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用手肘頂了頂從風的腰,又頂了頂。
等很久他都沒有任何迴應。
她轉頭看向他,盯着他的耳朵。
看了一會兒,突然用力吹氣。
鬢角烏黑的髮絲飛動,落在臉上有點癢。
她撥開,狠心地扯了下來。
這樣也不醒?
她有點惱怒,瞪着陷入深睡的人,眼睛閃現一抹兇光。
“你再不醒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她壓低聲音警告。
又等一會兒,她忍無可忍。
手臂撐着身體,湊過去,對着他的耳朵一口咬下去。
磨牙一般,留下一個深深的牙印。
睡着的人還是沒反應。
青煙氣餒地趴在他身上,呢喃道:“你這次要多久才醒呢?”
晚上,李落寒蘭深他們回來。
前腳剛進門,小二後腳就送來晚餐。
青煙懷疑小二的身份,卻不想管那麼多,她吃了飯就打算去醫棚。
從風像上次一樣昏迷不醒,青煙不放心,便把他放入碧落黃泉釜中,隨身帶着。
來到醫棚,夜闌還沒醒,衛籟發愁地坐在旁邊。
青煙把羽絨蘇芳和兩顆蕎牙子丟給他。
孔羣還在醫棚裡幫忙診治染疫的病患,遠遠看見青煙丫頭來了,以一種蛇形走位從遠到近來偷聽。
“老衛,這東西我是看在你的份上給你的,至於她,我已認定她是魔族,傷了我的人,就等她醒過來以後再賠罪吧。”
衛籟不敢置信地看向大師姐,“夜闌怎麼可能是魔族之人?”
大師姐打破他最後的希望,“非常有可能的,她用噬心簪紮了從風,應該是魔後之女。”
魔後?是夜氏王族之後嗎?
那個禍亂天下惡貫滿盈,連魔族都害怕的女魔頭?
他聽到了什麼驚天大秘密?
孔羣驚訝得像個木頭人傻不愣登地杵在一旁。
大師姐都這樣說了,肯定不會有錯。
“魔後之女?”衛籟踉蹌地跌坐在地上。
青煙把人提起來,“這是重點嗎?她用噬心簪紮了從風!你知道噬心簪多厲害嗎?”
“噬心簪,魔族最厲害的毒物!”衛籟驚恐地睜大眼睛。
所以從風死了嗎?
她那個不可一世目中無人的傲慢孽徒死了?
孔羣不敢亂動,眼珠子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
他有預感青煙丫頭要發飆。
她有多寵那個弟子,三大學院的人都知道!
現在弟子死了,她不會要大鬧琴畫學院了吧?
衛籟也怕她要發怒。
可他說不出去醫治從風的話。
因爲噬心簪無人能解!
青煙看見衛籟就有氣,是非不分,只顧袒護自己人。
她故意不說從風的情況,就要讓他自責。
她手一伸,李落寒拿出一塊絹布。
她打開絹布,懟到衛籟面前,“噬心簪好看嗎?”
衛籟盯着絹布中間的細長簪子。
簪子上的小球泛着暗紅的光,紅絲飄動,黑霧騰昇。
孔羣小聲說:“讓我看看,我沒看過噬心簪。”
青煙滿足他的願望,伸手懟到他臉上,把他嚇了一跳。
孔羣拍拍胸口,躲在青煙身後,“你想嚇死我呀!”
青煙繼續對衛籟說:“是不是覺得很熟悉?”
衛籟無話可說。
他能不熟悉嗎?自從夜闌跟着他,她頭上就一直簪着這個小球。
小球跟黃豆差不多大,有細微紋路,一直插在頭髮裡並不引人注目,一般人都不知道。
可他這個師父,幾十年相處,怎麼會不知。
“這真的是噬心簪嗎?”
雖然有黑霧繚繞,明顯不是尋常的東西,但這樣小小的一個小球,他無法將其與魔族至高無上的寶物噬心簪聯繫在一起。
青煙皮笑肉不笑,“懷疑?讓我插到夜闌心口裡不就知道了。”
衛籟知道她不會亂說,他就是一時無法接受。
“怕了?我開玩笑的。”青煙手指一撥,用絹布將噬心簪蓋上。
衛籟和孔羣:一點都不好笑。
青煙讓李落寒把東西收起來,“今日之事,你們都當做不知,我倒要看看,這女人想做什麼!”
她潛伏在學院那麼多年,究竟是爲了什麼?
衛籟看向臉腫得像豬頭的小姑娘。
“好了,救人要緊,還愣在這裡做什麼?趕緊散了吧。”
青煙驅散人羣,她去看斷腿女子。
她拋出一個大炸彈,這會兒又輕飄飄地說散了。
她心可真大!
孔羣看了看衛籟,一點也不同情他。
誰叫他眼瞎,收了個壞弟子,還把青煙丫頭的寵徒給弄死了。
以丫頭記仇的性子,以後怕是沒完沒了了。
衛籟心情複雜地開始救治夜闌。
青煙來到簾子裡,斷腿女子醒了。
她已經從旁人那裡聽說,看見青煙就不住地道謝,“謝長老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爲報……”
青煙擺擺手,“客套話就免了。”
她隨手掀開她的被子,看到她腿上的紗布浸透,解開給傷口換藥,重新包起紗布。
“長老?”斷腿女子一直在叫她。
青煙看向她。
女子忽然紅了臉,“我聽說是您的徒弟照顧我,那個,他不在嗎?”
青煙放下藥瓶,“你找他有事?”
“小女子知道事出緊急,可他看了,看了……”女子捂着臉,“小女子就是他的人了。”
“沒事。”青煙覺得她太古板。
看了一下大腿就要以身相許,那夏天街上全是白花花的腿,被人看一眼就要許,那麼多男子,哪裡許得過來。
“怎麼會沒事呢?他看了,他就要負責。”
青煙這會兒算是明白了,她哪是感激,分明是賴上了。
“看了就要負責?”
女子義正言辭,“當然,長老可能一直在學院裡沒人教導,不懂得女子閨譽名節最爲重要,生命事小名節事大。”
嫌她不懂?
青煙一直忙着救她的腿,這才稍稍注意這個女人。
她話裡話外是在說自己拋頭露面不守婦道?
“你的意思是不管對方願不願意,你都要賴上他?”
斷腿女子被她說得面紅耳赤,“小女子心懷感恩,長老怎麼能說是賴呢?”
青煙譏笑,“別人好心好意救你,你卻只想着男女之事,別人不想娶,你非要委身,不是賴是什麼?”
斷腿女子被她嗆地說不出話,可青煙卻氣着了,不肯善罷甘休。
“再說你一個已婚女子,生育了吧?我徒弟年紀輕輕,一表人才,你不覺得配不上?”
“長老莫要亂說!我雖許過人但未成親,更不可能生育。”斷腿女子急了,東張西望就怕外人聽見。
就這樣,還好意思以身相許,真是醉了。
青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她還未走遠,簾子裡頭就傳來隱忍傷心的哭泣聲。
青煙沒放在心上,沒想到第二天,醫棚裡就傳出他徒弟始亂終棄負心薄情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