那份炙熱狂跳的心,在她的心裡,她已經把顧傾城當成了自己的偶像。
比顧新慈晚了一點醒過來的顧少陽,腦子裡一陣發懵,視線亦是模糊不清,額頭上
的傷,在天靈丹的幫助下,已經好了一大半,可稍稍一動,還是刺啦啦地疼着。
“哥哥,你醒啦?”顧新慈一臉歡喜的驚呼着,如同一隻小鳥一般,撲進了顧少陽的懷裡,然而她這一撲,卻惹出了大事。
原本顧少陽的身體因爲長期缺乏營養,加上這次失血過多,虛弱到了極點,他十分艱難的才爬了起來,被顧新慈這麼一撞,顧少陽再次倒在了地上,眼前更是一陣陣的發暈。
“哥哥,你怎麼了,你別嚇我!”顧新慈扶着顧少陽,看到他一臉慘白,顧琳安一下子從剛纔的豔陽天,變成了雨夾雪,眼淚簌簌落下。
顧少陽想要開口安慰自己的妹妹,卻有一雙指尖微涼的手掌,搭在了他的手腕上,顧少陽費力的睜開眼,試圖看清這個人的五官,可眼前的光線,逐漸變黑,他還是有心無力的昏迷了過去。
“哥哥!”顧琳安疾呼了一聲,霎時間立刻傾盆大雨而下,淚眼汪汪地看着再度走回來的顧傾城,哽咽地道:“七……七小姐,你救救我哥哥吧,他不能有事,要不然我和娘也活不了了。”
“愚蠢。”顧傾城蹙了蹙眉,低聲呵斥了一句:“這個世上,誰沒了誰都可以藉着活下去。沒了你哥,照顧你娘,帶着你娘好好活下去,就是你的責任。”
“我……我不能……”顧琳安咬了咬嘴脣,雙手絞着衣角,顯得侷促不安:“從小到大,都是哥哥照顧我和娘,哥哥要是不再了,我真的……”
“顧琳安,這是我第一次叫你的名字,應該也是最後一次叫你的名字。在這個世上,你可以不是強者,你可以是個廢物,但是你不可以沒有成爲強者的心。人活一世,既是受罪,也是享受,至於你這一輩子,是受罪,還是享受,全在於你自己的選擇。”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區區短短几十年,何不活的快哉?
顧傾城這般說着,手下的動作也沒有停止,待確定顧少陽是因爲缺血而昏倒時,顧傾城掏出了一枚補血丹,塞進了顧少陽的嘴裡。
此時正值黃昏,碎金般的霞光,透過斑駁樹影,灑在了顧傾城的姣好的側顏上,就連那纖長的羽睫,似乎都染上了一片暖意濃濃的金色。
顧琳安呆呆的看着,心底震盪不已。
人活一世,既是受罪,也是享受,可這一切全是由她選擇……
前面十多年,她和哥哥、孃親都生活在困苦中,難道這一切,真的能夠因爲她而改變?
“真的可以嗎?”顧琳安低着頭,蠟黃的小臉上多了一絲沉思之色。
“琳安,你可以。”
“哥哥?”聽到顧少陽的聲音,顧琳安猛地擡起頭,望向顧少陽,剛剛還在昏迷中的顧少陽,此時已經醒來,精神也比剛纔好了許多。
顧琳安喜極而泣,“哥哥,剛纔真的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
“傻妹妹,我沒事,你不要擔心。”顧少陽虛弱地扯開嘴角,拿出了一副大兄長的姿勢,揉了揉顧新慈的頭髮,復而又對着顧傾城笑着道:“這位姑娘,多謝你的救命之恩,日後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少陽定當全力以赴,以報姑娘大恩。”
說着,顧少陽掙扎着站了起來,對着顧傾城抱着拳,行了一個鞠躬禮。
顧傾城雙手環胸,還未說話,就聽到一
旁的顧琳安道:“哥哥,這位姑娘就是我們顧家的嫡系七小姐,你以後要報恩,機會多得是呢!”
嫡庶尊卑有別,亙古如此,即使在靈幻大陸山也一樣,在這裡,向顧琳安這等旁系子弟,稱呼顧傾城,便只能稱呼爲七小姐。
“你、你是……七、七小姐?”顧少陽實難置信,瘦得皮包骨頭的臉上,那一雙較大的眼睛,瞪得更加大了。
“沒錯,我就是顧傾城,不過,要是說顧家的廢物阿七,這個名號,你們應該會熟悉多了吧?”顧傾城勾起嘴脣,半是自嘲的說道。
語畢,顧少陽和顧琳安面上都閃過一絲尷尬之意,但顧傾城說的也是事實,在顧家,顧傾城這個名號,遠沒有廢物阿七這個名號響亮,甚至是在整個東離國,說起廢物阿七,全國百姓都知道是誰,但要是說顧傾城這三個字,確實沒有幾個人知道。
“對……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顧少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十足十的少年模樣。
顧傾城擺了擺手,不甚在意:“罷了,我還要趕回顧家,你們要是沒什麼事,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提出這個建議,實在不是因爲她太閒了,而是因爲顧少陽和顧琳安的實力太弱,要是單獨行走於往生山脈中,不出片刻,就會成爲魔獸的下酒菜。她可不想自己動手救的人,轉身就死於非命。
爲此,她只好帶着這兩人回去了。
“這……”聽到顧傾城的話,顧少陽和顧琳安並沒有表現出喜悅,反而稍稍帶着一些不願,兄妹倆人相視一眼,似乎堅定了什麼,只聽顧少陽道:“七小姐,實不相瞞,我和妹妹還需要在這裡找點藥草,回去救治我孃的病。就不必麻煩你了,你先走吧。”
“如果你們是要找無果花,我勸你們別白費力氣了。”顧傾城淡淡地道。因爲,無果花已經被她提前採摘,並且服用了,這種藥草,在往生山脈的外圍、中圍,定是找不出第二株,他們去了,也是白費功夫。
聞言,顧少陽兩兄妹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顧琳安雙眼通紅,隨時有下雨的可能。只見顧少陽抿了抿嘴,堅定地道:“七小姐,你還是先走吧,我和妹妹再往裡面找一找,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其實,顧少陽也知道顧傾城說的可能是真的,但即使是真的,爲了孃親,他和妹妹也一定要往裡面闖一闖,也許得上天垂簾,不忍他孃親長年纏綿病榻,讓他們找到無果花也未可知。
“無果花已經被我拿走,並且已經用掉了。即使內圍之地還有無果花,可你們認爲,以你們的實力,能夠在內圍遊走一遍,還可以活着出來嗎?”顧傾城皺着眉,語氣有些凌厲。
但是,在看到顧少陽兄妹那一瞬間灰暗下來的臉色,顧傾城清了清嗓子,稍稍溫和了一點,道:“你們與其去找無果花,還不如趕緊跟我回去,也許,我可以救你們孃親一命。”
前世,顧傾城身爲隱世家族家主,中醫藥方面的天賦又特別出色,她的醫術在靈幻大陸,不說絕世無雙,但亦能妙手回春。
“你可以救我娘,真的嗎?”顧少陽和顧琳安激動不已,面色也因爲激動而變得緋紅,兩人的手心中,都是滿滿的汗珠,他們不敢相信,但他們又祈禱顧傾城說的是真的,這樣的話,他們的孃親就有救了。
“當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