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師父!”
一個時辰就這麼難熬,去了四方境域,就不知是幾天還是幾個月,他肯定會死在裡面的 。
“嚎什麼嚎?我怎麼會有你這樣貪生怕死的徒弟!”青煙掏了掏耳朵。
“我哪裡是怕死,我是怕我爹孃傷心。”李落寒扁着嘴巴。
“反正你已經不是獨子,他們傷心一會兒就好了。”青煙沒好氣地說。
李落寒不敢兇師父,只能對着從風發脾氣。
“都怪你,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可要負責!”
從風本不想搭理他,見青煙饒有趣味地看過來,一本正經地問道。
“所以你喜歡火葬還是土葬?”
李落寒傻眼。
喜歡啥呀,他啥都不喜歡!
青煙噗嗤一笑,想到了正經事。
“蘭深,你去看能不能向琴畫的弟子討兩顆楮桃果,就說我嘴饞想嚐嚐鮮。”
蘭深點頭,走了出去。
“那果子很好吃?”
提到吃的,李落寒比誰都來勁。
“待會兒拿來你試試?”青煙挑眉。
李落寒張嘴就想說好,見她笑意盈盈,從風也是笑得奸詐,心中起了防備。
“會吃死人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從風不作聲,青煙笑得高深莫測,李落寒頓覺毛骨悚然,找了個藉口跑出去。
肚子餓了,他還是去後廚逛逛吧。
琴畫學院很大,李落寒按照印象中的路線卻沒走到後廚,七拐八繞進了一戶幽靜的院子。
院中有位女子,手持一本古籍。
枝葉掩映看不清臉,氣質卻出奇端莊典雅。
李落寒從未見過如此有書卷氣的女子,一時間竟看得入了迷。
女子在與奕君子說話,從頭到尾說的就是一隻鼎。
另一邊,青煙又開始鞭策從風默寫魔窟遊記的暗文。
“裡面有沒有提到碧落黃泉的使用方法?”
“你是指哪方面?”從風寫寫停停,似乎在思考。
只是思考的時間有點長。
青煙從腰際取下玉釜,茶盞一般,都沒有她的拳頭大。
“這麼小,一個楮桃果就塞滿了,如何能熔鍊各種毒物,集萬千於其一?”
從風放下筆,認真糾正,“楮桃果並非毒物。”
青煙氣悶,“重點是這個嗎?不要顧左右而言他,還有你的手,不許停!”
“放心,以現在的進度,三五年肯定能寫完。”
從風笑着安慰,卻絲毫沒有安慰作用,反倒讓青煙更惱火了。
“三五年!”
這也太久了,她可沒這份耐心。
“你每日看着我寫,不好嗎?”
青煙皺眉,好不好是其次。
“所以你寫這麼慢是故意的?”
就爲了讓她看着?
他怎麼這麼多彎彎繞繞的花花腸子,還耍小心機非要她看着他。
青煙抿着嘴,沒有因爲被算計而不開心。
從風不置可否,將墨條塞進她手裡,握着她的手慢慢研磨。
他的手乾淨而溫暖,並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只是有些熱燙。
熱意迸發,流竄全身。
好似星火燎原,燒得她渾身熱烘烘。
青煙愣了一下,突然回神,猛地抽回手,起身到窗邊吹風。
也不管墨條被她丟開,墨汁飛濺,污了從風的衣服。
從風摩挲指腹,嘴角笑意更濃。
回頭看了眼她纖細的背影,在紙上快速寫下兩行字。
此時正好蘭深回來,後面還跟着奕君子。
她不過想要兩顆楮桃果,沒想到奕君子親自送來一盤。
奕君子極其敏銳,很快看出屋內的氛圍有些古怪。
青煙走上前去,“勞煩奕君子特地跑一趟。”
說着捏起一枚楮桃果好奇地問,“不知琴畫的楮桃果味道如何?”
“酸甜可口但性質寒涼,不可貪多。”奕君子溫文有禮地笑着。
口氣與平日無異,言語間卻透露着關心。
青煙嗯了一聲便小咬了一口,果然味道不算太差。
品嚐時還不忘踢一下從風,給他一個眼神。
人家奕君子好心送果子,怎麼能讓人家一直端着?
從風接過盤子放在桌上。
“謝了。”青煙笑着看向奕君子。
“該道謝的是我。”奕君子一臉誠摯。
“爲何?”青煙捏起一顆給蘭深,讓他嚐嚐。
蘭深大口一咬,瞬間只覺酸到掉牙。
但良好的教養不容他表現出來任何蛛絲馬跡。
“今日考場上,多謝青煙長老。”
奕君子說這話的時候,青煙下意識看向從風。
從風卻是眼觀鼻鼻觀心,好像並不在意他們說什麼。
青煙撇撇嘴,這小子現在看着正常,等人走了,不知道又要鬧什麼幺蛾子。
“咳咳,考場上我是小臨山長老,你是交流的弟子,按實力說話,無須言謝。”
聞言,奕君子頓了一下。
不只是外人,連奕君子本人也以爲青煙對他是不同的。
如今奕君子才明白,也許有不同,但也沒有那麼不同。
送奕君子離開,青煙吐出口中果肉,與蘭深對視一眼,偷偷指了指從風。
蘭深舔了舔發軟的牙根,當即明白她的意思。
青煙轉身回到屋裡,捏了一顆果子湊到從風身邊,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你不想嚐嚐?”
從風看了她一眼,再看向豔紅如火的楮桃果,幾不可見地皺起眉。
他不喜酸。
嘗都不需要嘗,僅僅是空氣中瀰漫的淡淡酸味,就足夠勸退。
“怎麼?要我餵你?”青煙挑眉,壓着他的肩膀。
今日她是打定主意,不管自願被迫,他都得吃一顆。
沒道理自己和蘭深都酸得牙發軟,他卻置身事外。
她的話很有誘惑力,讓從風猶豫了兩秒鐘。
“不……”
拒絕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果子堵住了嘴。
那個酸爽!
舌尖的酸味瞬間充溢,感官衝擊理智,從風整個人都不好了。
即便這時候,他還不忘扶着她的腰,擔心她摔着。
青煙從沒有見過他這般神魂昇天的模樣,忍不住爆笑出來。
從風皺着眉,扶她坐好。
留下她趴在桌上哈哈大笑,絕望地走了。
蘭深既同情又覺得有趣,立在旁邊忍俊不禁。
笑夠了,青煙才注意到從風走之前寫的字。
“碧落黃泉,不問前路。再執子手,皆是歸途。”
青煙反覆唸了兩遍,輕嘆道,“散仙真是個癡情種。”
“嗯。”蘭深應了一聲,沒什麼特別感覺。
世間有那麼多可以追求,修煉有那麼多境界,何必執着一個女子。
此時的他就是太年輕,等他遇到了心之所繫之人,未必不如散仙癡情,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唸了兩遍,見玉釜沒反應,青煙覺得奇怪。
從風不像落寒,做什麼都有深意,她還以爲這兩句是她提出疑惑的答案呢。
翌日她再問,就得到一句。
重要的話說三遍。
“你確定你不是穿越來的?”她極度懷疑。
“穿越?和穿牆一樣嗎?”
從風問得認真,青煙垮下臉,“當我什麼也沒說。”
一本正經說了三遍,小玉釜瞬間變大。
圓底束口,幾乎佔滿了整個小廳。
青煙離得太近,猝不及防被壓到了側面的縫隙裡。
從風墊在下面,護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