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凌風住進鎮國侯府已經過去三日,期間連超來過一趟,跟他稟報了伍顏歡恢復的情況。連超說,再過七日,便可痊癒。
雲凌風又在鎮國侯府磨了六天,知道第七天,在鎮國侯想盡各種辦法都沒能碰到雲凌風一根毫毛的時候,雲凌風卻召見了他。
鎮國侯誠惶誠恐地去見雲凌風。
雲凌風身上有戰場上帶來的殺氣,濃烈、血腥,雖然已經很久沒有打仗了,但是深入骨髓的殺意那麼深、那麼濃,有時候連雲凌風自己都覺得噁心。
鎮國侯因爲這幾日屢次暗殺沒能成功,這次見到雲凌風更是害怕,一言不發。
雲凌風作爲一個統領千軍萬馬的將軍,氣度不可估量,見到鎮國侯也只是微微一笑,像是這幾天沒有發生過那些見刀見血的事情一般。
雲凌風:“本王聽說,侯爺跟兵部侍郎是故交?”
鎮國侯一個激靈,強忍着纔沒有跪下去,暗中抹了把汗:“沒有,絕對沒有這樣的事情。王爺,妄聽小人讒言啊。”
雲凌風把玩着手裡的匕首,這把匕首是他特地尋來的,鋒銳無比,吹髮可斷。是他計劃送給伍顏歡防身用的。雲凌風拿出一塊絹子,細心擦拭。看在鎮國侯眼裡,卻是要洗乾淨刀然後殺人的意圖啊!
鎮國侯連忙跪下來:“王爺!小人跟兵部尚書沒有絲毫關係,望王爺明察。”
雲凌風看了一眼鎮國侯:“本王又沒說什麼?那侯爺是要我明察什麼呢?”
鎮國侯語塞:“我……我……”幾番下來,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
雲凌風放下匕首:“還是讓本王來告訴你,你要我明察什麼吧。”居高臨下地看着鎮國侯,“皇上假借兵器失蹤之名,把我調出皇城,而你,受命於皇上來殺我。死了,最好,不必再大費周章;沒死,也沒事,等本王回京,王爺府裡藏着的失蹤的兵器正在等着我被斬首呢。不知道,鎮國侯要讓我明察的是不是這些呢?”
鎮國侯幾乎已經把腦袋低到地面上了:“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
“這麼說來,本王說的都是對的了?”雲凌風淡淡地說,彷彿他說的內容和今天隔壁家王大嬸的雞下了一個蛋那樣風輕雲淡。
鎮國侯知道一切事情都瞞不住了:“是……這一切,都如王爺所說……請王爺饒了我……我……我是……”我也是被逼的,皇上下旨,違者斬。
雲凌風:“先起來。”
鎮國侯呆愣,好不容易纔弄清楚,剛纔雲凌風好像讓他起來。鎮國侯戰戰兢兢地爬起來,垂頭站在一邊。
雲凌風:“坐。”
鎮國侯不敢反抗,坐下,像坐在針氈子上一樣。
雲凌風:“不想死?”
鎮國侯趕緊搖頭:“臣……怕死……”
雲凌風:“本王知道你也是被逼無奈,才一心想要殺我。”
鎮國侯一聽,又要跪下去,雲凌風不得不伸手攔住他:“聽我說完。”已然是帶了怒氣。鎮國侯這下才踏踏實實地坐好了。
雲凌風:“不殺你可以,幫我做一件事,保你一家老小平安無事。”
鎮國侯抓到了救命稻草:“王爺請說。”
典型的打一拳再給一顆糖,雲凌風:“你跟我回京,然後告訴皇上,這件事是兵部尚書
薛明良要陷害於我。所以纔有兵器丟失的案子。”
鎮國侯猶豫:“這……”
雲凌風一眼掃過去:“不想?”
鎮國侯趕緊搖頭:“不……不是,我當然會幫王爺,但是……薛明良他……”
“他跟皇上是一夥的。”雲凌風幫鎮國侯說出了他想說的話。
鎮國侯點頭:“要我說很簡單,但是恐怕皇上不會信。”
雲凌風:“皇后死後,薛明良的根基逐漸穩定,這朝廷上,除了我雲凌風功高蓋主外,還有一人也能算得上出頭鳥了。”
“您是說……薛明良他……”
雲凌風:“兵器丟失,明的是要除掉我,但是要我死可不容易,皇上哪裡會白白浪費自己的力量來除掉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次皇上可是下了一盤好棋啊。”
皇上啊皇上,您要穩固自己的帝位,真可謂是煞費苦心。
薛明良的勢力在朝中日益壯大,雲凌飛已經隱約感覺到威脅。又有云凌風這個巨大的壓力在那裡。這次兵器丟失,實乃計中計。
一方面,雲凌飛安排薛明良製造出兵器丟失的案子,然後派遣雲凌風出城調查。途中屢屢暗殺。這明着,是要除掉雲凌風。但是要除掉雲凌風何其困難,在這件事情上把薛明良也拖下水,除掉雲凌風最好不過,回頭再對付薛明良,除不掉雲凌風,那就借雲凌風的刀,殺了薛明良。
所以,只要雲凌風能夠活着回到皇城,再想出一計來彈劾薛明良,那麼,皇上是很樂意順水推舟地把薛明良除掉的。
這出連環計,算得上是絕唱了。
鎮國侯也不是愚笨之人,雲凌風稍微一點,他也就通透了。皇上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要把這兵器失蹤的案子辦了,可以,你們兩誰贏了,另一個就得死。
很明顯,雲凌風比薛明良厲害,先一步參透皇上的計謀,而薛明良這回徹底被當了劍使,到頭來什麼都得不到。
鎮國侯連忙答應:“是是,我這就去整理東西,馬上隨王爺回京。”
雲凌風:“去吧,夫人就不必帶了,我自會讓人幫侯爺好好照看。等侯爺幫本王辦完事情,就能回來。”
鎮國侯走到門口,腳步一愣,這是要用他夫人做威脅了……哎……鎮國侯這次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本來是三大勢力相爭,跟他半點關係都沒有,他爲了區區權位,竟然被捲入這樣一場明爭暗鬥中,實乃是報應,到最後什麼好處也撈不到就算了,還要連累自己的夫人擔驚受怕。真是罪過。
雲凌風向鎮國侯施壓,終於把他收入自己的陣營。明日回京,一切事端都能解決。但是皇上的做法,讓雲凌風徹底心寒,手足相殘,猶如切膚之痛。但是雲凌風也有一種感悟,生在皇家,他們的命運就輪不到自己做主了。從呱呱落地開始,他們日後的路就註定佈滿荊棘,血流成河。
此時此刻,雲凌風恨不得自己是最普通的老百姓,雖然每年糧食收成的時候要上交大部分,雖然寒冬裡也穿不上能夠禦寒的衣服,雖然每天只能啃饅頭吃粗茶淡飯,但是能得到最大限度的自由,何樂不爲。他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愛自己想愛的人,一家人其樂融融,萬事興旺。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連吃飯喝水都要防着兄長有沒有派人下毒,走路的時候
也要防着兄長有沒有派人來刺殺。
這種生活讓雲凌風感到深深的疲倦。
但是,還好,有你在,雲凌風慶幸自己遇上了伍顏歡,這個自己深愛的女人。在最孤立無援的時候,她仍對他不離不棄,仍然堅守在他的身邊。
雲凌風想,這樣就足夠了。
雲凌風回到客棧,已經有十日沒有見到伍顏歡,甚是想念。但是雲凌風的性格就是不把心事說出來,連表露在臉上也很少。所以雖然心中已經相思成災,見到伍顏歡的時候,雲凌風也只是淡淡地問了句:“傷好了?”
連超在一旁恨不得把自家主子給敲敲醒:每日都要我稟報伍姑娘狀況的人難道不是你?!剛剛走到門口還行色匆匆的人難道不是你?!一心一念之間滿滿都是伍姑娘的難道不是你?!我們都知道了!你還裝什麼聖潔啊!
但是連超只能在一旁乾着急,因爲他不敢講出來,他打不過雲凌風。
照雲凌風在伍顏歡受傷時候的表現,那絕對是深愛了,但是現在的反應跟那時候差距太大,伍顏歡不禁愣了一下,然後才明白過來,可能這人本身就是這個樣子的,不善言辭。不過也說得通,畢竟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將軍,人家是打仗的,又不需要靠吟詩作對來吸引女孩子。
這麼一想,伍顏歡就覺得通順多了,隨即展顏一笑:“都好了,謝謝你找的大夫,醫術高明。”
伍顏歡的傷雖然好了,但是手指上的傷痕明顯,幾乎很難復原到原來的樣子,有一個地方的皮肉都翻了出來,就算是恢復好了,也會有痕跡殘留。
雲凌風疼惜地拉過伍顏歡的手,有點遺憾:“要留疤了……”
連超在一旁給自家王爺加油打氣:王爺,你要爭氣啊!把伍姑娘徹底拿下!
伍顏歡有點微苦,想起當日受極刑的情景,現在手指都還會隱隱作痛:“你覺得難看?”
雲凌風這時候情商全開,毫不猶豫搖頭:“不,好看,怎麼樣都好看。”
伍顏歡“噗嗤”一聲笑了,從雲凌風嘴裡說出這樣的話,雖然有點違和,但是她覺得暖心:“這樣就夠了啊,你不覺得難看就行,我自己無所謂。”
雲凌風看她風輕雲淡的樣子,心裡更是憐惜,跟她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不然,我將以死謝罪。”
伍顏歡:“王爺您言重了,我地位輕微,不值得您這樣做。”
雲凌風卻很堅定:“不,值得。我說值得便是值得。”
他的眼神沒有絲毫躲閃,伍顏歡被他牢牢地看在眼裡,像是定住了一般。
單方只一味,盡在不言中。
有時候語言是一種魅力,能表達出一切你想要表達的東西,但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語言又顯得累贅,纔有了“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情,本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雲凌風此刻不必再多說什麼言語,而伍顏歡也不用回答什麼,只稍一眼,便是靜水流深。濃濃的情意就被包裹在眼神裡面,他明白,她也明白,這就足夠了。
連超在心裡給自家王爺豎起凱旋之旗,這回,伍姑娘終於是逃不掉了吧。一場休妻鬧劇,最終還是以伍姑娘被王爺牢牢抓在手心裡結束,這輩子,伍姑娘註定逃不出王爺夫人的名號了。
(本章完)